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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4 ...

  •   当下出了太后的净梧宫,正是一条平坦大道,顺着这石道直走,不远处是皇后的凤鸣宫,若是半途转折,经过穿云湖便是御花园。李克研意欲去往御花园,向惠贤道,“惠贤表妹,此时天尚不热,黎云她们定在园中玩乐,不若先去园中。”
      惠贤不甚在意,因此道,“听凭表哥做主。”
      李克研与惠贤走在前方,李克研的随侍落后十几步侍候着。
      两人静默地走了一段路,惠贤眼观鼻,鼻观心,脸上丝毫不现尴尬扭捏之态。
      “前面便是穿云湖,“李克研先道。”
      惠贤微微点头,道,“此处便有一缕荷香了。”
      李克研笑道,“不若去湖中水榭长亭。亭子四面环水,是个好去处。”
      惠贤颔首微笑。
      亭中有一副石凳石桌,此时恰好有三人附在石桌上,其中两人对弈,一人观战。
      惠贤凝神细看,正是黎云与扶婉,另有一位宫装女子,观其年纪穿着应是后宫嫔妃。
      黎云与扶婉尚未回神,犹自沉浸于棋句,只拿妇人瞧见了李克研与惠贤,回转身来,身形傲然,自有一股风流别致。
      果然,李克研上前行礼道,“婧妃娘娘安。”
      那妇人颔首微笑,道,“七皇子大安。”
      惠贤也行礼道,“惠贤给婧妃娘娘请安。”
      婧妃笑道,“这便是惠贤郡主了!黎云、扶婉巴巴望着你来已三月有余了。”说完用那一双妙目美睛柔柔地打量着惠贤。
      “哎呀,教你吃了我这几子。”黎云轻呼道,又下了一手,才与扶婉站起身来。先叫了一声“七哥“,再向惠贤见礼,道,“惠贤表姊。”
      惠贤也行礼道,“黎云表妹,扶婉表妹。”
      黎云向着李克研、惠贤道,“七哥、表姊你们欲往何处?”
      李克研笑道,“领太后娘娘懿旨招待惠贤表妹,并没有特定的去处?”
      黎云拍手道,“整好和我们一起下棋,午后再去我宫里用膳。”
      李克研看向惠贤,惠贤微笑点头,于是,李克研笑道,“好,你可得用心招待惠贤表妹。”
      “那是自然。”黎云微笑着,重又坐在石凳上。李克研、惠贤站在棋局旁,观看二人对弈。
      一局结束,婧妃娘娘道,“你四人自玩耍,这日头渐高,本宫略有些受不住,要先行告退了。”
      听闻此,扶婉便说道,“娘亲可是身体不适?可要传医?”
      婧妃笑道,“扶婉你自取乐,有你苊姑姑照看我,你还不能放心吗?”
      扶婉笑笑未言语。
      四人遂起身恭送婧妃娘娘。
      待婧妃走后,四人又落座,黎云并扶婉重续棋局。
      看她们下了一会儿,惠贤向来不精于棋艺,在这上面也无甚爱意,只是眼下他三人专心于此,便也顺意看起来。
      这两人的棋风迥异。黎云棋路不顺,但屡出奇招,就如攀登山峦,于无路处又逢生。而扶婉一步一步均是工工整整,不出书籍教导,然而她技艺深厚,惠贤自认能理解她所下每一步,但整个局面却非她所能看清。黎云若勤加练习或许日后能独成一家,但今时今日,扶婉胜黎云不知几筹。
      落局之后,李克研笑问道,“黎云,扶婉让了你几子?”
