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梦落繁花尽》怪物二呆

29、（二十八）

　　赵梓彗出院这天黄旭和宋守诚带着葱头和谢瑞美来接她，林湛佑不见。在车上，赵梓彗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不见林湛佑。黄宋对视一眼，宋守诚说：
　　“正想等接你出院后请你帮忙，这几天我们一直找不到林先生，手机关机，黄旭也没能定位到他的地址。听说手机关机后也能定位，我们想找你帮帮忙。”
　　赵梓彗皱了皱眉头：“不见了几天，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宋守诚答道：“应该不会有危险，林先生前天给我发短信，要我全权代理，但是没告知他的去向。目前我有些事情需要向他请示，却找不到人。所以想请你帮帮忙。”
　　赵梓彗看了一眼谢瑞美，答道：“好吧，我一会儿打个电话问问。”
　　在岛上，下车后谢瑞美叫住赵梓彗，将她拉到一旁。
　　“我知道他为什么不见踪影，希望你帮我保密。”
　　“说吧。”
　　“他跟我挣葱头的抚养权，我没办法，告诉了他真相，葱头不是他女儿，可能他拿到了DNA报告。”
　　赵梓彗听了她的话，吃了一惊。自己刚在医院住了才几天，这就又出事了。估计林湛佑这次是受了不小的打击才一走了之的。
　　“葱头知道这事儿么？”
　　“没有，等她长大再说。”
　　“你知道他去哪里了么？”
　　“我从来都不了解他。以前也有类似的时候，他一消失就是几天，完全联系不上，等他回来后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他家乡是哪里的？”
　　“好像是湖南的，但他从来不曾提及他的家乡和家人，说自己是孤儿。刚上大学那会儿，我听他的口音带一点点湖南腔调，猜的。”
　　“好吧，我问问我的朋友。”
　　待他们离开，赵梓彗又求助雷鹏宇帮他定位林湛佑的电话。雷鹏宇问她这次又是什么案子，她说是失踪案，他笑话她度假也不安生。很快，雷鹏宇给她回话说找到了，在湘西的一个叫普西的小镇上。赵梓彗谢了他，又赶快打给宋守诚，问他知不知道一个叫普西镇的地方，宋守诚说从来没听说过。赵梓彗思忖片刻决定先不惊动黄旭和宋守诚，自己先去打探一下，如果他果真在那里，劝他回来，然后自己再直接从湖南回北京。

