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猎人之他和她的爱情》萧睦

32、归来的天使心（一）

　　不变的诺言永远只受哺于丰满的理想，永恒的羁绊从来不扎根于骨感的现实……

　　时间永远不会为谁停留，而生命也不能读取和存储。
　　就算是最繁华的新宿中央公园，也会有傍晚时分最静寂的空间。
　　“爸爸，你要吃冰淇淋吗？我去买，等我哦。”
　　“嗯。”
　　有个男人面带微笑应诺着眼前的小女孩，一脸的慈祥。直到小女孩欢跳的背影完全消失不见，他才转成了低沉而又严肃的语气。
　　“出来吧，很感谢你没有在我女儿面前杀我。”
　　“……”
　　不知何时，男人的身后已然站着一位修长的女子。时尚的风衣掩不住青春魅力，礼帽之下，看不清脸和表情。
　　她没有回答，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机械得抬起了自己持枪的右手。
　　“啾~~”
　　轻微而沉闷的枪声，在消声器的作用下，甚至被晚风淹没在夕阳里。
　　男人靠着长椅睡了过去，一脸的安心。
　　“噗通，噗通~~”
　　她又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她又一次感受到了这种杀人的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他死的时候，竟然可以是这样的安心？！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她若无其事的离开，但内心已经凌乱不堪。
　　她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多久，她只知道这是一种无尽的地狱。
　　“爸爸，爸爸快起来吃冰淇淋了……爸爸，别睡了冰淇淋都快融化了，爸爸？……爸爸！爸爸！——”
　　小女孩的哭喊声瞬间变得揪人心肺，她甚至感受到自己的心也跟着悲痛起来。
　　“噗通~~噗通~~”
　　她感到自己的心，就快要跳出来，说不出来的难受。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这么难受？为什么！！”
　　她开始发疯似的奔跑，直到冲上了一处大厦的天台。
　　“我不要再杀人了，我不要再杀人了！！”
　　她默默站在护栏之外，只要稍稍一倾，身体就会落下去。
　　“砰~~哗啦~~”
　　“砰~~哗啦~~”
　　“砰~~哗啦~~”
　　……
　　她回想着生命中的每一枪，每一枪都像是击在自己的心上，让玻璃一般的心，破碎的一塌糊涂。
　　她接听着电话，却丝毫没有回应。
　　“恭喜你啊，玻璃心，今天你又完美的完成了任务。……或许你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但是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们组织最优秀的王牌，到今天，正好是第50个人……今后，你还是要为组织，全力做好每件事情，组织为你感到自豪……喂，你有在听吗？……”
　　女子漠然一笑，嘴角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渴望。
　　“自由——！！”
　　很决然的身体前倾，瞬间如断了线的风筝……
　　“这么一来……我就能得到自由了——！！”

　　命运总在不知不觉中交错，纵然谁都不知道，这是怎样的一种羁绊。
　　“犽羽先生，谢谢你。”
　　“……”
　　身穿白大褂的人接下签上名字的协议书，很真诚的向眼前的男人道谢。只是转身离去的男人没有一句留言，一身的死气。
　　“阿獠，别这样，你跟我说句话好吗，我很担心你，阿獠！”
　　她急急跟随在男人的身旁，找不出任何安慰他的理由。
　　“哼~~”
　　转头的男人终于耐不住纠缠，偏过头，发出了一声轻哼，满眼的空洞。
　　他的手，挡在了她的身前。
　　她知道，此刻的他，需要的人并不是她。
　　他的脚步没有停留，很快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她只能看着他离去，找不到让他停留的借口。
　　“野上署长，这……”
　　“没事的，我想他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调整自己而已。哦，对了，接下去的事情，我就拜托你们了，这可是捐赠者最后的心愿，请一定要把事情办好。”
　　“署长，您就放心吧！”
　　两个年轻的警员打着包票，很干练的和合适才穿白大褂的人站到了一起。
　　“那就早点出发吧，路上别耽搁太久。”
　　冴子不想再多说什么，千头万绪的事情，已经搅得她方寸全无。她只是拍了拍属下的肩膀，默然离去。