      黎云也笑着回答,“五子。”
      李克研道,“你这样习而不思,三年之后扶婉就不会与你对弈了。”
      黎云笑道,“你只管取笑,我又不成国手,如此钻研作甚。”
      李克研无奈道,“你总是有理!”又提议道,“日头渐大了,我们速去园中。”
      其余三人都点头称是。
      李克研又招来随侍吩咐道,“先去辽然亭中准备,备些茶水与瓜果,挑些时下新鲜的。”
      侍从答应着去了,扶婉道,“还是七哥想的好,辽然亭平日少人游览,去那儿省的旁人打搅我们。”
      李克研微笑着应了,向她三人道,“请。”
      四人并行前行,虽辽然亭较远,四人缓缓而行,倒是不累。
      到得亭中,各样事物均已备好,茶是上好雪中雾,瓜果也都是极新鲜的,犹带水色。
      黎云屏退左右,向李克研巧笑道,“七哥,黎云有一事相求。”
      李克研笑道,“那又如何呢?”
      不待黎云回答,扶婉便说道,“七哥,扶婉也有一事相求。”
      李克研道,“今日是什么日子?七哥倒像是有了通天本领了。”
      扶婉笑道,“七哥不必为难,黎云姊姊的事与我的是一样的。”
      李克研道,“哦,有什么事值得你们二位同时相求的?”
      黎云与扶婉相视一笑,而后,黎云说道,“七哥知晓最近母后遴选众多世家子弟吗?”
      李克研道,“后宫事宜,略有耳闻。”
      黎云又道,“七哥可知为何?”
      李克研反问道,“为何?”
      黎云道,“自是为惠贤表姊、扶婉妹妹并我选婿。”
      李克研奇道,“选婿之事由母后主办,与我何干?”
      黎云道,“七哥,你听我说。自古来,男女婚配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样盲婚盲配不知错杀多少女子幸福,如今只是想让七哥你帮妹妹一把,成全妹妹一生幸福。”
      李克研无奈道,“不知你要我如何帮忙。”
      黎云、扶婉听闻此言,齐声道,“多谢七哥。”黎云又道,“七哥你只需挑一个日子,将那些男子请到你府上做宴,我们三人暗中查看一番,心中也好有个知晓。”
      李克研问,“这差事倒简单,但不知你们二人如何出宫?惠贤表妹如何出公主府?”
      黎云扶婉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惠贤道,“到时黎云,扶婉表妹只说去公主府,待出宫直往七表哥府中便是。”
      李克研道,“姑母怕不是那样好欺瞒的。”
      惠贤又道,“母亲日日进宫陪伴外祖母,只要府中布置得宜,瞒过她倒不难。”
      李克研道,“不好,如此一来你又如何出府,岂有客人来了,主人都不在府的。”
      惠贤道,“表哥你有何高见。”
      李克研道,“你们不若说是去十一府上,然后三人共往我那去。十一那里人少,只要他配合着,不易露出马脚。”
      三人均点头称是。
      李克研又笑道,“这下可称心了。”
      黎云便笑道,“多谢七哥疼妹妹们了。”
      李克研只笑笑并不居功。
      于是,四人又闲聊起来,谈论些诗集画作,这一上午倒也不难过。近晌午的时候,黎云宫中来了一个小丫头,请了四人回去用膳。惠贤心中惦记着学习推拿术的事,午饭一结束,她便起身告辞,黎云知道她有正事也不留她,因惠贤是与李克研一同来的,七皇子便也起身告辞,与惠贤同往太后宫中去了。
      晌午时分,太阳正烈,前后都是打伞的侍从,惠贤不好向李克研提起自己心中那一点要求,待的到了净梧宫,下人们都退去了,惠贤才道,“七表哥,惠贤也有一个不情之请。”
      这一路,惠贤都甚少说话,普一开口倒让李克研没想到,但他还是微笑道,“不知表妹有什么烦心事?”
