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秀于林》莲叁

29、第二十九章

　　就这样硬生生的撑了一个月，到了极限。母亲已经不能说话了，她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门口，片刻都不错过。秦林知道她在等谁，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并未有任何来探望的人。医生不忍心看着这苦命的女人这样煎熬，纷纷劝她，别再执念了，他不会来了，母亲却还是执着的紧紧的盯着门口。第四天，母亲不再看着门口了，转而看着秦林和秦木，秦木已经哭的累了，趴在床边睡着了。秦林从母亲进医院到现在没有哭过一次，他不敢哭，他也仅仅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少年，如果没有秦小木，他也许已经哭得昏天暗地了，但是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让母亲好好的走。他咽下了已经到了嘴边的哽咽，坚定的看着母亲说：“我会好好照顾小木，让他平平安安长大。”
　　母亲看着他，欣慰的扯了扯嘴角，抬起手抚摸着小木的头，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秦林十三岁，秦木三岁，秦林至少比秦木幸福，他在八岁前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可是小木，从没见过那素未蒙面的父亲，也没有了爱他的母亲。
　　记忆至此，戛然而止。小木虽然成长的磕磕绊绊，但是总算是有惊无险，平安长大。
　　曾经的中秋节，母亲会亲自做月饼给他们两个小馋鬼吃，不知道小木是否还记得。

　　电话拨过去，刚响了两声就被接起，好似那边也似乎带着急切的心情。
　　“喂？小姨么？”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声，和气的说道：“诶，是我。你可算打电话来了，小木一直守在电话旁边，就等你的电话了。”
　　秦林笑说：“让他等急了吧。”
　　小姨还准备说点什么，却只听那边一声声的催她‘我说，我说。’她只好对秦林说道：“让小木和你说。”
　　只听那边悉悉索索一阵手忙脚乱，一会儿电话里就传来小木的声音，“哥哥——！”
　　这一声‘哥哥’声音大的惊天动地，震得秦林耳朵嗡嗡作响，“小木啊，我的耳朵都要被你叫聋了。”
　　那边小木听着他的声音，痴痴的笑，“哥哥——”
　　秦林也开心的回应小木，然后又严肃的问：“我听小姨说你一直守在电话边，吃饭没有？”
　　听见哥哥严肃的语气，小木可怜兮兮的说：“没有……我想哥哥了嘛，我要第一个接到哥哥的电话。”
　　小木装可怜是最让秦林束手无策的，他可怜的语气在秦林这里百试百灵，秦林只能叹了一口气，不再苛责，“那打完电话一定要去吃饭，知道吗？”
　　知道哥哥放过了自己，小木又瞬间恢复了笑容，“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看我呢？”
　　秦林想了想，说道：“哥哥也不知道呢，哥哥现在快要去实习了，等找到实习工作了，我就回来看你，好么？”
　　小木也不知道什么叫实习工作，他只知道哥哥要回来看自己，开心的又蹦又跳。
　　秦林赶紧提醒道：“不许太激动，待会儿又不舒服了。”
　　小木高兴的说：“不会的，哥哥，我上周还和小雨他们去爬山了，回来都没事，也没有不舒服。”
　　秦林还是不放心的说：“医生叔叔不是说了你不能去做剧烈的运动么？要听医生叔叔的话，知道么？”
　　“知道。还要听小姨和小姨夫的话。”
　　没想到以前自己说的话，小木都还记得，秦林笑笑，“真乖。今天有吃月饼么？”
　　小木乖巧的说：“吃了，吃了两个，哥哥吃了么？”
　　秦林顿了一下，笑着说：“你都吃了，哥哥肯定也吃了呀。你有想要的礼物吗？哥哥回来看你的时候给你带回来。”
　　小木摇摇头，脆声说：“我只要哥哥回来就行了。”
　　小木的乖巧让秦林的心狠狠的一揪，他装着高兴的语气说：“小木这么乖了，那哥哥回家可得好好奖励你。”
　　听见哥哥的表扬，小木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秦林也高兴的陪着他笑，“好了，吃饭去吧。哥哥下次再给你打。”
　　想到要挂电话，小木弯弯的嘴角瞬间撇了起来，“哥哥——”
　　秦林不等他说完就说：“快去吃饭，你刚刚还答应好好听话的。”
　　小木不情不愿的回了一声‘哦—’，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哥哥，你还会给我打电话的吧。”
　　秦林笑着回到：“当然，哥哥也很想你的。”
　　小木得到了承诺，这才稍微开心了点，“那我挂了哦，哥哥。你要记得再给我打哦。”
　　秦林连声回到：“知道啦，小唠叨，快去吃饭吧。”

