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秀于林》莲叁

8、恶作剧

　　顾磊对于自己即将到来的霉运毫不知情，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业上，他对自己有明确的规划，第一步就是在大三就把所有学分修完，然后他才能继续完成他的下一步计划。
　　顾磊现在的生活就是三点一线，寝室，教室，图书馆，相当的简单无趣单一。
　　于是，裴清远在那天半夜两点钟，打通了顾磊的电话，准备学恐怖故事里的情节吓他一下。要是顾磊被他的话吓得尖叫，然后他就能堂而皇之把娘娘腔这个称号还给顾磊了，一想到这儿，他就兴奋的很。
　　一切准备妥当，他在顾磊接起了电话后，阴森森的对着电话喊，“顾~~磊~~~你~~还~~我~~命~~来~~！”
　　顾磊冷笑一声，“要命没有，要头有一颗，要不要？”
　　“什么头？”裴清远懵了，顾磊没睡觉？
　　“你不知道？我听学姐说，你们寝室曾经有人吊死在厕所的门后面。”顾磊用低沉的声音缓缓的叙说，“因为长时间没人发现，头越吊越长，舌头也越伸越长，最后被人发现的时候脖子已经细的跟一根绳子一样了。发现的人把他放下来的时候，头就自己咕噜咕噜的滚到了挨近厕所门的那张床的床脚下。”
　　裴清远恰好睡得就是挨近厕所门的那张床，他强装的扯出一个笑，问：“我怎么没听说过？你才来学校几天，你怎么知道？”
　　“不信的话，你转头看看你们寝室的厕所里面，有没有一个无头的女鬼站在门后？她正盯着你的床下，要找自己的头。”顾磊轻声的说道。
　　裴清远根本不敢回头看厕所，强忍恐惧，装作毫不在意的对顾磊道：“我看了，没有，你别吓唬我，我根本不怕。”
　　“你再往后看看,她现在站在你的床脚，正直直的盯着你。她穿着白色的衣服，没有头，满身的血，走一步，血就滴一下，“滴答，滴答，滴答”你听见了吗？”顾磊故意放低声音。
　　裴清远耳边真的传来了“滴答滴答”的声音，好像是什么正在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他吓得赶紧躲在被子里面，还在逞强：“什么啊，没听见。我不怕鬼，你不要做无用功了。”
　　“别动，你有没有感觉有人在掀你的被子？她的手伸进来了，冰凉冰凉的慢慢的摸着你的脚。她在慢慢的往你身上爬，你听到他呼吸的声音了么？”顾磊用阴冷的口气说道。
　　裴清远还想再逞强，但是他突然感觉到确实有东西在扯他的被子，接着想到那个“滴答滴答”的声音，他吓得手脚发软，闭着眼睛，丝毫不敢动。这时，被子突然被大力的掀开，裴清远来不及想，吓得一下蹦起来，大声惨叫“啊！”
　　掀被子的三人被裴清远的这声惨叫也吓得不知所措，呆愣在一旁。好一会儿，其中一个男生壮起胆子走到裴清远身边拍了拍他：“清远，没事吧，做恶梦了？”
　　裴清远哆嗦着嘴唇，惊魂未定，惊叫道：“有鬼！我听见有“滴答滴答”的声音，然后有人掀我的被子！”
　　三人听见这话都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儿，一人说：“清远，滴答滴答的是水龙头没关好，水滴在洗手池的声音。我刚已经关了，你听现在没了。”
　　另一人也无奈道：“是啊，我们三人被你吵醒了，以为你说梦话呢？就看见你的被子在哆嗦，我们以为你做噩梦，就想把你叫醒，这才掀了你的被子。”
　　裴清远听他们解释完，却还是一副没完全相信的样子，非要三人陪他一起去厕所看看门后面是不是有无头的女鬼。
　　看完了厕所，要看床底，看门后，看门外走廊，等全部检查完确定没有鬼之后，已经过去了很久，三人陪着裴清远折腾完，这才都回去躺下睡觉。三人边抓紧跟周公的会面边腹诽那个大半夜还吓裴清远的王八蛋。
　　顾磊在听见裴清远“啊”一声惨叫的时候，就知道效果达到了。他果断的挂了电话，带着幸灾乐祸的心情高兴的投入周公的怀抱。只是正要睡着时候，突然打了三个喷嚏，让顾磊觉得很不解，难不成这半夜还有人想我？
