5、温暖依旧，同门相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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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
“鸢儿，起床了。”墨曜站在文鸢的门前，朗声道。
房内，文鸢侧躺在床上，在听到那一声“鸢儿”的时候身体抖了两抖——九黎文鸢之名，岂是旁人可以随随便便叫的？
刚想起身，屋外的墨曜却因为迟迟没有听到回应而直接推门而入，径直走到她的床榻前，一脸的微妙表情，看得她大感奇怪，竟然忘记了他私闯女儿家闺房的事情——不过好在她从来都是和衣而睡，因为体质的缘故，从来不会觉得热。
但是有件事情她已经完全可以下定论了——这个家伙的修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出不止一些来。
竟能把她房门上的封印无声无息地打开……除了是下这个封印的她能打开，另一种可能就只有硬闯。不过按照硬闯这速度……而且一点硬闯的表现和痕迹都没有，究竟……
文鸢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一双玄眸向墨曜看去，带了三分凌厉，甚是寒人。
不过墨曜自是知道如何解决这个在别人看来简直就是要命的问题——他坐在了床榻边上，一双手从文鸢的双肋两边顺到背后腰间，把头埋在颈窝处，把她紧紧地抱住了。
果不其然，一感受到对方身体传来的体温，文鸢的表情在短暂的惊讶之后一下子柔和了下来，方才还挺直的腰板瞬间就软了下来，整个人软塌塌地趴在墨曜的怀抱里，整个画面无比的……和谐。
趁着文鸢还没回过神来，他闷声道：“今日去凡间逛逛吧。”
“嗯。”听到这么简短干脆利落的回答，墨曜的眸子闪了两闪，却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抽出手，想要起身，却被文鸢一下子抓住了袖子，轻声道：“再抱我一会。”
他的眉毛稍稍往上挑了一挑，一双眼眸里流光溢彩，重新坐下，如她所愿。
良久，文鸢松开环在墨曜脖颈上的双手，低头垂眸，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道：“你是谁。”
墨曜低头看着她的头顶，沉默许久，然后用双手把她的脸捧起，无比认真地说：“我是墨曜。”看着对面那一张绝美素颜上的浓浓悲伤与绝望中的一丝希望，感到心有些微微发痛的他稳了稳气息，继而道，
“而你，是我的九黎文鸢。”
“鸢儿，我回来了。”
“可有想我？”
然后——
看着倒在床上昏迷不醒眼角含泪的素袍女子，他咬着牙将这里封印起来，而后踉跄地逃去了后面的庭院——就是那个正对着月亮的小小庭院。
而他一逃到庭院里，本是清晨的四周却一下子变暗了起来，阳光被驱逐，生命在枯萎——一股浩浩之势席卷而来，以墨曜为中心，地上向四方延伸开一个又一个的圆圈符阵，幽幽地发着诡异的光芒。而墨曜前方凭空出现了一片旋转着的混沌，他抬头看见，叹了口气，便径直走了进去。
里面却不是他想的一片黑暗与不明——不同的碎片，碎片显现的是不同的场景，却全是同一个人的生活。
“这是你的……”墨曜轻声叹道，却被来人的一句话截住——
“这是我的记忆。”确切的说，来人并非人，只是一个失去躯壳的灵魂罢了。
“你带我来这做什么。”墨曜转头看着身侧的男子，微微不满道，“如此急迫。”
“你看，这是我。”男子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指着一个碎片中的小男孩说道。那个小孩虽然看起来并没有多大，但眉宇之间豁然有一种君临天下的英气，本来不大的小小人儿非要手抓一把比他还要长的宝剑，脸上尽是不服气的表情。
“我的童年，是在一片黑暗中度过的。”男子自顾自的，盯着虚无缥缈的远方，缓声道。
“因为我的眼睛，从出生之时，我就被我的父亲关在他府内最阴暗也是整个魔界最阴暗无光的地方。”男子顿了顿，接着说道，“那里终年不见天日，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与最纯粹的空白——那个地方，虽然没有毒草凶兽，但是却有那一片使人迷失的空虚。”
“我父亲一直都想让我藏身于旁人所不知晓的地方，企图让我成为一个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存在。不，是企图让我成为无人知道的存在。
但是我的母亲没有任凭我被我父亲发落。母亲虽然和我父亲比起来还差了一截，但也是身法了得，是出身于名门贵族的千金小姐，性子绝对没有那么软弱。
