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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4. 岁岁年年人不同 ...

  •   04.岁岁年年人不同

      太后喜欢养花养草,这样的喜好她自年轻时便有,正好是秋季,铜雀台里摆上了或开着,或包着花骨朵的菊花,菊花种类繁多,大多是青葭叫不出名字的名贵品种,远远的望去,五彩斑斓的花丛簇拥着铜雀台朴雅的正门,无端的让人觉得有着一股华贵来。

      青葭带着熙宛走向铜雀台,沿路看着道上摆放的菊花,对着身旁熙宛说道:“一日不去见老祖宗了,倒是多了许多的菊花。”

      “君郡说的是,奴听说这都是陛下孝敬太后娘娘的,专门命人从吴州运来的。”熙宛说道。
      青葭点着头:“老祖宗一定很高兴。”

      走到铜雀台大门前,大门虚掩着,从里面传来零零碎碎的人语声,青葭隐约听见了“怀玉君郡”“出宫”这几个词语,青葭对着熙宛打了个手势,让她不要说话。
      青葭仔细的听着里面人的说话。

      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怀玉君郡年已及笄,再留在长乐宫中,怕是不妥当了。”
      这是要让她出宫。青葭感觉有点诧异,十五年来她一直住在宫中,要是让她离开了宫里,那她会住到哪里去?

      青葭碰开虚掩着的大门,走了进去,男子说话的声音一顿。

      一直沉默着的太后见青葭来了,展开了笑颜:“阿葭过来坐。”
      “诺。”青葭应了一声,向着太后走去,她看了看这个男子,穿着暗红色官服,看着三四十岁的样貌,长着一张严肃的脸。

      青葭带着熙宛向太后行了一礼,做到太后身边的席子上,她轻声说道:“老祖宗,外边的菊花很美呢。”
      “要是觉得漂亮,你带几盆回去,天天放窗前看着。”老太太一脸的笑,笑得连皱纹都出来了。

      青葭看了一眼下面的男子,接着道:“好啊,既然老祖宗肯给,那阿葭就不客气了。”
      老太太拍了拍放在她手中的青葭的手,道:“喜欢什么就拿去吧。”又对下面的男子说道,“王石,既然君郡来了,你再说一遍。”

      “说什么?”青葭不懂装懂。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道:“听着。”

      王石先行了一礼,后又站起身说道:“臣王石,乃礼部侍郎,怀玉郡君年一岁入宫,得封怀玉县君,居长乐宫十五年有余,现郡君年已及笄,若依旧住在宫中,实为不妥,臣在此特请郡君出宫。”

      青葭没了笑意,这个时候她自然不能笑。

      “阿葭。”太后唤了一声。
      青葭应着:“老祖宗……这是要让我出宫?若是真的得出宫,我倒是挺乐意的……”

      太后笑着说道:“既然乐意,也就让你出宫住了,只不过……这长乐宫里又要安静下来了……” 说到最后,她脸上仿佛有落魄之意。
      “老祖宗若是想念我,定时叫我进宫陪您就好。”青葭说道,“就算住在了宫外,您也见得到我不是?”

      太后点着头:“好好……王石,这移居的事情,由你来办罢。”
      “诺。”王石应了一声,“臣告退。”

      太后用手抚摸着青葭垂下的头发,仿佛是感叹的说道:“一转眼又是十五年过去了,阿葭长大了,要出宫了……到时候哀家给你选一个好婆家,平平安安的过一生。”
      青葭眼中闪过一丝不甘愿,她轻声说道:“老祖宗,阿葭不想嫁人……”

      “说什么胡话?”老太太笑骂一声,“年纪小说说这话也就算了,怎么长大了还不想嫁人?哪有女人不嫁人的?”
      青葭看着太后的眼睛,神情满是认真:“老祖宗,这不是胡话,我真的不想嫁人,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呢?女子为什么要一直待在闺中院中呢……为什么一定要,依附着男人活着……”

      她们都不说话了,没有人敢说话,一时间,铜雀台里蔓延着压抑的沉闷。

      “为什么?”太后突然冷笑一声,“阿葭,你长大了,有主见了,可是,你太有主见了……”
      “老祖宗……”
      “哀家出身在世族大家,自小受着士族公子的教养,哀家年轻时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太后转头看向空旷的大殿,“哀家年轻时也在想为什么女子一定要嫁人……可是你反抗得过来吗?哀家纵然是太后,也无法摆脱得了‘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一切只能在暗中进行……这是世俗礼教,哀家想要改变,难度太大了……”