　　要说顾磊是怎么事先知道裴清远的计划的，那就得归功于裴清远那位死党的通风报信。今天中午，那位死党找到顾磊说要做个交易，说是只要顾磊跟她去食堂一起吃个饭，她就把裴清远的计划告诉顾磊。于是，裴清远就这样被死党给卖了。
　　裴清远对于自己已经被卖了的事实完全没察觉，他只是很纳闷儿，顾磊到底是为什么半夜还不睡觉，然后深叹自己运气之衰。
　　从那以后，无论裴清远怎么去整顾磊，要么是无功而返，要么就是被反将一军，几个月后，裴清远已经士气低下，每天唉声叹气。死党终于看不下去了，悄悄的告诉裴清远，你想让顾磊承认你，这样恶作剧是不行的。你得先跟着他，慢慢的去了解他，知道他的弱点，然后一击即中。
　　本来已经做好了放弃准备的裴清远，听了死党的建议，胸膛里又噌噌燃起了希望的小火苗，还是浇了汽油的小火苗，这小火苗越窜越高，烧的裴清远连眼白都快变红了。他不知道从哪弄来一白色布袋系于头上，上书四个血红大字：卧薪尝胆。
　　顾磊看看短信上面的四个字：卧薪尝胆，哭笑不得。不就是说他像娘娘腔么？这男人怎么这么小气。不过他现在随便裴清远怎么蹦达，卧薪尝胆就卧吧，反正对于顾磊来说没什么影响。
　　于是，裴清远这卧薪尝胆一卧就卧倒了现在。
　　下午六点整，愚公移山，顾愚公已经把桌上的文件山成功的签完了。拿起被遗弃在一旁的手机，上面有两个未接电话，一通是半个小时前，裴清远打来的，估计是让他去救场。另一通是一个小时以前，是一个很熟悉的号码。
　　顾磊静静的看着这个号码，手指摸索着绿色的电话键，挣扎着是否要按下去。
　　良久，顾磊轻叹了一口气，按下了电话键。
　　电话响了两声被接了起来，“喂，小磊么？”一个老人的声音问道。
　　“是，爷爷，我是顾磊。”顾磊回到。
　　老人停顿了一下，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小磊，你回来了，连爷爷也不想见了吗？”
　　“爷爷，我……”顾磊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还生你爸爸的气，我也不逼你，就想你回来陪我这老头子吃顿饭，这要求不过分吧。”老人打断顾磊。
　　顾磊沉默着没回应老人的话。
　　“小磊啊，我这个老头子现在年纪已经大了，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了，这样你都不愿意回来陪我吃顿饭？你一去六年，我和你爸爸也没干预你。我们不是不想你，而是希望你能高兴。也许你爸爸做错了些事，你现在不理解，但是我相信血浓于水，你们父子俩总有解开心结的一天，我只希望我还看的到那一天。”老人继续说道，长长的叹了口气。
　　顾磊沉默了良久，久到老人以为顾磊已经挂了电话，终于电话里传出一声，“好。我明天回去陪您吃晚饭。”
　　老人高兴的说，“好，好，小磊啊，我让朱阿姨做你喜欢吃的米粉肉，你好久没吃到了吧，记得明天早点过来啊。”
　　“好。”顾磊答应了一声。
　　挂了电话，顾磊又拨了裴清远的号。
　　电话响了半天都没人接电话，顾磊都准备挂电话了，那边终于接起来了，“喂，你好。”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不是裴清远的声音。
　　顾磊拿开电话看了看电话号码，确定是裴清远的，“你好，我找裴清远，他在吗”
　　“他在，不过他估计接不了电话。”那边笑笑说。
　　顾磊纳闷儿，问，“他怎么了？”
　　“他已经喝的人事不省了，在这睡着呢。我不知道他住哪，正准备把他往我家搬，你就打电话来了。”那边说。
　　“你们还在京安大酒店？在那呆着，我去接他。”顾磊赶紧说。
　　“嗯，好。”那边道。
　　挂了电话，顾磊走出办公室，拿上衣服，去停车场拿车。
　　顾磊开了二十分钟来到京安大酒店，跟随服务员来到裴清远所在的包房。
　　裴清远躺在包间的沙发上，睡得很熟，他的西装已经扯的七零八落，领带松哒哒的挂在脖子上，衬衣的扣子几乎全开，整个胸膛都暴露在空气中。另有一个男人坐在沙发的另一边，正好整以暇的看着裴清远。