      惠贤摇头道,“倒不是我的烦心事。”便把瑶华的心愿与他讲了。
      李克研笑道,“这倒不难,哪日你到我府中拜访,咱们再商议。”
      惠贤便福一福道,“多谢七表哥。”
      李克研摆手道,“如此小事,不必言谢。”又道,“太后此时想必已休息了,我便告辞了,你也自去忙吧。”
      惠贤点头,两人便笑着作别。
      惠贤转身去了偏殿,与母亲一处候了徽心姑姑来,讲那情况讲了一讲,便由惠贤向徽心学习了。她年轻,倒是学的快些,看的和顺公主也很满意。
      惠贤晚间回到府中,府里倒安静,想来瑶华昨日夜间心思沉痛,也影响了今日心情,倒不出来胡闹了。惠贤不忍瑶华难过,便向她的知麸园去,意欲开导指引她。
      惠贤敲来瑶华的园门,只见园内一片寂静,一众丫鬟都不敢肆意喧哗,都静悄悄的行动做事。惠贤叫来瑶华的贴身丫头圆子,问道,“二小姐今日如何?”
      圆子答道,“二小姐今日不知有什么心思,远没有前两日欢乐,早间起来发了会呆,早饭也没用就去书房做功课,下午心情略略平复了些,倒是用了午膳。这一下午便也在书房看书发呆。”
      惠贤无奈摇了摇头,叹道,“这个瑶华!”又挥挥手让圆子退下去,自进了瑶华房中,只见房中点了一缕安神香,窗牖紧闭,一个小小身影伏在桌上。惠贤见此情景,既无奈又发笑,走到瑶华面前坐下道,“瑶华,你这又是为何?”
      瑶华恹恹看了惠贤一眼,道,“我没有什么。”
      惠贤见瑶华的眼睛还红着,想来日间还流泪伤心过,不由心中有些怜惜,劝道,“瑶华,何必?”
      瑶华不语。
      惠贤以手抚着瑶华的眼睛,道,“可是为昨日夜间之事?”瑶华点了点头,顺势往惠贤怀里一靠。瑶华大了以后,已很少与惠贤有如此亲近的动作,这一来,倒让惠贤心中更加疼爱。说道,“瑶华,你不要伤情,姊姊长到这么大,不也没有怎么出过府吗?”
      瑶华道,“姊姊,我只是心中抑郁,并不打紧。”
      惠贤又道,“瑶华,你眼光也太浅薄了些。”
      这一说让瑶华抬起头来,不解问道,“我如何浅薄?”
      惠贤道,“你只知受拘束,却不知这礼教只能拘你的身躯并不能拘你的心。若是心中开阔身躯拘束也并不于欢乐有碍。”
      瑶华到底年纪小,她先前只是为不得出府神伤,惠贤这一说让她迷糊了,问道,“若是身子都不得自由,哪里能有心的自由呢?”
      惠贤笑道,“心的自由你已有了。”
      瑶华不解问,“怎么我自己不知?”
      惠贤道,“古来这礼教都是教诲女子恪守妇道,不得抛头露面,丢了脸面。若你今日不问缘由不知疑虑,甘心自处府中,不寻自我不觅开阔,这才是真的不自由。”惠贤又接着道,“若是没了心中的羁绊,身体的拘禁不过是外物的不便,若是自身豁达开明,心情便不受他分毫影响。”
      瑶华似懂非懂,惠贤只好道,“你不必伤心,若你真的想要出府看看,我有主意,不过,你要耐心等待。”
      瑶华一听此话,把先前郁结于心的思绪都抛了,道,“真的,何时?”
      惠贤道,“你只耐心等待,到时我自告诉你。”
      瑶华又待问她,惠贤冲她微笑不语,她便知是得不到更多的消息了,便罢了手,道,“多谢姊姊。”
      惠贤摆手,说道,“你好好休息,明日我要看你功课。”
      瑶华答了一声,又问,“姊姊今日在我这歇息好不好?”
