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梦落繁花尽》怪物二呆

33、（三十二）

　　吃完饭，李朝阳先走了，李朝毅送赵梓彗回去。路上，赵梓彗问起李朝毅女朋友的事情。
　　“大哥，你真有女朋友了么？”
　　“没有。”
　　“那上次你说的那个姑娘的事儿？”
　　“被我自己搞砸了。”
　　“带我见见，我帮帮你。”
　　“带你见也行，可别提帮我的事儿，就当认识一个新朋友。”
　　“好吧，就今晚，一起吃饭行不？以后几星期我都没空。”
　　“行。”
　　当杨小乐见到李朝毅和一个漂亮女孩儿一边亲密地聊着天，一边朝她走过来时，心中翻滚着浓浓的醋意。她强压住扭头就走的冲动，勉强露出笑容跟他们打招呼。
　　赵梓彗见到这女孩子傻傻的吃醋的样子，在李朝毅耳边低声说：“这女孩这么喜欢你，怎么就说没戏呢？”
　　李朝毅也低声警告她：“别瞎闹，小心坏我的事儿。”
　　杨小乐见他俩如此亲密的举动，更是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赵梓彗见罢就更想捉弄她。她挽起李朝毅的胳膊，指着杨小乐傲慢地说：“你就是杨小乐？”
　　杨小乐一看这阵势，心想，一定是他的正牌女友找上门来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李朝毅狠狠瞪了赵梓彗一眼，拉过杨小乐帮她擦眼泪。
　　赵梓彗一看她这么不经捉弄，连忙收敛，拉着她的手说：“哇塞，这么喜欢我哥呀。别哭了，我是他表妹。”
　　李朝毅又瞪了她一眼。“什么表妹，就是亲妹妹。”
　　杨小乐抬眼望着他俩说：“对不起，眼泪，有时候不受我控制，忍不住。”
　　“忍不住就别忍，我哥就喜欢这样的，简单。对不，大哥？”
　　临走时赵梓彗对李朝毅说：“这个姑娘我我喜欢，长相喜庆，思想单纯，心里阳光，很合适你。”
　　“嗯，我知道。”李朝毅没再多说。
　　回到家，李朝毅向杨小乐解释道：“我这个妹妹很爱捉弄人，就因为她，小时候没人愿意住我家隔壁。”
　　“你妹妹人很好啊。”
　　“她现在是收敛了很多了，小时候可是我们大院儿的一霸，大家都恨她恨得牙痒痒。我记得她经常下雨的时候爬到邻居家房顶，把人家的瓦给揭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上房揭瓦？”
　　“是呀。以前在我们大院里，有她在的地方就不会有宠物级别的小动物出现。”
　　“为什么呀？”
　　“她会把它们捉去做抗击打研究。”
　　“啊，你父母不管她么？”
　　“想管，管不住。后来我爷爷把她送走十几年，回来后就变了个人。”
　　“哦，这样啊。你带我见她的意思是？”
　　“你瞧见没，她这么一个曾经的恶霸，经过历练，现在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我瞧见了，怎么？”
　　“你要从中吸取经验呀。你这么一个笨猪，将来去到德国，经过历练，一定也能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坚定信心啊，笨猪。”李朝毅边说边大笑起来。
　　杨小乐拿起抱枕追着李朝毅一通打。

　　睡觉前杨小乐敲开李朝毅的房门。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嗯。”
　　“我这个周末想回家一趟。”
　　“怎么？家里有什么事吗？”
　　“我跟你说过我妈是吃斋念佛之人吗？”
　　“没有。怎么？”
　　“我妈要正式出家，去慈济庵。”
　　“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你不吃惊？”
　　李朝毅拍拍她的头说：“我都多大人了，遇到什么事都吃一惊，我得吃多胖才行啊。”
　　杨小乐放松了些，笑笑说：“我想去送送她。”
　　“什么时候？我陪你去。”
　　“她周日一早走，我想周六晚上回去看看。不用你陪我了，我就是告诉你一声儿。”
　　“我陪你去，就这么说定了，赶紧去睡觉。”

