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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红尘心乱私下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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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弱冠,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七十古稀,八九十耄耋。
他九岁上山,看着山上的果子红了十一年,绿了十一年。因为师规,这十一年来从未下山一步。
“师傅,我想下山”紫苏走到后山,看到师傅背对着自己打坐。师傅的头发在自己再次遇见他的时候就已经白了,。
他的眉如菊,凌霜自行。声如兰,空谷幽香。唇如梅,一身傲骨。神如竹,潇洒一生 。
他坐在那儿打坐,眼眨也未眨,“忘了规矩了”他的声音宛如风吹过山谷时奏起的回声,和身后风吹过竹叶泛起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十分好听。也不知睁开双眼,那双眼会是什么模样。
“徒儿不敢忘”
“下去吧”
紫苏咬了咬嘴唇,退下“是”
在他走后,他睁开双眼,那双眼好似天上的繁星,迎着日落,泛过一轮金色。眼里划过一些看不清的思绪,最后归于清明。“也是时候了”他长叹一声,闭上双眼。
山鸟被惊起,发出啼叫,往两旁飞去。兔子和松鼠抱紧食物往家里躲。“哼,你不让我下山,我偏要下山。反正你现在在打坐,没到晚上,是不会起来的。我就是偷偷出去,你也不会知道。”紫苏甩着系在腰间的腰带,吊儿郎当的下山了。
无崖山是一座山,山顶住着他们师徒二人。山腰被师傅设了迷阵,走进去,兜兜转转,又会回到原点。山下的人上不去,山上的人下不去。山底下的百姓只敢在山腰附近捡树枝却不敢上山,都说山里有妖怪,进去了就会被吃掉再也出不来。
其实无崖山上哪有妖怪,只不过住着他们师徒二人罢了。其实不止他们师徒二人,师傅收过好多个徒弟,但是他们都自己下山,从来没有回来过。
下山的路,来的时候,师傅特地教过。因为是唯一的一条路,所以记得特别用心。时隔十一年,紫苏经常在边缘徘徊,送走了四位师兄,自己却没有踏出一步。
山脚没有想象中的热闹,只有一摊茶馆。零散着四张桌子。坐着两个人,一黑一红。拴着三匹马,一黑一白一枣红。
有两张是空着的。紫苏挑了张最近的坐了下来。
老伯走过来,拿着布擦干桌子。“公子,要吃些什么?”
老伯看上去已是古稀,弓着背,走路也有些不稳。脸上长满了老年斑,黄黑色的皮肤皱在一起。一张嘴,黄色的牙掉了几颗,说话还漏风。握着布的干瘪的手有点颤,手指有点长,可惜手指甲被磨得又黄有厚有短。一身旧的衣服松垮垮地穿在身上,上面尽是油腻的味道,还有些茶香。
闻着茶香,看来茶水似乎不错。“老伯,来一壶茶”
“诶,公子稍等”
桌上本来就有几口碗,老伯把茶壶放到桌子上,就回店里,准备饭菜去伺候将要来的人了。
紫苏眼力好,老远就看到两个衙役牵着马,带着囚车往这边走来。
但是马的速度实在太慢,估计是赶了一天的路,休息的又不多,走不动了。
紫苏乘机打量另外两桌的人。
一桌,他穿着黑衣,身材匀称,一张普通的脸,左眼角有一道刀痕,显得凶恶许多。
可是这张脸很真,薄薄的一层,紧紧的贴在脸上。
这种面具需要一种特殊的药水才能把面具揭下来。而那些药材也是难得的好药。
看他的衣服材质,虽不比师傅的,但是比自己身上穿的好上许多。一把刀,刀柄朝外,放在左手边。看样子是个使刀的左撇子。
右手端着茶碗,慢慢的喝茶。三文钱排成一溜,放在桌子上了。
看到钱,紫苏突然想起来,自己似乎,好像没有钱。那这壶茶,看来得白喝了。
握着茶碗的手刚劲有力,虎口和指腹有茧,看了是刚拿刀不久,不知以前是拿什么的。
另一桌却与他相反,一身白衣,却绣着金线,肩宽腰瘦,看起来十分单薄。可惜背对着,看不到脸。
他使剑,武功、内力都不俗,一柄剑带鞘直插在地上。入土三分,却是个不惜剑的主。
原以为左撇子实属少见,没想到今天到一次性见了两位,自己也是使剑,倒真想与他比上一试。可惜师傅说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再外人面前显露。而且就凭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估计打到一半就得逃了。
“老伯,你这壶酒似乎坏了”他说话,那声音倒也好听,如春风带笑。
可是看师傅不苟言笑看习惯了,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带笑的,总有那么点不真实。
“公子,你可别开玩笑,这些酒都是老头子我一个人酿的,怎么可能会坏了呢”老伯搓着手走过去。
“不信你尝尝,有股酸味”他拿起一个新的碗,倒上。
老伯接过,闻闻,尝了一口。“是有股酸味,奇怪,今早上还好好的?”
“老伯,做人可不能不地道”
“公子,要不我在给您拿壶新的”
“恩”他把酒放在一边,正好山风吹过,那酒香顺着风飘过来。这酒,看来也不好喝啊。“公子,这是新的,您尝尝”
“不错,再拿一坛来,我带走”
“诶,好嘞”看着又做成一笔买卖,老伯高兴起来,今晚又能给老婆子做顿好的了。
思着索着。那群人也来了。看他们两位微微绷紧的肌肉,看来今天是有好戏看了。
紫苏喝一口茶,恩,这茶倒是不错,不苦不涩,带股清香,比师父房里的好喝多了。没想到山脚下的茶馆竟然也有过人之处。
到了之后,两位差官解下刀,放在桌子上。“先来十斤牛肉,一坛烧刀子,一斤馒头。快点”
“诶,差爷,您稍等,牛肉马上切好”
“公差在身,酒还是回来再喝吧”说话的看上去年长许多,比那个多些稳重,不骄不躁,是个成气候的人。
“我说老李,这马上就快到了,都快两个月没占酒了,你就让我沾一次吧”
“不行,这一路上看似平静却不平静,这紧要关头,怎么能马虎呢”
“好,听你的。”
“老伯,酒不要了,来两壶茶吧”
“好嘞”
老伯忙活来忙活去,那盘菜倒也上齐了。
牛肉是卤的,切片,筋肉分明,闻着香的很。那两盘馒头堆成两座山,馒头看上去有点泛黄,但分量十足。
可惜没带钱,不然也想尝尝。还是下次来的时候买吧,顺便给师傅带点,恩,不行,这样就知道我私自下山了。不能被他知道。
“老伯,再拿壶茶,两个馒头,送到囚车里面”
“诶”
囚车里面,一个穿着囚衣的人缩在囚车角落里,看这身骨,想来岁数不大。蓬乱的头发都快把脸遮住,那件囚衣也不知是灰还是白,脏兮兮的。想来也是,两个月没洗,能干净到哪去。
鼻尖一股子的酸臭味,也不知是酒的,还是差官的,还是囚车里的人的。
看着他们吃吃喝喝,一口一片牛肉,紫苏摸了摸肚子,饿了。突然想起来自己午饭还没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