      惠贤道,“你自去休息吧。我还没有沐浴洗漱,还是回自己园中便利些。”
      瑶华便不再劝阻,惠贤唤来圆子,命她侍候瑶华休息,自回园中不提。

      翊日清晨,惠贤与母亲用罢早膳,正休息候着时候。忽然太后宫中来人传旨,命惠贤今日不必去宫中侍候。
      惠贤不知何故,和顺公主也不清缘由,只好对惠贤道,“也罢,你今日便在府中陪着瑶华,这几日我们不在府中,只她一人与下人作伴,想来并不开心。”
      惠贤领命,吃罢早膳,去了瑶华园中,瑶华一见姊姊,果然高兴,惠贤待她用膳完毕,便领她去了书房。
      这书房,名曰息心斋,本欲作为王子杨大将军的议事处,因将军未归,被瑶华鸠占鹊巢,做了她的练字房。
      惠贤先命瑶华拿出这几日的临摹的字帖,仔细翻看着说道,“有所长进。”
      瑶华笑道,“谨遵惠贤姊姊教导,一刻都不敢松懈。”
      惠贤笑着摇头,道,“去取《孟子》来。”
      瑶华知惠贤要考校自己,当下取来书册,置于惠贤面前,道,“姊姊请。”
      惠贤翻了一翻又合上书道,“今人生为三六九等,或卑如蝼蚁,不识卷集,而赡父母之心赤诚可见,或位高权重,破书万卷,而弃父母遗妻女,何也?”
      瑶华思索一番道,“人之性譬如水之上下,善为下,恶为上,水向下,人趋善,违灭孝道者,受人事影响也。”
      惠贤抿嘴笑说,“圣贤书圣贤书,为何读圣贤书的鸿儒反不如不读圣贤书的白丁呢?”
      瑶华不能答。
      惠贤笑说,“非天下读书之人尽皆被德弃礼之人,非天下屠狗之辈皆为孝子,切记读书不可以偏概全。”
      瑶华回转过来,道,“惠贤你又戏耍我。”
      惠贤笑了,道,“不是我戏耍你,读书本来就要存疑留虑,不可尽信书,再者,人之初,性本善?我看也不见得。”说着站起来从书架上取出《永叔集》,指出《系辞》、《春秋论》几篇,道,“有空不妨看看。”
      瑶华点头称是。
      两人又谈论一些文章,多是惠贤教导瑶华,正畅言之间,铠儿来报,道,“七皇子请两位郡主过府一叙。”
      惠贤一愣,又想到今日宫中的来信,立即明了这便是李克研在兑现承诺了。她不料李克研动作如此迅速,
      有些始料不及,但又一想现在母亲常去宫中正是出府的好时候,若是过一段时间,母亲不常出去了,要想瞒天过海倒难办。
      惠贤吩咐铠儿道,“叫蔡姑姑备好车马,就说我与瑶华要去七皇子府上。”
      铠儿答应着下去了。
      惠贤笑,又对瑶华道,“快去更衣,今日去七表哥府上。”
      瑶华高兴道,“憋闷了这些日子,总算可以出去了。”
      惠贤莞尔一笑,自去更衣。

      惠贤与瑶华同乘一车,车骑缓步慢行,极是平稳。瑶华向来少出府,这一回称了她的心意,坐在这车里便如猿猴坐禅,一刻不得安宁。
      惠贤端坐静思,被她扰的心中烦躁,道,“瑶华你若安静片刻,今日便送你一份大礼。”
      瑶华正欲发问,惠贤又添一句,“安静。”瑶华便不再言语,因惠贤的话也不再扭摆难耐了。
      车马行走间忽闻前方喧闹,跟车的嬷嬷忙命停车,派人前去查看。不一会儿,来人回报,嬷嬷报给惠贤,原来是一男子正当街训斥姬妾。
      惠贤道,“既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只管自走,不要多事。”
      嬷嬷领命,令车夫绕路,避开人群。顺利到达七皇子府邸。
      七皇子李克研在府上迎接,先与惠贤、瑶华见礼,又命府中管事领着公主府一众仆人休息。
      待侍从都下去了,李克研微笑对惠贤道,“请随我来。”
      惠贤心领意会,道,“多谢表哥。”
      李克研领着惠贤、瑶华,边走边向惠贤轻声道,“官家女子轻易不能出门,女子出门多数带着面纱,表妹们当如何?”
