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星魂忆》皋涂

4、毕竟此恨谁共说

　　在人间找人，对妖来说是件很容易的事。更何况，我是妖王之王。

　　在一个竹屋内，我见到了楚青，果然是个斯文儒雅的美男子。他伏在案前，不停地写写画画，旁边的白宣上，尽是密密麻麻的诗词。还有一些丹青画卷，画的都是那袭曳地的水蓝色长裙，或拨弦起舞，或拈花凝伫。我暗叹他对子夜情根深种，可惜却是落花有深意，流水太无情。缓缓将药草投入他杯中，亲眼见他饮了下去，所有关于子夜的记忆再次出现。我才将其尽数吸收，化为自身灵力，便转身去寻楚畅。

　　见到楚畅的时候，他已不似我在子夜记忆中见到的那般英气勃发，只是身形依旧伟岸。他发丝凌乱，有几缕零散的飘落眼前，整个人趴在桌上喝的酩酊大醉。身旁的地上插着一把剑，剑柄上系着那片水蓝色的布条。我看了他一会，实在难以想象，这样一位青年才俊前途无量的男子，竟会为了个“春香阁”中的女子而背弃与爱人的誓言。更想不通，他既如此怀念子夜，又为何要做下那等伤她无形之事。

　　不过，我只是按规矩来替人办事的。对于他们之间的恩怨，并无兴趣，所以，深思无益。

　　我扬起了手中的药草，准备投入他正送向口边的杯中，却听到他嗤笑了起来：“楚畅啊楚畅！枉你一生战功无数，到头来却连自己的家国与心爱的女子都保不住......不！国破非我之过，可是她......呵呵，安国将军？多可笑......她既已背叛你，你又何须愧疚？你骗她只此一事，还是为了保命，可她骗你，却让你痛苦一生！”他将手中的酒杯砸了出去，整个人软绵绵倒在桌上，堂堂七尺男儿，双目竟有泪珠落下。他闭着双眼，口中不断唤着子夜的名字，“既然不爱我，又为什么要给我希望......”瞧他的模样，似乎就要睡去。

　　我摇摇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收了子夜的记忆，必须遵守约定，为她办到答应之事。楚畅，你安心的睡吧，睡一觉醒来就不会痛苦了，你会忘记从前发生的一切，摘星阁中那些甜蜜的时日，都会从你的记忆中消失。还有，关于子夜的一切。

　　我将药草化作粉末，尽数撒入酒壶，又用灵力催动楚畅的意识，让他在意识模糊中喝了那酒。

　　楚畅一口口灌下去，相同的记忆再次浮现。我不愿再见这段孽缘，缓缓闭上了双眼，双手结印，将楚畅消散的记忆渐渐化作自身修为。

　　突然，灵力在同化时产生了强烈的排斥，我蓦地睁眼，看到了一幅在前两人的记忆中都没见过的画面：

　　楚畅将一袋钱交给面前跪着的人，谨慎的交待：“‘春香阁’接头的内应，叫红雀。现在你就是我，到了那里之后，务必要将埋伏在周围的安国刺客的注意力吸引到你身上。这是赏钱的三成，事成之后，再拿另外七成。”那人接过钱袋，不住叩头：“谢六王爷抬举！”然后站起来转身离开。

　　那人转过身的一瞬，我惊讶的发现他竟与楚畅有着如此相似的容貌。震惊之余，我突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难道......这个发现令我心头气血翻涌，险些引错了灵力。

　　罢了！若子夜知道那日她在春香阁所见之人并非楚畅，而是一个替身，那后来的一切应该就不会发生了吧！可惜造化弄人，就算现在让她恢复记忆，知道真像，只怕她会更恨自己。他二人痴恋一场，终归还是恨了彼此，永世相忘。

　　楚畅还在饮着酒，口中呼唤“子夜”的声音却渐低。大概，喝到最后，只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口中所念二字到底是什么了吧！

　　我看着他饮尽最后一滴酒，便回到了本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