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 路过 错过》含烟万重

20、第十三章

　　十三、
　　薛青林真的很熟悉此山，看起来明明没有路可走了，他只是这么一转那么一拐就又步上一条小径，虽然隐秘，但小径上依然明显带着有人走过的痕迹。展昭已经被他带着走得有些晕头转向了，此刻倒真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如此走了一段，展昭已经开始苦笑，鬼知道自己究竟会被薛青林带到什么“落脚处”去，却也不敢轻易放手，谁知道一旦错过此次机会自己还能不能再见到薛青林这个莫测的人了。
　　但是展昭倒是真的没有想的，薛青林所谓的“落脚处”竟然就在早就被灭了的老村中！
　　许是看出展昭的诧异，薛青林笑了笑，道：“怎么，奇怪吗？”
　　展昭也不掩饰，直接道：“确实有些意外，你怎么会选择这里暂住？荒山野岭的你自己一人独居难道不会有心障？”
　　展昭没有明说，他实在不理解怎么会有这样的凶手，非但不逃离犯罪现场，居然还能如此坦然的居住，难道他就没有一点儿心虚？难道他就不怕因果报应？这满村无辜死去的冤魂厉鬼怎么就不找他的麻烦？
　　薛青林心里明白展昭的言外之意，眼神慢慢扫过已然荒凉了的村落，看看残垣败壁，脸色渐渐变得有些苦涩，他缓缓道：“你一定猜不到，其实我就是这村子里的人，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我亲人的魂魄都留在这里，我当然最后也想死在这里——除了这里，我还能到哪里去呢？”
　　展昭的震惊比看到薛青林住在这里是还要强烈，他确实没有猜到，薛青林一语点明几乎让展昭没有任何反应，他想问什么，可是张了张口却忽然不知该从何问起。展昭脑子里急剧的消化着薛青林的话，默默跟着薛青林走到一处院落，看得出院子是被人收拾过了，虽然还有破损，但是明显干净许多，墙角屋檐下的蛛网都打扫干净，一些坍塌的碎石也都整齐的排好，甚至院落西侧的伙房处还堆着柴草，连门口处的水缸里都盛着满满的清水。此刻房门虚掩，窗子半开，隐约可见室内简单的家具摆设。
　　展昭奇怪当时自己进来时怎么没有注意还有这么一处屋舍，不然一定可以猜到有人住在这里，虽然不能确定会是薛青林，但也不会那么盲目的冲进山林以至于迷失方向。等展昭环顾四周时才发现，这里离得村子中心比较远，四周都是一些早就破败的屋舍，可能是很久以前搬离老村的人们留下的住所，看起来远比这村子要被废弃的更久，象是因为老村中人越来越少后大家伙都集中到村子中心去了，这一片旧居渐渐荒芜，一些野草树木都已经生长起来，渐渐和山林连成一片了，若不是特意拐进来，还是真不容易发现的。

　　推门而入，室内摆设陈旧而简单，床几桌椅居然一件不少，展昭渐渐恢复如常，他已经隐隐感到事情绝不会太单纯了，薛青林既然可以领他到这隐秘之地来，那么一定准备好了要交代些什么了。展昭安静的等着，不知为何，他的脑中忽然想起上次分手的那个黄昏，薛青林有些自信的说辞，当时自己好像没有在意，如今看来也许是自己疏忽了。
　　薛青林回头笑笑，道：“如何？还住得下人吧？”
　　展昭平静的望望薛青林，道：“难道你真的离开镇子后就一直住在这里？”
　　薛青林道：“我不是说过了，我已是无处可去了。”
　　展昭不信，但心底却又无端觉得薛青林没有骗自己，便转过头去打量这居室。房子不大，居中一间宽敞些的算是客厅堂屋，一张已经漆面斑驳的八仙桌靠着南墙摆放，上面居然擦拭的干干净净，东西两间厢房都不算大，不过摆放一张木床便差不多满了，东面的屋里铺盖整洁，看来是薛青林休息睡眠的地方，西屋里则有些杂乱，也没有特意收拾，甚至那张木床都断了一条腿斜靠在地上，屋顶有些漏了，淋漓的雨水渗下来将地面打湿了一大片。看来薛青林并没有专门收拾整个院子屋舍，只是将自己暂居的地方修葺修葺罢了。
　　薛青林拿起八仙桌上的一只大茶壶倒了杯水，道：“先喝口水吧。”
　　展昭此刻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饥饿，他满心的问题着急要问，但是展昭并没有急着催促薛青林，他在等，他知道有些事薛青林不会让自己等的太久了。
　　见展昭没有什么反应，薛青林便自顾自的洗手下厨去了。展昭好奇的看着这人熟练的挽了衣袖淘米下锅生火做饭，不禁问道：“你哪来的米粮？难道还准备要在此常住吗？”
　　薛青林笑道：“我自己就是做米粮生意的老板，难道还会缺了米粮吃？常住？我倒是想呢，你答应吗？”
　　展昭不禁语塞，炉火渐旺，雨后湿润的空气中弥散这米香，展昭腹中这时倒开始觉出饥饿来了，便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起来。薛青林拍拍手，道：“好了，简单吃点儿吧，我这里可没有什么好菜下饭，展大人将就一下吧。”展昭听出他言语里的戏谑，面色一红没有答话，便转身回屋去了。
　　薛青林静静看着展昭的背影，心底隐隐的有几分异样，这个人自己本来应该一刀结果了的，省去许多麻烦，杀个人对自己来说又不是什么难事。怎么就会留下他的性命，怎么会对他念念不忘？细想起来其实展昭也没有对自己做过什么，甚至连一句重话也没有说过，伤重也罢重逢也好任何时候总是那样清清淡淡的，既不刻意隐瞒什么掩饰什么，却也没有深究没有细问。那么，他的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呢？
　　薛青林半合了眼，展昭，看起来总是那么不通世故的样子，眼神总是清亮的如同孩子般无邪，却身处最错综复杂的官场，纠结于最危险诡秘的案件之间，他怎么就没有被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