      惠贤道,“七皇子带着两名女子游荡集市未免太招摇了些,表哥不如替我们寻两套男子衣衫来,我与瑶华扮作男子,既方便又不招摇。”
      李克研看看惠贤身形,高挑颀长,面容又不艳丽,扮作男子倒是十分相像的,瑶华年纪小,一张脸虽漂亮,扮作一个清秀的童子也说得过去,便笑道,“好,这样既省事又能让你们尽兴。”
      瑶华这时看出一点眉目来了,高兴道,“姊姊我们可是要去市集?”
      惠贤将食指竖在唇上,道,“莫要声张。”
      瑶华得到印证,高兴坏了,连连道,“多谢姊姊,多谢表哥。”
      当下寻来两套衣衫叫惠贤、 瑶华换了,三个翩翩公子哥儿便出府取乐去了。
      盛京乃是天下郡府之首,街道上行人络绎不绝,市集之间摊贩纵横有序。天下安民久矣,往来之人莫不谦恭秩然,热闹之余不见喧哗无礼。
      惠贤心中暗自感叹,西城果然不可与盛京相提并论,西城地处边疆,来往之人多是两国商贩,民众脾性悍然,一言不和常有动手生事的,等闲人上街都要三五成群,免得受人欺辱,街市上更常有驻兵巡逻,哪里像盛京处处井然有序,人人礼让三分,一派繁华景象。
      瑶华初次上街果然新鲜劲十足,见到什么都想要,无奈惠贤不准她吃市集上的小吃,倒是少了很多乐趣。
      一会儿瑶华见着有耍猴逗趣儿的,便要赖着不走,直呼要看个过瘾,惠贤不好扫她的兴,又不好就令她挤在人群中,于是向李克研道,“表哥,逛了如此长一段时间,不若寻个脚店歇息一番?”李克研答应了。她便又问瑶华道,“瑶华,你可饿了?”
      瑶华确实有点肚饿,便道,“嗯。”
      李克研道,“前面倒有一家不错的酒家,菜肴也很好,平素文人雅士不少,不如就去那儿?”
      惠贤、瑶华均是点头。
      前行数百步,果然有一处酒家,名曰,浩然楼。这浩然楼不愧自诩为文雅人士的去处,酒楼布置且不说,单单是墙上的题词就不知要羡煞多少人了。
      三人由小二引着上了二楼,这二楼倒文雅,一整间的厅子都让一些屏风隔开,宽阔又雅致,只有一点说话不可高声,否则便要扰了旁人。
      三人落座,因不到午时只点了一些茶点充饥。惠贤与李克研都不喜零食,因此二人对坐品茶,只有瑶华不嫌弃,吃着茶点。
      李克研笑着俯窗看了一阵,问惠贤道,“盛京比之西城如何?”
      惠贤赞道,“盛京较之更为繁华,西城民风剽悍,若你我今日这般可不敢随意上街。”
      李克研道,“自先帝起,开设学堂,教化百姓,五十年间,百姓知理通情,这才有今日景象。”
      惠贤道,“先帝好远见。”又问,“单是盛京如此?”
      李克研摇头道,“富庶之地,譬如江南四郡,莫不如此。”
      惠贤叹道,“边疆十几城,差之远矣。”
      李克研道,“西北蛮夷连年来犯,民生艰苦,纵使朝廷令下,百姓为生计着想,也不能不违令啊。”
      惠贤又低声道,“昨日黎云所求之事,我夜间思索,似有不妥。公主出宫定要有侍卫护送,这般便不得不去十一府上了,这宫中廷尉怎么好糊弄?”