　　寂静的停车场，静得就像慰灵地。
　　“第七个遇害者了……这到底是谁干的？”
　　冴子的汽车并没有发动，她只是趴在方向盘上，努力整理着一切。
　　“署长，你在吗？”
　　“是我，有什么新发现。”
　　直到电话响起，冴子才重新来了精神。
　　“署长，都查清楚了，上次那两个小混混，好像是被误杀，和前面四起案件没有根本联系。而今天傍晚那起事件，我们正在调查，好像死者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教师，虽然没有确切证据，但是我们怀疑死者本身就是一名杀手……署长，你在听吗？署长？”
　　“我听着呢。我没事！”
　　冴子只是不想说话，她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要不是肩上的担子，她真的也想和阿獠那样，躲进自己的世界里。
　　“还有，署长，刚才有市民报案，说中央公园附近，有个女人跳楼了……”
　　“北尾，这种事情不是刑事范围，你交给其他人吧，不需要连这个都向我汇报！”
　　“不是的，署长。这事奇怪，接到报案的警员过去后，却没有找到尸体。但是报案者却坚持称自己亲眼看到有人跳楼……我怀疑是不是一起谋杀！”
　　“谋杀？！”
　　北尾的怀疑不无道理，如果是自杀，没理由尸体会不见。但是冴子确实已经有些头昏脑涨，她只想尽快让自己脱离这种无尽的苦海。
　　“署长，你看这事，会不会跟前面的命案有关？”
　　“北尾，你负责去查吧。我想静一静……好吗？没有新的消息，不要再打电话给我……”
　　冴子有点泄气，径自挂断了电话。
　　连续的神经紧绷，就算是最强的女人，也感到疲惫不堪。
　　“阿獠，你振作点，你别这样，你还有我，你还有我！！”
　　“哈哈哈，我还有你，我还有你！！”
　　“不要担心，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阿獠，抱着我，抱着我！”
　　她竭尽所能的抱住他，坚决不让他打开天台的门冲出去，她不会允许他这般自暴自弃。
　　“阿獠，我求求你，为了我，活下去！”
　　“为了你？……”
　　“你说过的，你也要保护我一辈子的，你说过的，我们谁都不能死。”
　　“……”
　　她把他的头抱进自己的胸口，直到他终于完全瘫倒在地。
　　“滴滴嘟~~滴滴嘟~~”
　　“啊？！”
　　又是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冴子惊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趴在方向盘上睡了好久。
　　“都这么晚了，北尾难道还在加班？”
　　冴子看着来电显示，略带期待的接听了起来。
　　“北尾，有什么好消息吗？我刚才说过，没事别来吵我。”
　　“署长，出事了！”
　　“什么？！你说清楚，什么出事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急躁而激动，冴子预感到又是什么刺手的案子。
　　“被抢了！捐赠中心的车子被抢了，两名同事，还有司机，随车医生，全部遭人杀害！”
　　“什么！！！”
　　冴子差点就没抓狂。
　　“署长，你快来现场，有些事情我摆不平……署长，地址在……”
　　冴子的手机从手里滑落，她忽然有种深深的后悔，好端端的一个女子，当什么刑警，当什么警察署长！
　　然而只是片刻，冴子的汽车就迅速驶出了停车场。

