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花陌泪倾城》泠菀

4、拣取花枝屡回顾

　　晚上苏丹点了一炉助眠的香，哄的夏卿卿早早睡了，一个人坐到海棠树下弹筝，这是她自小的习惯，凡是心里不顺畅了，就喜欢自个一个弹筝，弹着弹着便慢慢的顺心了。
　　忽而，苏丹停下了弹筝，半倚上海棠树，面上什么表情都不剩下，只有一片漠然。
　　“苏姑娘，夜深了。”趴在墙头的顾昭钰笑吟吟的看着苏丹，本来他一身墨绿色的衣服衬的他成熟稳重，可惜这趴在墙头的动作，生生破坏了衣服营造的成熟。
　　苏丹看了他这样子，神色一暗，低垂着眸子道：“夜深了，顾公子还在外面做什么。”
　　“如此。”趴在墙头的手一用力，顾昭钰从墙头翻进院子，抱拳微笑：“打扰了。”
　　“长夜难明。”苏丹将面前夏卿卿买回来的四货打开盖子，“公子到小女这里来干什么。”
　　顾昭钰几步走到苏丹面前，坐了下来，拿了一颗糖津青梅放嘴里，“顾某从来不是等待之人。”
　　苏丹神情淡漠，一下一下抚摸着自己的头发。
　　顾昭钰叹了口气，眉宇间带着深深地忧愁和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如今国情堪忧，内忧外患，五胡形势逼人，而皇上居然听信馋言，要去和亲。”
　　“这样下去，我凌国，岂不是要完了！”顾昭钰一掌拍到海棠树上，海棠树经不起这一掌，满树粉红纷纷而下。
　　苏丹目光沉稳而深邃，她看着眼前犹自带着些稚气未脱的少年，缓缓笑了，“五胡虎视眈眈是没错，但是我凌国将门子弟，一代不如一代，朝中又缺少将才之辈，不足以安邦，和亲反而是现下最好的办法了。”
　　“说是这样说，可前些日子，我向陛下呈递了请战书，结果被陛下驳回。”
　　苏丹双眸微微一动，摇着头云淡风轻的道：“五胡养不熟，那是狼，现在草原正值盛夏，水槽充足，相信胡人也不愿打战，此时出征实为良机，确是造福万民之举，然而，终究是锋芒太露。“
　　苏丹目不转睛的看着盘中的樱桃，半响，纤长的手指轻轻捏起一枚晶莹剔透的樱桃，举到眼前对着月光看着：“恐怕陛下是不能容忍了。”
　　“分明是自毁长城！”顾昭钰蓦然爆出一声愤慨，死皱着眉，像个不得志的穷酸书生一样。
　　顾昭钰眉宇间都透出一股戾气，“国不以民为民，民何将国以国。”
　　苏丹一口咬下樱桃，转眸看向顾昭钰：“你想做皇帝？”
　　“是。”顾昭钰没想到她问得这么直白，然而他也没有犹豫，直白地回答了。
　　“你不怕我泄露今天你说的话？”苏丹眼里带着狡黠，似笑非笑的看着顾昭钰。
　　顾昭钰摇着头，以指扣桌，笑道：“总要博一把才知道。”
　　“一个深闺女子，目光短浅，又能帮得到顾公子什么？”苏丹拿了帕子擦手指，心里已经有了定定夺，以此人胆识心机，假以时日，必能成就大业。
　　“姑娘虽然身居闺中，但其谋略学识，不下于历来的开国功臣。”
　　苏丹抬眸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顾昭钰，笑容魅惑，“你觉得，我有你说的那样好？”
　　“我认定。”
　　苏丹心里翻江倒海，她虽然和苏泽说定了，但是她也知道，若是为了夏卿卿做一个亡国之奴，夏卿卿是不会原谅自己的，而且，苏泽多年没有联系过五胡，在胡人中权力又能有多高？谁知道会不会是空话？
　　顾昭钰就不同了，他是啸逸王爷的儿子，啸逸王爷虽然现在没有兵权了，但是余威在，那些常年参军的兵痞子服的是一步一步从小兵上来的人，只要顾昭钰拿到了世子之位，一切都简单了。
　　而且汉人子孙再怎么争权夺势，就是兵戎相见，那也只是汉人自己的事，是内部矛盾。可五胡不是汉人，那也就意味着，汉室从此不复存在！
　　能对得起自己祖上的话，还是不要颠覆天下吧！
　　“你我不过第二次见面，为什么这么信任我？”心里有了计算，苏丹略带疑惑的看向顾昭钰，再次确认。
　　顾昭钰却是坦然自若的一笑，“做什么事不用担着风险。”
　　苏丹欣然点头：“好。”
　　顾昭钰收了笑容，他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淡定自然，“那么，苏姑娘认为我现在可以如何做？”
　　“还能怎么做？你手上东西不够，现在就韬光养晦一段日子，对了，皇上寿宴遇刺，现在的刺客真大胆啊……”苏丹带着叹息悠悠道，对着顾昭钰嫣然一笑，心里一刻不停的设想今后要走的每一步路，她清楚，若真成事，自己知道了那么多，顾昭钰为帝定不能轻易放过自己和卿卿，但他初登大宝，正是手足无措，也不是很难逃脱。
　　她满意的吃着蜜饯干果，心道：父亲，良禽择木，也不能怪我了。
　　　“不说这些伤脑子的了。”苏丹岔开了话题，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竟问出一句，“看公子英姿飒爽，不知道公子的心上人是什么样的？”
　　顾昭钰显然也没有想到苏丹会问这个问题，措不及防的愣住了，幸而快速反应过来，道：“倾国倾城。”
　　“果然如此，那公子是如何认识的？”苏丹问道。
　　“卖艺的时候认识的。”说到这里，顾昭钰脸上浮现出毫不掩饰的温情。
　　苏丹顿了顿，又问道：“顾公子这样的身家，怎么会还需要卖艺啊？”
　　“只是玩玩而已，那年我十六，年少轻狂，叫人下场子和我练手。”顾昭钰怀恋的摸了摸海棠树，明媚的笑容忍不住的往脸上跑：“结果就碰到她了。”
　　苏丹莫名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顾昭钰笑着道“那年，她才十三岁。”
　　“京城难道没有人认出顾公子？”苏丹心里一阵惊讶，转了个弯，坦然大方的问道。
　　“我带了面具，没有人认出我。”顾昭钰似乎是对自己当时的举动很满意，他转眸看向苏丹，问道：“苏姑娘可有心上人？”
　　“我的……我的心上人，没有……”苏丹觉得自己呼吸有些紊乱，掩饰的摸了摸头上的梨花簪定了定心神。
　　“天色不早了。”苏丹打断还想要说什么的顾昭钰，几乎是有些慌乱的站起来，“我要休息了。”
　　“啊？”顾昭钰狐疑的看了眼苏丹，看天上月偏西，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道，“那，苏姑娘，在下走了，我们京城再见。”
　　“好。”
　　看着顾昭钰的身影渐行渐远，苏丹靠到了海棠树上，原来，那个面具少年是顾昭钰啊。
　　她想起那年自己和卿卿在上元夜溜出来玩。
　　灯华璀璨，人声鼎沸，这一片嘈杂的人声中，少年意气风发的声音尤为出众。

作者有话说

　　国不以民为民，民何将国以国——中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