　　那男人看见顾磊走进来，站起身，打量了顾磊一会儿，对着顾磊伸出手，“你好，我是庄未，是裴清远的高中同学。”
　　在男人打量他的时候顾磊也在打量男人，灰色的丝质衬衣配上黑色的领带显得低调却不失内涵，身材匀称，虽不是强壮的类型但是手臂上却也均匀的覆盖着一层肌肉，脸上戴着黑框眼镜遮挡住他的眼睛，让人无法真正看清楚他的眼神，虽然他刻意装的有些平常低调，但是顾磊却能从他的身上感觉出他压抑的一些和自己有些相像的，像是痞气却更像匪气的一些的东西。
　　顾磊笑了笑，也伸出手跟他握了握，“我是顾磊。”
　　“诺，他躺在这里，谁搬都不走。”庄未指了指裴清远。
　　顾磊走到裴清远身边，拍拍他的脸，“裴清远，裴清远……”
　　裴清远迷迷糊糊的睁了睁眼，“顾磊？你来接我了？”
　　“是啊，裴大爷，你给我打电话的，你忘记了？”顾磊无奈到。
　　“哦，好像是的，那我们走吧。”裴清远想了想，挣扎的坐起来。
　　顾磊把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撑起他的身子，向庄未挥了挥手，就向外走去。
　　庄未看着两人走出包厢，目光却没收回来，似乎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顾磊把裴清远扶进他房间，放倒在床上。
　　裴清远在车上又睡得人事不省，怎么叫都叫不醒。顾磊没办法，跟保安两个一人扶一边才吧裴清远弄进家里。
　　顾磊看着躺在床上的裴清远，倒了杯水放在他床边的柜子上，又拿了床被子给他盖着。
　　他看了看表，快七点了。他把床旁边的小灯开着，大灯熄掉，正要关卧室的门。
　　他突然被听见裴清远不停的低声嘀咕，他想难道是渴了？就又走到床边把耳朵贴上去，想听清楚，“裴清远，你说什么？”
　　“顾磊…顾磊…”裴清远似乎在说着梦话。
　　“我在，你要什么？”顾磊低声问。
　　“顾磊，我……喜欢你。顾……磊，我喜欢你。”顾磊终于听清楚了裴清远一直重复的话。
　　顾磊愣了良久，看着闭着眼睛的裴清远，叹了一口气，轻轻撩了撩他额前的刘海，“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清远。”
　　裴清远似乎睡得不舒服，翻了个身，背对着顾磊。
　　顾磊看着裴清远的背，想伸手抚慰那单薄的背影，但是，手伸到一半又撤了回来。
　　他最终慢慢站起身，走到门边，“清远，我不是值得你喜欢的那个人。我回应不了你，对不起。”语气虽然很坚定但是还是透漏出了一丝不忍心，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裴清远听着他关门的声音，慢慢睁开眼，眼神里一片清醒，他轻轻的扯了扯嘴角，似乎想扯出一个微笑但是失败了，他望着顾磊倒的那杯水，轻声的自言自语，“是啊，你不是值得我喜欢的人。”眼泪慢慢顺着眼角滑落在了发际深处，“但是，值不值得都已经喜欢了六年啊，我也想有人告诉告诉我，怎么样能让这该死的喜欢停下来！”
　　顾磊从裴清远家出来，坐在自己的车里，靠在椅背上，微微沉思。裴清远喜欢他，他能感觉到。对于顾磊来说，裴清远是朋友，是很好的朋友，他从来也没想过要跟裴清远成为情人。朋友和情人在顾磊这里有一个明确的分界线，泾渭分明。如果是别人，他应该一早就会明确的说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但是对裴清远，他不忍心。
　　顾磊最终也只能叹一口气，揉了揉脸，他想，说开了也好，他没有办法回应裴清远的感情，那就赶紧斩断他的念想，也许这对他和自己都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回到家，顾磊只觉得身心俱疲，他现在只想好好洗个澡，再美美的睡上一觉，把这些烦人的事情都暂时先抛到脑后，一切等明天再去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