　　时间，依旧是毫不留情的转动着，而有些东西，似乎都在那一夜结束。所有的案情，都成了冰封的往事。
　　只是坐在办公室里的女人，依旧不曾放弃，一有空，就调阅着相关的资料。
　　“署长，你还在看这些案子啊。这些案子不都被上面定为死档了嘛。既然死者都不是什么好人，又没有足够的线索，我们也没必要再翻出来吧。”
　　“北尾，别吵我。有些事情，我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我说署长，有时候你也太顽固了吧……”
　　“你说我顽固！”
　　冴子忽然激动了起来，一步上前就揪住了下属的衣领，直到对方停住了口，不再说教。
　　“我今天不想听你唠叨，你快给我滚出去！”
　　“署长，你变了……这半年多来，你总是这么容易暴躁，以前那个你呢？以前那个冷静干练的你去哪里了！”
　　“我？……我不就这里吗？我变成什么样子，难道还要你来管！笑话，你不过是我下属一个重案组的督察，你有什么权力敢来管我！”
　　冴子手上一用力，直接将人推到了会客用的沙发上，满眼的怒火。
　　她以为，这样的做法，可以让这个一直在她身边喋喋不休的男人，知难而退。
　　“我今天就要管管你，你这个不自爱的女人！”
　　“你说我什么？！”
　　“你放任眼下治安事件不管，总是纠缠于这些死档；你还经常酗酒宿醉，一点都不爱惜自己，你看看你，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
　　“你……”
　　“野上冴子，我告诉你！你是我的女神，我不允许你变成这样，你懂不懂！”
　　“北尾？！唔~~”
　　各种突如其来，冴子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北尾压在了身下，狠狠的被掠夺了一番。
　　“你放开我！……唔~~”
　　男人疯狂的不像平时，连瞬间的喘息都不给冴子留下，刚刚逃离开又被堵上。
　　两人无距离的肉搏，冴子不禁有些耳根发热。只是终究因为心理的压力和身手的差距，女人很快就逆转了局面，直到将人制服，面朝下摁倒在沙发上。
　　“混蛋，你竟敢这样对我！……你要为你刚才的所作所为负责，我要调你去做巡警！”
　　“你调吧，反正我在你心里，我根本就只是一个跟班的。但是我告诉你，野上冴子，只要我能出现在你眼前，我就要管你，我就要管你……你是我们的署长，你是我们警视厅的骄傲，你…你还是我喜欢的女人！！我不允许你，破坏你自己的美丽，你懂不懂，你这个蠢女人！！”
　　身下的人，有点竭斯底里。但是一字一句，都像针一样，刺在了冴子的心里。
　　“你！……”
　　冴子终究还是松开了手，随后整了整自己凌乱的衣领，脸色有点微微泛红。
　　“你出去吧，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她转过身，罢罢手打发着揉着肩膀的男人，那个一直跟随她，默默支持她的下属。
　　“冴……冴子！！”
　　预料之中的拥抱，意料之外的强有力。
　　冴子被人从背后抱住，却没有再去拉开他的双手。
　　她多想有个男人，就这样抱着她，给她一份倚靠。只是她知道，自己心里的人，不应该是身后的人。
　　“放开我，北尾，这里是警署……”
　　她只是缓缓的说着，直到身后的人怯怯的收回了手。
　　“我们…我们都需要冷静……对不起，北尾，我没办法接受……刚才我不该吼你的，对不起。”
　　“冴……署长，对不起，是我太无礼了，是我太冲动了。”
　　北尾冷静下来，他自己都后怕刚才竟然有勇气冲上去吻她，他不知道以后还如何跟她相处。
　　“算了，我不是那种计较的女人。”
　　冴子想让自己彻底的冷静，她知道他一直是暗暗喜欢着她的。但是同样，她并不想让这个优秀的下属，为了她耽误了青春。
　　“北尾，今天的事情，我们都忘了吧。我答应你，从现在开始，不会再让你失望了。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你只能叫我署长。”
　　“署长……”
　　“好了，出去吧。准备一下，明天我想听听最近的治安情况。”
　　冴子不再说话，直到北尾完全退了出去。
　　“谢谢你，北尾。你又给我上了一堂课呢……”

　　时间再走许久，坚强的人终究可以一扫阴霾，洒脱的就像当初。
　　只是偶然之间，她依旧不能完全放下所有事情，特别是那一夜的抢劫案。
　　“捐赠者心脏遭抢！！……捐赠者制度实施以来，首度发生……”
　　冴子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晚，连续的案件，让她第一次动摇了自己的信心。
　　“阿香，对不起，我找不到你……”

　　又一年樱花开的季节，只是大洋的对面，依旧有人愁眉不展。
　　“李大人，所移植的心脏功能正常……没有排斥反应……各器官功能也正常。唯独……意识还没有恢复……”
　　一群医生摸样的人，垂头而立，其中一人正做着汇报，看得出来，是心怀恐惧。
　　“哔~~哔~~哔~~哔~~”
　　人群边上的病床上，沉睡着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子，只是满屋子的仪器声，昭示着一种无可抗拒的死亡气息。
　　“除了意识以外是吧……这就是问题所在……你们看，甚至连她原先的肌细胞，都维持得这么正常，为什么就是醒不过来呢……你们可要知道，心脏已经移植一年多了……”
　　“是，是……按照目前的情况，我只能判断，是她的潜意识，在拒绝苏醒……这种情况，有可能就是精神上的封闭现象……但是目前没有确切的证据……而且，而且您也知道，病人会定期发病……”
　　“还是那种让病人心率瞬间爆增爆减的病吗？……”
　　“是，是啊……但是我们现在还是搞不清楚，到底是心脏有问题，还是病人本身的精神问题……”
　　“心脏不可能有问题！”
　　肃穆的男人终于说出了肯定句，深沉的语气压得人缓不过气来。
　　“李大人？……”
　　“你们实在是蠢的可以，难道只会找理由搪塞我吗？！再给你们一个星期！……我不能再等了！……”
　　“李…李大人！”
　　转身离去的人不再多言，只留下一群战战兢兢的专家……

　　慢慢的，病房再度恢复了安静，人群散去，只留下监控室里的人，无休止的监视着病房里的病人。
　　只是，总有那么一种看不见的战斗，纠缠在人眼看不到的深处。
　　“阿香，快起来，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阿香，早餐准备好了吗，我赶时间……”
　　“阿香，你磨磨蹭蹭做什么呢，我等你拍婚纱照呢！快起来，喂！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