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常一生

1、第1章

　　下午六点一刻，唐也从空调房里出来，准备去趟洗手间就回家。办公室和走廊之间的温度反差让她特别难受，不经意间透过窗户望去，只见天空黑压压的一片，似乎正酝酿着一场巨大的暴风雨。走廊上一丝风也没有，异常潮湿闷热的空气让唐也浑身起了粘腻的汗，她快步走到洗手间，狠狠往脸上浇了几把冷水后才舒了一口气。刚回到办公室，她就收到季维发来的短信：晚上要写课题，你自己吃。
　　唐也将手机丢进包里，心中的烦躁又多了一分，走出办公楼，她给沈念白拨了个电话，“忙不忙？”
　　“忙啊，我从来都没有不忙过，忙着数钱，你懂的。”电话那边传来轻快的笑声。
　　唐也仿佛受了对方情绪的感染，心情也稍微轻松了些，“切，你就得瑟吧！”她顿了一下，“我想来找你。”
　　“唐工终于有空啦 我简直受宠若惊，必须欢迎。”沈念白心情相当愉悦，“要来就快点，要下暴雨了，别堵在路上，呃，别忘了带伞！”
　　刚过7点，唐也从地铁站出来，走了五六分钟，来到城南一片颇具规模的成熟生活小区，沈念白的粥店就坐落于这片小区的宁夏街上。沈念白是唐也的大学室友，两人的专业是极具阳刚气息的机械工程及自动化。其实，唐也的第一志愿是临床医学，而作为双银行职工的独生女，沈念白的首选专业是国际金融与贸易。临床医学和国际金融与贸易都是X大的热门专业，两人各自被这两门的磅礴考军挤了出来，悲催地被调配到该校相对冷门的机械工程及自动化专业。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到了学校，她们才惊奇地发现，全班四十九人中，只有五个女生，还不够凑齐一间六人间的寝室。男女比列9：1的情况下，一些该发生的事情自然而然地发生了：五个女生无论漂亮与否，都被冠名“五朵金花”的称号；班级聚会，“花儿”们是不用凑份子钱的；每朵“花儿”背后，少则一两个，多则十来个人想抢着帮忙打水……于是，唐也和沈念白除了偶尔忧虑一下未来的职业前途，绝大部分大学时光，她们都过得如鱼得水。
　　到了大四，唐也争取到了保送研究生的名额，誓将阳刚进行到底，而沈念白则考上了本城另一所财经学校的研究生，主修经济学专业。三年过去了，成绩还算优异的唐也终于开始直面选取“男性专业”的后果：成绩什么的都是浮云，大部分国有企业或者事业单位都用一句“我们这个职位只招男生”就把她打发了；有几个外企倒是对她颇为中意，可她总觉得资本主义的企业不够稳定，随时面临裁员的威胁。高不成低不就，临近毕业了，唐也的工作还没有敲定，家里人终于按捺不住了，放弃了唐也那一套“我都研究生毕业了，自己的工作自己解决，不需要你们帮忙”的说辞。唐明鸿通过好几层关系，花了六万元钱，加上唐也的研究生文凭，为唐也在X市的市政设计院找到了正式职位。唐也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却也不得不接受家里人的安排，为此，她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沈念白这边，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她唯一的烦恼在于：银行还是资产管理公司，这是一个问题。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她最终选择了一家国有资产管理公司。从此，每当金融白领沈念白傲娇的表示：“每天有上亿资金从我手里过，还在乎这点儿打印纸？”的时候，在男人堆里摸爬滚打的技术民工唐也就很有一头冲过去掐死对方的冲动。两人工作一年多以后，有一天，唐也接到沈念白的电话，内容让她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沈念白辞职了，目的是为了经营一家属于她自己的稀饭店。回过神来以后，唐也在电话这边喃喃自语：“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唐也透过“小白稀饭”的落地玻璃窗朝店里望去，并没有如愿看到沈念白。她推开玻璃门，铺面而来的是明亮的灯光和攒动的人影。一扭头，就看到了端着盘子的冯明坤，“你们老板娘呢？”店里人声鼎沸，唐也不得不提高了音量。