　　自从何政道的家产被查封之后，杨心兰一直寄住在朋友家中，这位朋友也是一个信徒，平日里经常与杨心兰一起到慈济庵做事。二人相约周日一早去慈济庵削发，开始正式的修行生活。
　　杨心兰一身居士装束，比照片中显得更加清瘦年轻一些，虽然有五十多岁的年龄，但她的面容仍然昭示着年轻时的美貌。见到杨小乐和李朝毅，杨心兰淡然的神色并未改变分毫，倒是小乐激动地拉着母亲的手，边说眼泪边往下掉。李朝毅下楼返回车上，给她母女留些单独聊天的空间。谁知他上车没多久，杨小乐也跟着上车了。
　　李朝毅问她：“怎么才聊两句就要走？”
　　杨小乐的泪水扑面而来，李朝毅递上纸巾。
　　“我妈跟我已经无话可说了。我从小就没见她跟我爸多说话，现在跟我也没话可说了。”
　　李朝毅下车，绕到小乐这边把她从车里拉出来，抱在怀里。他什么也没说，只想给她一个温暖而又自由自在哭泣的怀抱。
　　等她情绪平复，李朝毅让她待在车里不许下来，他一个人又上楼去找她母亲谈谈。
　　杨心兰再次见到李朝毅并没有吃惊，只是礼貌性的让座。
　　李朝毅坐下之后便直截了当地说道：“伯母，我是杨小乐的朋友。作为一个后辈，我有些不明白的问题，希望您指教。”
　　杨心兰没有答话，只朝他点点头。
　　“您是念佛之人，本应该慈悲为怀，却为何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此的残忍？”
　　杨心兰略微惊讶，抬眼看向他。“你的意思是？”
　　“您既然生了她，为何不好好养育她？”
　　杨心兰微微一笑，“你既是小乐的朋友，你自然知道她生活独立，性格阳光。她成长得很好。当然，这既不是我的功劳也不是她父亲的功劳，这是上天的恩赐，佛祖的保佑。她的生活不需要我，这正是为什么我能抛下尘世的原因之一。”
　　“您说得非常对，她的生活是不需要您。就我所知，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独立。您不想想为什么？这是因为小乐从小就感觉到了，您和她父亲靠不住，只有指望自己。”
　　“这个世界除了指望自己，还能指望谁？”
　　“您这话说得非常自私。您现在出家，不正是在指望一个地方或者指望一种信仰能带你脱离痛苦吗？您不是也在指望其他的东西吗？小乐对您确实没有生活上的需要，但你能否认她对你情感上的需要吗？”
　　“你来跟我理论这些是为了什么？”
　　“很简单。请你今天换上普通的衣服，像个正常的母亲一样陪你女儿吃顿饭，像个正常人一样陪你女儿聊聊天。”
　　杨心兰表示沉默。
　　李朝毅继续说：“您在尘世间扮演母亲的角色，一塌糊涂。你怎么就不认为做母亲是最大的修行呢？就我所知，在您家的大宅被查封的那一天，您只是带着自己的几本书和一些礼佛用具离开，丝毫没有考虑到对您女儿有意义的一些东西。总有一些她的照片，她的日记或者其他一些东西在吧。您做得这样绝情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好的女儿您竟然没有一丝眷顾，到底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一切都过去了。”
　　“还没有过去，明天您一脚踏入慈济庵，才能算一切都过去了。今天你要把你在这尘世欠的债还了。就当是佛在你头顶，为了帮你了断尘缘。我和小乐在楼下等你。”
　　李朝毅走后杨心兰孤坐片刻，接着换上一身衣服下楼。
　　杨小乐见到李朝毅回来，问他：“你上去干嘛？”
　　“跟你妈聊聊。”
　　“聊什么？”
　　“随便聊聊。她说今晚想陪你吃饭。”
　　“真的吗？怎么刚才她什么也不说？”
　　“刚见到你太高兴了，不知道说什么呗。”
　　“那，她怎么没跟你一起下楼来。”
　　“她在换衣服，我建议她不要穿着居士服出去吃饭。”
　　杨小乐的苦瓜脸迅速转变成太阳脸。“真的吗？太好了，我好久好久没跟妈妈一起吃饭了。”
　　李朝毅将她二人送到一家知名的素菜馆，杨小乐留他一起吃饭，他拒绝，说是还有点事情要办，小乐不再勉强。李朝毅在路边随意吃了点东西，他打了几通电话，安排好了一些事情后又去接小乐母女。
　　李朝毅将杨心兰送到楼下，她说有事要单独跟他聊，小乐便在车上候着。
　　杨心兰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系着红绳的玉。
　　“这块玉是小乐出生时我母亲送的，她小时候一直带着。离家读书时便留给了我。谢谢你照拂小乐，这块玉请你留着。”
　　李朝毅收下玉后问道：“你跟小乐没有什么说的吗？”
　　“该说的吃饭的时候都说过了。明天你们不用过来了，我希望能走得轻松一些，不想看到小乐哭。”
　　他点头。“下午我说的话可能有些冒犯，希望伯母原谅。”
　　“没有丝毫的冒犯，反而很有道理。我也想将我在这尘世中唯一一件不想启齿的往事讲给你，就当是最后对这世间的了解，明天开始便全心向佛，不问世事。”
　　李朝毅点头答应。
　　“杨小乐的父亲是何政道，你应该听说过。我年轻的时候他以我前夫前途为要挟，逼迫我嫁给他，然后许给我前夫一帆风顺的仕途，结果致使我前夫贪欲勃发，锒铛入狱。何政道不仅毁了我的生活，还在我面前将我爱的人的嘴脸撕开，也毁了我对人生的向往。起初我恨他，后来发现恨他都是抬举了他，于是我便开始退出生活。对小乐，我确实有愧。我能看出你对小乐有情有意，希望你了解小乐的身世之后不要辜负了她。”
　　“你放心，我自会照顾好她。明年6月我会送她去德国留学，学成之后是留国外还是回国由她自己决定。”
　　“谢谢你，这样一来，我到真是了无牵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