      青葭无法反驳太后的话,她了解历史,不管是吕雉还是武则天,她们若是要干政便要付出许多许多。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年代里,没有吕雉,更没有武则天,她的阻力要比她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哀家也不是要你遵守着妇德……只是想要告诉你,女子想要独立,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太后回过头来看着青葭,“你若是想要试一试,哀家不会阻拦,但也不会帮你。”

      青葭起身退后几步,朝着太后行了跪拜大礼:“谢老祖宗!”
      太后看着跪下的年轻女子,面上表情淡淡,眼中的情绪却汹涌澎湃。

      ***

      “一场秋雨一场寒。”青葭看着马车外的秋雨。
      秋雨泠泠地下着,打落了街边树上已经枯黄的秋叶,一片梧桐的枯叶从半空中落下,随着风打了个旋,又渐渐掉落在路上的水洼中。

      早间看着是个晴朗的天气,便选在今日出宫,还没有赶到居所,便下起了秋雨。
      这一下雨,原本行驶不快的马车更是慢了。

      熙宛拿着披风,说道:“郡君冷不冷,莫要着凉了。”青葭也任由熙宛帮她披上披风,只是眼睛一直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郡君,到了。”车夫在车外唤了一声,让青葭回过神来。
      青葭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轻声吩咐道:“下车吧。”
      “诺。”熙宛应着,拿起了一旁备着的油纸伞率先下了车。车帘一揭开,秋日的寒风就往马车里灌,寒风吹散了她的头发,她赶紧将头发拢了拢,随意从怀中掏出丝带系着。

      外面的熙宛撑开油纸伞,将手伸给了青葭,青葭就着她的手下了马车。

      这里是永兴坊,面前的这处宅院的匾额早就被拆了,虽然处在永兴坊,但多年未能居住,这里早已经是一处荒院。
      这里是她父亲的宅院,就是说,这里是她的家。

      先前的东西早已经被下人布置好了,这处宅子里也没有荒院的样子,倒是从里到外都是新的。

      “进去吧。”青葭提了提裙摆,走进了宅院。
      这处宅子不大,三进的院子,在连廊上走,很快就到了后院,后院的有一处院子便是父母为她留下的,她所有的贴身东西都放在了那里。

      进了卧房,一切都如同是新的一般,仿佛没有半点岁月的沉积。
      “郡君先休息一下,奴也去收拾收拾。”熙宛说道。
      青葭点点头,却不说话了。

      她沿着连廊走到了前院的书房里,一路上细雨洋洋洒洒地飘了进来,沾湿了她的衣襟。
      青葭一推开书房的门,灰尘的味道便扑面而来,她在鼻前用手挥了挥,咳嗽了几声,便打量起这里来。

      书房的四面摆满了书架,书架上也放着不少的书;书案上放着砚台和笔架,却布满了灰尘;还有一面墙上挂着一幅泛黄了的画。
      青葭走进那幅画,画上的女子对她笑着,穿着绿萝曲裾,梳着倾髻,带着碧玉簪,女子的面容与她有七分相似,不,应该说是她像画上的女子。画的右下角有注明日期,上面写道:“乙亥年六月十七晚,吾妻步于庭中,余见此而绘。”
      青葭一下子笑了出来,她的父亲是一个极为风趣的男子。

      “女儿回来了。”青葭轻声说道。
      她希望有人可以回应她,她转过身的时候,却看到了一片虚无。

      “郡君,您怎么到这里来了?”门外传来了熙宛的声音,她咳嗽了几声,“这里灰尘多,等奴去叫人收拾收拾。”
      青葭走出书房,说道:“不用叫人了,我亲自收拾吧。”

      “您跟下人抢这些活作甚?”熙宛反对道,“别累了身子……”青葭听后淡淡看了熙宛一眼,她也不敢再说话了,默默地跟在青葭身后。

      青葭让熙宛拿来了抹布和一盆水,换了一身便捷的衣裳,便让熙宛出了书房,自己动手开始打扫起来。

      前世青葭自己一个人住,对打扫屋子是手到擒来,而如今十五年里都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根本不能与前世比。她将书案和书架擦完了便有些气喘吁吁,抽了一本书做到旁边休息休息。

      她翻开手中已经有些旧了的书,一翻便翻到了中间的那一页,上面在一行字的空隙间做了批注。字迹工整,其中却透露出许些飘逸,这批注批的是前朝的崇旋皇后,一字一句中都透露着对崇旋皇后的敬重。

      崇旋皇后帮着前朝圣祖皇帝在危难之际稳固了政务,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子,富有盛誉。
      青葭合上书,嘴角边浮现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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