　　“在休息间等你呢。”冯明坤也不和唐也多说，转身朝一桌客人走去。
　　穿过饭店大堂，唐也轻车熟路地来到了沈念白的私人休息间。说是休息间，其实名义上是她的办公室；把它当成单纯的办公室吧，可有谁会在办公的地方放一张一米五的床？唐也进去的时候，沈念白正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床上，不知在看什么，一个人笑出了声。
　　“撒东西？你笑得这么邪恶。”唐也凑过去坐到沈念白旁边。
　　“你自己看！”沈念白把屏幕往唐也这边挪了挪。上面是一个内涵段子，用一句概括《阿凡达》的精髓：自从看了《阿凡达》，我终于愿意相信，谁下面的鸟大，谁就是老大。
　　唐也想了两秒钟，突然哈哈大笑，指着沈念白说：“真理。”
　　“走吧，我饿得不行了。”沈念白把笔记本往床上一放，拉起唐也来到大堂角落处的隔间，内部设有“小白稀饭”里唯一一个卡座，概不对外开放。唐也脱掉凉鞋，盘曲双腿坐在沙发上，“我想吃皮蛋瘦肉粥、酸豇豆炒肉，剩下的交给你了。”
　　“老王新学了两道菜，味道还不错，爬爬虾和树花菜，有没有兴趣？”
　　唐也听着菜名就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什么话都不想说了，大睁眼睛对着沈念白猛点头。
　　“另外再来点石锅蒜泥鱼和凉拌黄瓜，绿豆汤必须有，清热解毒，你不爱喝也得喝！”
　　菜上齐后，唐也和沈念白埋头苦吃，一言不发。两人都五六分饱后，沈念白开始问话：“说吧，又发生什么事了？”
　　“吃了你的爬爬虾，我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了。”唐也又低头喝了两口绿豆汤，“我今天早上无意间看到季维的短信，发现他又在逗一个女生，也许是在搞暧昧。”
　　“说具体点。”
　　“昨天他到我的宿舍过夜，早上他洗澡的时候有短信提示，我迷迷糊糊打开一看，是一个女生发过来的，短信内容说的是‘是啊，求请吃饭，求安慰。’然后我往上翻，才发现昨天晚上的时候季维给这个女生发了一条：‘你签名中的孤单寂寞冷，是因为想我吗？’”
　　“这个女生你认识吗？”
　　“认识，一起吃过饭的，她知道我和季维的关系，而且她本身也是有男朋友的。看这个女生的语气，我觉得她应该是在开玩笑。但是我一想到季维没事就和女的开这种‘你想不想我’的玩笑，就有一种恨得牙痒痒的感觉，很想跑过去抽他一顿。”说到后面部分，唐也加重了语气，仿佛真的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理解理解，你的感受我很理解，不过男人的劣根性，我也是清楚得很。”
　　唐也单手扶在额前，“为什么找一个温润如玉，成熟稳重的男的就那么难呢？”
　　“温润如玉……”沈念白忍不住笑了，“你果然是言情小说看多了的节奏，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干嘛要找一个比你小的，当初你跟季维好之前我就劝过你，不要搞‘姐弟恋’。”
　　“大姐，不过才半岁而已，你都念叨这么多年了，还在纠结这个问题，真是服了你了。”
　　“好了好了，说说你的打算，是当面对质还是隐忍不发？”
　　“如果是你呢？”
　　沈念白给了唐也一个白眼，“如果是我，季维这个小弟弟那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根本不给他机会在我面前晃。但是对于你来说，当面对质容易打草惊蛇，还是按兵不动好了，保持长期监控，防止实质性的事情发生。”
　　唐也挥了挥手，“我每天画图脑细胞死了一大半，剩下的那点儿不想拿去纠结‘他是在搞暧昧还是真出轨’，你给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沈念白不怀好意地笑了，“我再给你找一个。”

作者有话说

　　兴趣写文，请大家多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