　　笑着挂了电话，秦林看了看时间，快七点了，他也该出去吃饭了。上次顾磊突然间接到电话说公司有急事，然后就开着车走了。到现在两人也没再见过面，不过顾磊殷勤的电话倒是每天一个，就是问问一些麻烦而又琐碎的事情，吃饭没有，吃的什么，在做什么，有没有按时睡觉之类的。这种类似中学生谈恋爱的套路虽然让秦林哭笑不得，但是这样简单的问候却让秦林心里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滋味。
　　发了一会儿呆，秦林决定先出去吃点东西。刚走到校门口前的小卖部，就收到了顾磊的短信：“我现在在你们校门口，出来一起去吃饭。”
　　秦林一愣，接着不自主的弯起了嘴角，心底微暖。走了两三分钟，到了校门口，正左右张望，就听见顾磊的声音：“这里。”秦林看向声源，顾磊正在街对面站着，笑着朝他招手。
　　小跑过去，秦林问：“今天中秋节，你怎么没跟家人一起过？”
　　顾磊牵着秦林的手，带着他走向自己车，笑着说道：“本来是跟我爷爷过的，不过他老人家说，‘赶紧出去找你媳妇儿过去’就把我赶出来了。”
　　秦林系好安全带，说：“那你怎么不去找你媳妇儿？”
　　顾磊戏谑的看着秦林，“你不就是我媳妇儿么。”
　　秦林羞怒的说：“谁是你媳妇儿！”
　　顾磊低笑了几声，凑到秦林脸颊处，亲了一口，“这就是我媳妇儿！”
　　秦林佯装镇定的目光直视前方，“我从来不知道顾大老板连这种流氓行径也运用的如此得心应手。这是找了多少人练习才能练出来这么厚的脸皮。”
　　“你觉得呢？”
　　“我觉得应该数不胜数。”
　　顾磊笑了一声，说道：“可惜纵使弱水三千，我也只取一瓢饮。”
　　“那你要怎么找到你想饮的那一瓢呢？”秦林也笑问道。
　　顾磊看着秦林，“我已经找到了。”
　　不想对视顾磊直白的目光，秦林垂下眼帘，问：“你又怎么知道他就是呢？”
　　顾磊低声说道：“当然知道。因为从你见他的第一眼开始，他就已经烙印在了你的心上，再无其他，只余他一人。”说完，抬眼看向秦林。
　　车里气氛愈加暧昧，秦林不知道怎么该怎么回他，最终还是没有说话，轻咳一声，转头看向窗外。
　　这一看，秦林发现问题了，夜色暗淡，车窗外已经不见了城市里的高楼广厦，取而代之的是绵延的秋田，路上也没有了车来车往，只余偶尔擦身而过的一些大型卡车。秦林惊讶的转过头，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去一个朋友的度假山庄。”
　　“度假山庄？可是我什么都没带……”
　　顾磊指了指后座的一个旅行包，“放心吧，我帮你带了。”
　　秦林看了看顾磊，又问道：“就……我们两个么？”
　　顾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原来你想和我过二人世界啊。”
　　“是啊，我就是想要跟你过二人世界。”秦林看着顾磊，平静的说道。心里却暗自腹诽，谁怕谁。
　　感受到秦林的挑衅语气，顾磊眉毛一动，笑着说：“我一定会满足你的愿望的。”
　　“我拭目以待。”

　　车平稳的行驶在蜿蜒的公路上，秦林歪歪斜斜的靠在车窗上，身上盖着顾磊的外套，睡的正香。继续开了十来分钟，终于看见了度假山庄的亮闪闪的招牌。
　　顾磊将车开进车库，刚停稳，秦林悠悠转醒，迷迷糊糊的问道：“到了？”
　　“到了，来，起来吧。”顾磊亲了亲他睡得红彤彤的小脸，笑着说。
　　秦林活动了下手脚，对顾磊时不时的亲他这样的小动作已经习以为常，他走下车，伸了伸懒腰。
　　车库很大，但是却只有很少的几辆车孤零零的停在车库里。
　　顾磊看秦林略带疑惑，就解释道：“这个度假山庄因为离市区有一段距离，所以来这里玩的人很少，老板也觉得经营不下去了，就降价卖给了我的朋友。不过目前这里已经不对外开放了，只招待朋友。”
　　两人从车库出来，沿着小道慢慢的走着，两边种着矮小的海棠树，整整齐齐的像是列阵一般。
　　走了几分钟，转个弯，秦林就看见了一片小池塘，池塘里还有连连的荷叶漂浮在水面上，池塘旁有柳荫低垂，另一边是假山和古式小亭。这样的景色让秦林停下了脚步，他喜欢这样的环境，安静，恬淡，好似一切烦恼都会烟消云散。直到顾磊轻声催促，秦林才回过神来。
　　两人穿过池塘中间的小拱桥，就来到了三栋联排别墅的房子外。走上台阶，顾磊按了门铃，不一会儿，大门就从里打开了。
　　走进去，室内是一个很宽敞的大厅，复式结构。顶上吊着巨大的水晶灯，灯光璀璨。地上是欧式的手工地毯。右手边是一个吧台，吧台里站了一个调酒师，正甩动着调酒器，动作娴熟，上下翻飞。左边连着一个走廊，不知道通往哪里。四周摆放着好些红木的家具，奢华高档。水晶灯下是豪华的真皮沙发，沙发上正坐着五人端着红酒谈笑风生，如此风格迥异的家具和布置却丝毫没有让人觉得突兀，反而有另一种逼人贵气自在其中。
　　也许是听见两人进门的动静，四人都齐刷刷的转过头来看着他俩。秦林暗自扫了一眼，有两个人他认识，一个是坐在主位的，是顾磊的朋友。另一个是宋叔请顾磊吃饭那次，在咖啡店介绍的那人。顾磊看见庄未也有些惊讶，陈玉说就请了几个朋友，这庄未是什么时候跟陈玉认识的。但惊讶归惊讶，顾磊面上还是一片云淡风轻。
　　陈玉见顾磊走进来，放下酒杯，走到顾磊身边招呼道：“磊哥，你可终于来了。”目光转向秦林，“这位是？”
　　顾磊牵着秦林的手，好笑的说：“装什么大头蒜！我就不信东子没告诉你，还要我再介绍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