　　飞机、火车、大巴、小巴、小三轮，几经颠簸，赵梓彗终于在第二天的深夜到达普西小镇。镇子确实小，纵横不过三两条街道。赵梓彗拎着行李先在镇上逛了逛，又打电话给雷鹏宇问人还在不在镇上，他说信号一直都在，在靠北边的一条街上。赵梓彗逛过去瞧瞧，发现这条西市街靠北边多是一些民宅，夜里十一点多钟，大都熄灯闭户休息了，总不能一家家敲门问吧。于是她又返回镇中心，找了一家小旅店住下来，计划明天一早再去找人，顺利的话，明天中午就能动身回北京了。
　　第二天一大早，赵梓彗收拾好行装直奔西市北边。镇上的早市非常繁忙，人来人往。她来到街北边的一家粉面馆，正打算拿着手机问问老板。没想到刚拿出手机,余光便扫到了林湛佑的背影，他穿着很是随意，一件黑T恤，一条格子沙滩裤，一双拖鞋。他这身打扮，与先前见过的林湛佑大相径庭，要不是赵梓彗长久炼成的职业敏感度，他往人堆里一坐，谁都找不到他的影子。他坐在店铺里最角落的位子，正低头吃早餐。赵梓彗咧嘴一笑，心想：还能早起吃早餐，一定没事了。她走过去，坐在他对面。林湛佑抬头，略微惊讶，而后冲她一笑，扭头跟老板说：给她来一碗牛肉米粉。赵梓彗昨天赶了一天的路，没正经吃东西，今早起床肚子就咕咕叫了。正好，热辣辣一碗牛肉米粉，她也没推辞，低头一通吃。吃完林湛佑递给她纸巾，她擦擦嘴说道：
　　“你还行啊，能早起吃饭，看来没事了。”
　　林湛佑拎起她的大背包就往外走，边走边说：“多大的事儿也得吃饭啊。”
　　赵梓彗一把拽住她的背包说：“去哪儿？”
　　“你刚到，行李放我哪儿，我带你四处走走。”
　　“我昨晚就到了，见你没事就好，你快回去吧。宋守诚有处理不了的事情，他们都很担心你。”
　　“不急。”
　　“急！我找到你就完成任务了，这就回北京去。”
　　林湛佑转身看着她：“既然你能找到这里来，我就当是老天的指引。认识我的人当中，还没有人知道我的家乡在这里。”
　　“我大概猜到这是你的家乡。”
　　“嗯。走吧，陪我在这里待两天，这里还没沦落为旅游景点，空气清新，食物诱人。再过几年就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了。”说完，不容她分说，背起她的背包径直走向一栋三层民宅。赵梓彗也心生好奇，想看看这人的真实背景，便跟随着他，确实，她也没什么可着急的。
　　这栋楼外墙的质地和颜色与其他人家的房子别无二致，一点也不像林湛佑这样身份的人住的地方。一层空空，除了楼梯就只有一个房间，房门紧锁。
　　二层有几个房间，住着一位老人家，林湛佑称呼她曾婆婆。这位曾婆婆大概七十多岁的样子，身体硬朗，手头正做着些手工饰品的活儿。
　　“曾婆婆，这是林小姐，我的朋友，我带她来这里玩，要住几天。”
　　赵梓彗连忙上前问好，“曾婆婆，我叫赵梓彗，打扰您老了。”
　　这位曾婆婆放下手中的活计，上前拉住赵梓彗的手说：“好，好。来了就多玩几天。”
　　林湛佑带她上到三楼。整个三楼是一个套间，装修不豪华但很精良，是林湛佑的风格。家具几乎不是竹制的就是藤制的，很有一种古朴原始的味道。林湛佑将她的行李放好，又给她泡了杯茶递给她，说道：
　　“刚刚吃得咸，你一定口渴，喝点茶，我一会儿带你出去逛逛集市，很有意思的。”
　　“不用了。”她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虽然你会不爽，但是，我们还是要聊聊葱头的事情。”
　　林湛佑转身看向窗外。“没什么可聊的，她不是我女儿。”
　　赵梓彗放下茶杯，走到他身边：“就这聊这个呀，说说你的感受吧。我很少管别人家的闲事，但因为喜爱葱头，我还是得跟你聊聊。”
　　林湛佑转头望着她，耸了耸肩说道：“怎么，你是来给我做心理辅导的？”
　　“你不要带抵触情绪，我跟葱头投缘，我只是不想这个小家伙失去一个爱她爸爸。”
　　“你觉得现在这种情况，我还能……”他停顿一会儿，平复自己的情绪，又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我现在不想提这些。”
　　赵梓彗见他这个样子，心下打算缓缓再说，就在这里多耗上一天吧，总会逮到机会劝说他的。她没再提葱头的事，静静地坐下喝了杯茶，又主动向林湛佑提出要去逛集市。
　　来到街市上，两人似乎都换了心情，边逛边吃，轻松不少。逛了大概几十分钟，赵梓彗会便操着类似本地人的口音与摊贩砍起价来，林湛佑目瞪口呆，非常吃惊，问她怎么弄的，赵梓彗笑笑，指指自己的脑袋说：“Computer”。他啧啧几声，给她竖起大拇指。
　　他们又来到一个小摊前，赵梓彗指着油锅里的东西问他：“这个是用来吃的吗？”
　　他笑笑说：“当然，油炸水蜈蚣，高蛋白食物，给你买一串尝尝？”
　　她也豪气地说：“好，没吃过的，都来一串，还有这个。”她指指另外一种。
　　“这个是油炸小河蟹。”
　　赵梓彗吃了两口，吧唧吧唧嘴，说：“没什么味道啊。”
　　“没什么味道就对了。就有点儿油的味道，还不是什么好油。”
　　“那为什么还这么多人买来吃？”
　　“他们啊，要么就是跟你一样，好奇；要么就是忘不掉小时候的味觉记忆呗。”
　　“你们小时候吃这个吗？”
　　“小时候没钱，想吃来着，吃不起。大家也都差不多，好不容易机缘巧合吃到一串吧，激动的心情大过真正去尝味道，就这么地深深地印入脑海里了。”
　　“嗯，分析得有道理。”
　　“你小时候都有些什么小吃的呢？”
　　“我呀，小时候光顾着上房揭瓦了，没心思找吃的。”
　　“上房揭瓦？有点意思。”
　　“是啊，就是因为揭了太多人家的瓦，搞得民怨沸腾，后来我爷爷就把我带走了。基本没什么童年小吃的印象。”
　　“也没去野地里摘些野果子？”
　　“小时候住军区大院，上哪找野果子呀？”
　　林湛佑摇摇头，“好可怜，没童年啊。”
　　赵梓彗没好气地翻个白眼给他。“我的童年是在创造性地毁灭物品和小动物的活动中度过的好么，很有意义滴。”
　　他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她说：“镀金，赤裸裸地给自己镀金。”
　　赵梓彗也哈哈大笑，又吃了一个小河蟹，嚼嚼，好像有些味道了。
　　他二人在又在集市上逛了一个多小时，因为人多太挤，林湛佑主动拉着她的手，赵梓彗也豪爽，没有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