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番外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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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高三，我和他的生活轨迹逐渐，逐渐错开了。
不过，偶尔会听到肖力说起他的一些事；偶尔会从窗外看到他运动的身影；偶尔会在走廊里听见他朗朗的笑声……
不知不觉，我把这些偶尔当成了一种习惯。
就像用杯子装满一杯清水清清凉凉地喝下去，感觉身体需要它，感觉自己健康和愉悦，从此认定它是个好习惯，所以愿意让它在白天不断地重复……
而夜晚，他存在于我的画中。
以绿色为主要色调的画，有短发少年在树林里；画了红色山坡的画，也有同样的少年在里面…他以那样的姿态存在于我的画中，就算只有小小的背影，那人也是他，他存在于我的画中。
这些都是在夜晚我想他的时候画的。
我想他？是的，我常常想他，没有怨恨，甚至没有原由的想着他。
想着他那浅浅的笑容，眼睛里亮闪闪的，像是阳光的碎片在晃动。
想着他的肌肤贴在我身上的湿热触感，心里便会有股无法形容的感觉，像蒸汽一样不断往上冒…
我明知道这样的想他有些不妥，也曾无数次地把头扎进冰凉的水中，想让自己清醒，也曾无数次地问着镜子中的自己：“李振云，你到底是怎么了？”。
可我仍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心，我对他的思念，日复一日地强烈。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我对画里的他说出那句“我可以喜欢你吗？”
在那电光火石的瞬间，我被自己的言行吓到了，我终于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我的心变得卑微了，他变成了我的心魔。
之后很长的一段日子，我都极力地回避着这个早已洞悉的真相。
因为像我这样只想过平静生活的男子，如何承担得了这样错综复杂的感情？！
我不知道一旦事实被摆在台面上，我该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
有人说过，喜欢就像种了一种无可就药的毒！是件没法解释的事。
有的人一生下来就是太平盛世；有的人即使粉身碎骨也换不来功德圆满。
我常想，如果我没有和他发生那件事，我会不会是属于太平盛事的那种人？
可后来我发现，那个周日的肌肤之亲只是一个导火索。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我就是喜欢他，看着他那忧伤的神情，我感觉他比我更寂寞，更孤独。所以不知不觉地喜欢上了他。
高中时期最后一次见他，是在毕业典礼上。
那天他站在我的左前方，典礼进行了50分钟，我就这样看着他50分钟。
他身上的白衣，像午后的阳光一样穿透我的眼，有一种火辣辣的疼。
典礼结束后，我在角落里目送着他一步一步走出校门，感觉阳光在一寸一寸远离我。
有一瞬间我好想跑过去告诉他这一切，然而我什么都没有做。
我想可能喜欢一个人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必须压抑自己的感情，让他自由，这样才不算自私吧。也许一切会慢慢过去，然后从此就这么结束了。
那个晚上，我喝了平生的第一杯酒。
我以这样最麻木，最无奈的方式来埋藏这段没能说再见的悸动青春……
上大学之后，我逐渐明白了同性恋的一些事。
我不是见到男人就喜欢的同性恋，只是我在乎的，深爱的那个人和我是同样的性别。
像我这样性格孤僻的人，总是活在别人的影子里。没有忧伤，也没有真正的快乐。
可和他相遇后，我才觉得自己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就算他曾带给过我耻辱的伤痛，我也一点没有怨恨过他。虽然为他伤过心，虽然为他流过泪。可这些对我却都是弥足珍贵的，我不再用别人告诉我要做什么，该做什么。我有了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感情，自己的喜怒哀乐。
我终于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而他在我世界里留下的那些记忆，似乎不太容易抹去，在他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才知道，在我心里，他的存在有多么重要。
可是，他是天上的飞鸟，我是水中的游鱼，当飞鸟飞过鱼儿能看到的天空，一切就该结束了。而鱼儿对飞鸟的爱也像水中的气泡一样，胀大之后就会破灭…
想到这些，我有些释怀，我把有关他的那些画藏在箱子底下，像藏起一段泛黄的岁月，然后泪流满面。
大学二年级的寒假，父母命令我回家一趟。说是给我介绍个女朋友，名字叫周秀，是大学里的助教，大我三岁。
她的样子和她的名字一样，中规中矩，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笑的时候不会露出牙齿。她很勤快，第一次来我家见我时，就帮我母亲做饭，还把地板擦得干干净净的。
我没表态。父母却是很满意。照他们的想法，我和她相处几年，等我毕业后，成家立业，养育后代，然后余生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下去。
我是懦弱的，懦弱到连反驳他们的勇气都没有。
那一刻，我特别想念他。他的自由，他的反叛和他的一切一切。
我永远都成为不了他。
把周秀送走之后，我意外地在车站遇见了王晓勇。
虽然曾经是冤家，但在情绪低落的时刻遇见一个熟人，心情还是愉悦的。
他说有同学聚会，问我来吗？我想到他可能也会去，便有些犹豫。
随口说了声，不去了。
聚会那天，我最终还是去了。
想到能见到他，心便扑通扑通地跳。
可他迟迟没来，想必怕是不来了吧。
然而在我彻底失望之后，他却出现了。
他还是那个样子，脸上有我喜欢的单纯的笑。
他坐在距我数步之遥的地方，就像他最初出现在我面前的样子。
那一刻，我感到心中有什么东西一圈圈地束缚住了我，很紧很紧，另我扯不开，甩不掉。
我知道能束缚我的，一定都和他有关。
