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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暗夜深深佳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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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子时~
本就孤寂的街上,现在更是只剩阵阵阴风。
一个黑影如鬼魅般从窗外飘忽而去。
几个起落,再停下,已经是县衙。
黑影趴在墙头,取下一个瓦片,向内看去。
那身材姣好,雪眸如星,不是风千凌又是谁。
烛火跳动,书案前,一个五旬男子正捧着书细细的看,时不时停下,在纸上写写画画。
吱~
门自外推开~
素衣女子捧着汤蛊而进。
风千凌挑眉,这两人手脚干净,全身上下露出来的皮肤亦无丝毫斑点迹象,竟是正常的紧。若是那店家是打了个地下通道才保身家无逾,那这县衙到底是如何保得平安的?
素衣女子将汤蛊揭开,浓浓的鸡汤香味便自上而下飘了上来。
“老爷。”女子柔柔的替那人盛一碗鸡汤,“老爷日夜为百姓操劳,实乃百姓的福分,但老爷也得把身子补好,不要在事情还未解决之前,把身子垮掉了。”
那青衣男子叹一口气,终是接过女子手中的汤蛊,喝了一口却又停下,“眼看着治下百姓如此地步,我恨不能痛在我心,如今哪有食欲。”
女子的声音如水般轻柔,隐隐的带着担忧,“老爷现在还不把消息上报朝廷,怕是最多半个月,临淄城也变成一座死城了。到时怕是再瞒也瞒不住了。到时朝廷怪罪下来,吃苦的只有老爷啊。”
那案后的人眉头更皱,“我吃点苦头算得了什么,只是现在上报朝廷,以朝廷历来做法,势必是要屠城的,到时等待百姓的,只有死一条路。我再坚持半个月,有什么机缘也说不定。”
风千凌最后看一眼屋内,身形一晃,离开了房顶,向着后院水井而去。
这厢,风千凌刚一离开,下面的二人对视一眼,在彼此眼里都看到了凝重。
没有用井边的轱辘,她手提一只木桶,向下面伸去。
待木桶上来,风千凌弯下身去,用手拘了一点上来,
夜虽深,风千凌一身的功夫,早已可以夜间视物。
手心中一捧清粼粼的水,至澄至澈,似是没有什么问题。
一根银针拔出,向着手心的澄澈而去,那亮闪闪的银针竟然变成赤红的颜色。
竟是有毒的,可这毒,怎么会是这种颜色。
若是有毒的,为什么县衙那两人竟没有丝毫中毒症状?
“梆梆梆~”
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风千凌眉间一跳,三更已过四更未至,何以现在传来打更声
梆~梆梆梆
声音又响了。
依旧没有更夫的声音,只有那生硬的打更声。
风千凌看向了那边依旧明亮的房间,里面没有丝毫动静,似是习惯了这怪异的打更声,
风千凌低头,看向了木桶里原本至清的水。
方才不知是否错觉,她竟在看到里面有幻影闪过。再看时,里面依旧是那静止的清粼粼的水。
脚尖微点,黑衣无声无息离开了县衙。
背后阵阵阴风飘过,让人生生打个寒颤。
风千凌见到百里臻霆和蒋随峰时,二人正站在一件棺材铺门口,一脸晦涩,脸上像吞了苍蝇一般难看。
百里臻霆将她拉在身后,朝她比个嘘声的手势,看向了那空荡荡的正街。
梆~梆梆梆
又是那生硬的声音。
各家各户的门开了,一个个惨白着脸的人从各家走出。
风千凌看到了日间见到的那些人
断腿的瘸子
驼背的矮子
还有那白脸的孩子~
……
还有很多很多不曾见过的人,都动作僵硬地向一个方向而去。
三人相视一眼,跟了上去。
三人功夫在身,在这漆黑的夜间自是来去自如,而那些满目无神的人竟仿佛也能夜间视物,遇到
障碍也能自动自觉地避开。
有哗啦啦的水声传来,风千凌朝前看去,赫然发现居然到了升仙河,据说这升仙河的水颇为灵验,进京赴考的举人经过时都要饮一口这升仙河的水,保佑自己可以赢得高中。
三年前,凤栖梧也曾一甩衣袍,肆意而坐,在这升仙河畔喝了个痛快,然后灌了满满一壶水后,飘然离去。
那时,河畔杨柳依依,风景煞是好看。
而如今,河畔的杨柳竟然都不复在,取而代之的竟是一个个坟冢。
那群人到了坟冢,就像是到了自己家,不知从何处取出一个铁锹,一下一下的向下挖。