      李克研低声道,“莫急,这侍卫莫不出自光禄寺,我自有主张。”
      惠贤听他这样说,便也不多嘴。
      李克研又问道,“前几日到我家中,表妹可记起一些往事。”
      惠贤笑道,“那时虽年幼,大约从未见过这等豪华之地,竟然大多都记得。”说着,又笑起来,“当时承蒙表哥诸多照顾,还未言谢,惠贤在此谢过了。”
      李克研道,“照顾说不上,我只记得帮你掩饰些胆大之事。”
      惠贤仔细思索一番,道,“十一表弟现在可还好?”
      李克研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忍不住笑起来,这笑声可不算小,引得旁边的桌客直用扇敲屏风。
      李克研住了口,道,“他好的很。”
      惠贤狐疑道,“这其中有何趣事吗?”
      李克研忙笑着摆手,“没有没有。”又见惠贤一脸不相信,便道,“你惹了麻烦一走了之,可知叫十一记恨到如今。”
      惠贤道,“他比我还小,如何记得?”
      李克研道,“大概他从小未挨过打,你是第一个,记忆深刻些。”
      这边瑶华吃着茶,见他俩聊的开心,道,“有什么趣事也讲与我听啊!”
      李克研逗她道,“哪里有什么趣事,不过是一些恩怨情仇罢了。”
      瑶华道,“姊姊才来盛京,哪里来的这些官司?”
      李克研见她倒不糊涂,便道,“你姊姊十几年前曾来过盛京,便是那时惹得麻烦。”
      瑶华“哦”了一声,又被新上桌的梨花酥分去了精力,也不再问了。
      惠贤道,“若是他真的还记恨这事儿,哪会儿遇着了,我便与他赔罪是了。”
      李克研又笑起来,道,“小时候的事情谁还记得那么清楚,我不过说笑而已。”
      惠贤见他笑个不停,情知这里面必有缘由,不过李克研不说,她也不再问。
      这时茶博士又进隔间来,放下两盘糕点,向李克研道,“公子,外间有人求见。”
      李克研看看惠贤,惠贤点头,他便道,“你让他进来。”
      茶博士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引进一位锦衣少年。待茶博士退下,那少年上前说道,“七哥,果真是你。”
      李克研向惠贤道,“说曹操曹操到。”又笑向那少年说,“十一弟,你好悠闲。”
      惠贤这才知道这少年就是十一皇子李经世,于是也起身道,“十一表弟。”
      瑶华见惠贤起身见礼,忙站起来,道,“十一表哥。”
      李经世被这两人叫懵了,赔罪道,“小弟愚笨,不知这两位兄弟姓名?”
      李克研又撑不住笑了,道,“近日有哪位亲戚上京来的?”
      不知是李经世太愚笨还是惠贤的男装太过以假乱真,那十一皇子还是没有猜出来。
      惠贤心中暗暗好笑,并没有报明自己的身份。
      李克研顾忌着酒楼人多,没有多言,只以手沾水,在桌上写了个“王”字。
      李经世这才醒悟,要上前见礼。
      李克研怕他喊出惠贤名号,忙止住他,引他到桌边坐下。
      李经世道,“这几日我不得空,没有去府上看望姑母,是我的不对。”
      李克研道,“你又未大婚,揽这些差事作甚,还是等摆过接风宴再去拜访吧。”
      李经世不好意思道,“七哥说的是。”
      李克研对惠贤道,“你看他与幼时可还有点相像。”
      惠贤略想想,实话实说,“时日太久,面容记不清了,只是十一表弟可是比小时瘦了。”
      李克研道,“你还记得这个。”
      惠贤微笑点头,“实是印象太过深刻,至今难以忘怀!”言下之意当年李经世实在是太过肥胖以至于令人十数年不忘。
      李经世燥得满脸通红,偏偏他又不善言词,不会反驳,坐立不安。
      李克研半分面子也不给他,自顾大笑起来。
      李经世愈加难耐,只好道,“七哥,表姊饶了我吧!”
      两人遂不再取笑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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