整场聚会，我和他都没有说话。只是最后被王晓勇撮合唱了两首歌
他唱了一首《对不起，我爱你》
他那干净清澈的声音一丝一缕，缓缓地进入我的心里，如同人间烟火。
而心里的记忆也逐渐复苏，提醒我曾经存在的那段悸动青春。
轮到我唱的时候，我想着和他曾经的点点滴滴，唱起了那首《偏偏喜欢你》
歌厅里，淡蓝色的灯光，映得屋子里都有一种轻微的海腥味。
我觉得自己真的像一尾小鱼
只是不会有人知道，这尾小鱼也有他卑微的爱情
而他也不会知道，曾经有一个男子，爱恋他如玉的温柔，愿意守护他一生。
那天深夜，我站在阳台上点燃一支烟，用烟火在夜空中写下他的名字，就像曾经他带给我的悸动一样，悄无声息。
同学聚会的第二天，我单独去约了周秀。我告诉她，我不能接受她，因为我的爱情只有一次，我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别的人。她表示遗憾，说她和我没有缘分。
缘分？我和她没有缘分。和他也是没缘分的。如果非要把那个周日牵扯进来，只能说这是一段孽缘
在和周秀告别的时候，我对她说，一定要得到永远的幸福。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有些迷茫，她会拥有属于她的幸福，而我呢？
或许我更愿意在想念他的日子中度过，知道他是存在的。想象一年或者十年或者无意间的某个地方再次遇见他，不说话也没关系，见上一面便已知足。
然后伴着这一面之缘，度过余生……
大学毕业后，我在外地找了份工作。远离家乡，远离父母，远离曾经的记忆。
母亲时常打电话来，说些无关痛痒的话，更多的是为我介绍女朋友。当然还是她所中意的类型。她说我年纪轻，眼光浅，可别找了非妖即精的回来。
偶尔，王晓勇，肖力这些老同学也会打电话来问候一下，我是个性格孤僻的人，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就算是曾经有过过节的人，我也觉得珍惜……
从王晓勇那里，我打听到了他的电话，可却没有打给他的勇气。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样，心中总有个人，就算穷其一生也难以忘怀。即使耗尽心力也无济于事。有关这个人的记忆，不能放弃，不能述说，终成为心底最深处最重的暗伤。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带给我暗伤的这个人竟会主动到我住的地方来找我。
我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竟把水倒入自己的杯子，递给了他。
我看着他的嘴唇印在我的杯子上，顷刻间内心坍塌了一般。
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许久之后，直到他先开口，才缓和过来。
在听到他说出国和签证的事时，我的心重重地沉了一下，我问他“以后还回不回来呢？”
他说“多半是不回吧，好不容易出去了，再回来多没意思，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来看你啦，我恨不得把老同学统统看够，还好你离我近……”
我的心硬生生地疼了起来，我一直觉得他是我厌恶的这个世界里引领我走出黑暗的一盏灯，会亮到我人生的尽头。可我从来都没想过这盏灯的感受？没想过他是否真的会无怨无悔地守侯在我的人生里。
而现在他来和我告别。再见就意味着再也不见了吧？！
屋里的气氛再次变得尴尬，又过了许久之后，他问我“有女朋友了吗？”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告诉他“没有，一直都没有”
我没有告诉他，因为他，我这么多年一直过着单身的生活；我没有告诉他，我有多么地想他；我没有告诉他，我多少次在电话即将拨通时却又慌忙地挂掉，然后我独自站在寂静而空旷的马路上，茫然地举着电话，无所适从……
又说了些寒暄的话之后，他起身准备要走了
在他站起身的那一瞬间，我叫住了他“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我曾无数次地幻想过，他也是爱我的，就算他的爱不如我这样强烈，但也决不是单纯的，对我的报复。此刻，我对那未知答案的渴望竟如此强烈。
他抬头看着我，眼神和以前一样，亮晶晶的，像阳光的碎片在晃动。
“很久以前，肖力把我的衣服扔了，我第二天就知道了，因为他告诉我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去找到，洗了再还给我？”
这句话，几乎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心底像块石头落了地一般，如释重负。
他有些拘谨地搓了搓手，然后对我说“对不起，我没想别的，就觉得自己很过分，所以想弥补一下，可是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不过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希望你忘记那件不愉快的事……”
我安静地听他说出这些话，我那持续一生的伤痛便隐藏在这份安静里。
他说的语气轻而浅，可对于我，这几句话的力量足以让我变得支离破碎。
事实上，从那个周日开始，我就已经支离破碎了。
一个支离破碎的人，惟有那个把他划得支离破碎的人，才能把他补好。
世界万事万物，都无可替代。
我忍着心里巨大的悲伤对他说“我不会放在心上，只希望以后你过得幸福”
他不知道，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是在流血的。
可是，对于无法得到的爱情，我所能做的，也只有在他的面前洒脱一些…
我送他出门，而后看他坐车离去，渐行渐远……
就这样，我和他，我那忧伤的爱恋，以这样的方式告别了。
其实，我和他一直都在告别，就像我用烟火在夜空中写着他的名字，看看就足够，何必交出自己的眼泪。
可是想到我这段刻骨铭心的爱，竟是不被人珍惜的。
我眼中还是忍不住流出了泪水，滴在地上，溅起了一粒粒尘埃……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番外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