我母亲每隔三个月都会去那块禁地看我一次，而我在五万岁之前所学的一切，都是母亲教给我的。
只是后来父亲发现了母亲频繁的动作，将她囚禁起来，后来便杀死了她——只有死去的人，才不会说出秘密。然而母亲并非凡人，父亲也是魔族，他知道这一切做的还不够。
我母亲最后的下场，是被我父亲毁掉了躯壳，打散了魂魄，这使她不可能再有机会重生，更使她无法再轮回。
自此，这世间就再也没有了我的母亲，旁人所知道的，却只是魔族帝后因为私闯禁地而被放逐罢了。
但是我母族的历史如此悠久，魔界的第一大族又怎么可能会是那么好敷衍的。他们几次上门找到我父亲讨要说法未果，后来，就开战了。”说到这里，男子依然是一脸的平静，仿佛那些过去都与他无关。只是那深渊之下，又是什么？
“即便我母族根基甚稳，但怎么可能敌得过堂堂一介魔界君主，最后的结果，就是被灭族了。
被冠以不忠之名，万年大族就这样在短短三天之内被我父亲杀得一干二净。
因为那是我的母族，是我母亲的家族，也因为那是万年大族。
我父亲自是知道他的皇位在如此大族的威胁下岌岌可危，在等待了这么久之后的他只是正好找到了我这么一个引子，正好找到了我母亲这么一簇火焰，然后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除去我的母族，我的母亲，还有我。
所谓不祥，就是会威胁到他的人、事、物，不管事实是怎样，都会成为不祥。
在君王面前，从来都没有公平。
我的眼睛，也只是因为跟上一任的魔君太像了而已。我父亲却认为我将来会篡他的位，夺他的权，弒他的命。
不过他作为一介君王，确实很聪明。
他预测的结果，准得让我自己都不可思议。”男子转头，看到墨曜沉着的脸色，风轻云淡道，“没错，在他提刀站在我的面前，想要杀了我彻底了结的时候，我用我母亲赠予我的匕首，杀了他。
按照他的想法，我篡了他的位，夺了他的权，弒了他的命。
若他只是单单囚禁了我，我不会怎样。但他对我的母亲下了如此毒手，灭了我的母族，竟还冠以不忠之名。
不可饶恕。”男子的最后一句话，咬着牙，一字一顿。
“当他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看到他的身后血流如海，浓浓的血雾包裹了一切。
那是魔界的子民，是无辜的平民！
那时，有个声音在我心里如此呐喊，促使我杀了面前的人。
所以我理所当然地坐上了他的皇位，因为那是属于我的东西。
我是他的嫡长子，魔界太子之位应当是我所有。就算他早已把这个位子赐给了我的兄弟，我依然会夺回来。
因为那是我的苍生，我的子民，我不能再让他们受到因为一个人的错误而导致的原本不该致使的灾难！”
“你懂么，小曜？”男子看着墨曜，长袍衣角无风自起，眉目之间的悲怆与凄凉无一不表现出这个男子身心所背负的担子几乎就要重重地将他压垮，然而他依然挺立着，站在高峰之上，傲然睥睨万物。
“师兄……”墨曜深深地冲着面前傲立的男子行了一个礼，终于吐出了许久都未曾唤过的话语。
“小曜，这是宿命。”男子闭上双眼，一只手紧紧地攥成拳头，向旁边砸去。
“师兄……！”墨曜一惊，刚想阻止，却蓦然发现男子的手径直融入了混沌，而后垂下了眸子。
是啊，师兄现在，也只是一个灵魂罢了。
“这是宿命。”男子又重复了一遍，那里面饱含的无奈与痛楚又有谁知？
“小曜，很抱歉我占用了你的身体。”男子的眼眸中是满满的歉意，但目光随即又变得凌厉起来。“但是那是我的子民。”
墨曜没有说话，大概他已经知道接下来男子会说什么了吧。
“所以我不会再念及任何的曾经旧情，拦我者，诛。”
“即便是你。”
“好。”墨曜终于开了口，脸上是与男子不相上下的坚决。
“你顾你的苍生，我不管。”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但是你别忘了。”
“欺界，我要顾我的唯一。”
“你的苍生与我无关，但是我的唯一你不能碰。”
你若敢动她一分毫毛，我与你势不两立。”许久，他微微低下头，最后道。
“师兄，保重。”言罢，转身出了这混沌。
被唤作欺界的男子望着墨曜远去的背影，凝重慢慢地浮上了眼眸。
“小曜，许久不见，你已是成了这副模样了么。”明明嘴角带着笑，心里却有些东西变得酸楚起来。但是片刻，不可动摇的坚决让他重新昂起头颅，对天发誓：
“我欺界，绝不会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子民。”
“即便是你，小曜。”
“因为那是我的苍生。”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温暖依旧，同门相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