风千凌放眼看去,那大片的坟冢竟已经被挖了个七七八八。
怪不得白天见他们一个个无精打采。
晚上都去做了苦力活,白天有精神才是奇怪。
梆~梆梆梆
那奇怪的声音又传来。
风千凌再不会将它视为打更的声音。没有更夫“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那种提醒,也没有正常
打更的那种有节奏的韵律。就只是有人在拿着什么东西在干巴巴的敲。倒像是~
风千凌看向旁边的百里,那生硬的打更声,竟是控制这些人的操控源头。
百里臻霆看看风千凌,明白了她的意思。从腰间拿出一只笛子,抵住唇畔,清冷的声音便随之而出。就像在浑浊中投入了一股清凉。
那挖坟的人果然动作慢了下来,听到那清冷的笛声,彼此面面相觑。
梆梆梆~梆
那声音居然也快了起来,
坟前的人又开始动作。
风千凌的心渐渐舒展开来。百里自幼学琴,在音乐上的造诣,怕是没有几个人能超越了。
梆~梆梆梆~
那状似打更的声音快极反慢,
坟前的人放下铁锹开始往回走。三人隐去了身形,在众人离开之后,向面前那升仙河而去。
风千凌取出银针,放入水中,果然是那赤红赤红的颜色。
蒋随峰憋得难过,“什么破地方,处处都是古怪,我们取了花就走吧,管他什么活人死人。堂堂北宸国,竟然没有人管一管这破事。”
百里臻霆看着风千凌,无论她怎么决定,他都无丝毫怨言。
“百里,你的笛声能控制那些人吗?”
百里臻霆摇摇头,“虽然不能控制那些人,但干扰那个打更的人,却是足够了。”
风千凌点点头,走到那被挖的坟冢前,想起了那个传说。
彼岸花开开彼岸,奈何桥前无奈何。曼珠沙华长于坟侧,意为彼岸之花。黄泉路上,投胎之人见之彼岸花,前尘往事随风散,几多欢笑皆成空。
他们竟然也在寻找曼珠沙华
或者,他们是在干扰他们寻找曼珠?
花妖曼珠,叶妖沙华,生生世世永不相见,不知这传言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成假。
她放眼看向这片已无人迹的坟冢,曼珠沙华会在这里藏身吗?
回到客栈,风千凌意外的见到了等在窗台的信鸽,信鸽上寥寥数语,竟是在让她迅速前往北辰都城——建阳。
纸上那潇洒俊逸的漂亮字体,不是君天宸又是谁。
很难得的,与那泼墨潇洒截然不同,在字条底部,一排蝇头小字,一看便是女子书写而成:你快来吧,这里简直不是人待的,呕~
君天宸身旁的女子,除了他那个名义上的妹妹,她不做他人之选。
风千凌看着手中的字条陷入沉思,三年前她来这里游玩,那个北宸王她是见过的,虽然平庸,但确实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好皇帝,然而这三年皇帝的变化,大家有目共睹。就像奸邪附身,大改先前作风。
做好一个皇帝难,守好一个国家难。但身为一个上位者,若是想亲手毁了这个国家,简直是易如反掌。
看着空中那轮萧瑟的圆月,风千凌眸子如露般的冷凝,不知道那个人怎么样了,他的妻子可还安好
长吁一口气,风千凌做了决定。
既然君天宸让她火速进宫,那便是事有紧急,再加上南召一事,她确实欠了他一个人情。而至于这边的寻找曼珠沙华,只能暂时交给百里和随峰了。
夜正深,留下一张字条,白衣怒马已经悄然离去。
二楼客栈,窗户大开,百里臻霆一袭白衣孑然而立,清冷的月光映照出俊美的轮廓,莹白如玉的手指间,捏着一只上好的碧绿竹笛。看着那黑夜中离去的身影,俊美的眸子或明或暗。
这是第几次了,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如怨妇般苦等春闺,什么时候变成了他的风格?
临淄和建阳不足两天路程,风千凌在第二天傍晚时已经到达。
远远看着宫廷中巍然而立的那华丽建筑,饶是风千凌都忍不住咋舌。这么宏大的建筑,该耗费掉多少人力物力。以北辰的国力,该有多少百姓为了那个冰冷的建筑饥不果腹。
远远看去,楼高数丈,在金碧辉煌的宫廷中格外高耸。然而尽管如此,那高耸的建筑并没有在金碧辉煌中显得逊色,远远的竟似有珠光闪烁,有宝气在荡漾。
“那是大王为阮娘娘修建的涵香楼,涵香楼三个月前开始修建,工人日夜劳作,怕是马上就要落成了。”
路边老人长叹一声摇头离去。国家动荡,还大举建筑之功,民之不幸~
老人口中的阮娘娘竟是阮诗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