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缘修道半缘君》乔家墨墨

37、凤族嫁女（二）

　　三日后恰逢阿娘的生辰，我特地给崇明寄了张邀请函。那日他早早便来到了丹穴山，还带了许多稀奇的玩意儿作为阿娘生辰的贺礼。
　　因着时辰尚早，寿宴上的诸多事务又皆由礼官和凤云歌操持着，我便得了个空，邀崇明于凤巢城中极为幽静的庭院里一叙。我没有带碗碗，而是让洛洛以婢女的身份陪同。
　　行至八角亭中，我亲自为他煮了一壶青梅茶，准备进入正题。
　　“殿下，今日雪舞邀您至此，实则有一事相问。”我双手奉上一杯青梅茶，同时问道。
　　“今日怎这般生疏？你有何事便问吧！”他接过茶，笑着对我说道。
　　我笑了笑，然后说道：“不知殿下可是真心爱我？”
　　他愣了愣，随即放下杯盏，极为认真的看着我说道：“时至今日，你还在怀疑我对你的情意吗？”
　　我又接着问道：“若殿下真心爱我，那爱的是我这副皮囊，还是我这个人的性情？”
　　他笑了，对我说道：“莫非你是在担心多年以后，你容华不在，我便不再爱你？你放心，我爱的自然是你温婉的性子。无论日后你变老变丑，我都不会另娶他人。”
　　听完他这番话，连我都觉着有些感动，更何况当事人。洛洛立于我身后，为我打扇的手早就停滞在了半空中。
　　我清咳了两声，接着说道：“那不知殿下可曾感到奇怪？四海八荒皆知凤族帝姬自小与其兄一同玩耍，爬树抓鱼，捉弄夫子，性情乖张，根本不是个温婉的主。”
　　崇明品了口清茶后说道:“我听闻女子会因为爱情而性格大变，我想你便是如此。”
　　“但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这性子五千年都不曾改变过，怎么可能短短数年就来了个大转变呢？再说当年在天帝寿宴上我曾说过我欢喜的是流光上神，就连我屋子里四壁上挂的，也就是流光上神的画像。”我不打算再与他多说了。
　　他果然脸色一变，“你这番话是何意？你的意思是这些年的朝夕相处，你心里想的念的依旧还是流光上神？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皆是你骗我的不成？”
　　“我的意思是凰雪舞爱的确实是流光上神，但你爱的不是凰雪舞。”我向他说道，见他一脸的迷茫，遂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他讲述了一遍。
　　他听完后很是气恼，起身欲离去。我容色淡定地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殿下既已说过爱的不是我这皮囊，又为何如此气恼？你爱的那个人性情比我温婉，心里又有你，再者她已经有了你的孩子。我今日言尽于此，殿下是要凤族决裂，还是与凤族联姻，还请好生斟酌。”
　　说完我便无视他惊讶的表情，起身离去，将八角亭留与两位当事人。
　　回到房间后，我让碗碗替我更衣梳妆，准备出席寿宴。阿娘向来嫌弃我不精通音律，不擅长舞蹈，又疏远女红。故而今日她寿辰，我决心为她献舞一曲《袖舞流年》，好在她面前扬眉吐气一番。这在凤族也算是有些难度的舞蹈了，并且需要一凤一凰共舞，故而这三日我都拉着凤云歌陪我练舞。
　　寿宴在凤巢城东侧的星辉殿举行。通常凤族的庆典皆是在这里举行的。今日虽是帝后生辰，但阿娘的意思是一切从简，只宴请族内亲友便是，鸟族各部皆未曾邀请。因着崇明是我邀请来的，且若是我意料不错，他日后也算是族内亲友了，故而暂且不把他当作外人。但是为何会突然增加了八个席位，且其中七个乃是北斗七星君，就让我怎么想也想不通了。阿爹阿娘与他们皆是点头之交，平素并无过密的往来，能和他们扯上关系的也就是我了，但我是以青雀的身份与他们扯上关系的，他们应该不认识我才对。
　　但当他们向我挥手致意时，我才知道我的身份定是暴露了。我趁宴席还未开始，不动声色地走到他们面前，问道他们：“师尊今日也要来吗？”
　　文曲冲我嘿嘿一笑，然后道：“天机不可泄露。”
　　我冲他做了个鬼脸，说了句“小气鬼，这都不肯说。”便怏怏不乐地回到了自己的席位。
　　过了不多时，崇明和洛洛也进了星辉殿，一前一后。崇明径直入座，洛洛则立于我身后。我见崇明脸色以缓和了不少，觉得自己的推测应该错不了。
　　而后族内各亲友皆已入席，到阿爹阿娘都入席时，席上只留着两个空席位，一位不知道是谁，另一位居然是凤云歌。
　　我转身小声对碗碗说道:“你去看看少君是怎么回事。”
　　碗碗立马小心退出了殿外。
　　接下来是由礼官代表众人祝贺阿娘生辰，然后分别宣读礼单表，再然后便是我和凤云歌献舞。我一直焦急地等待着凤云歌的出现。幸好贪狼星君代表蓬莱送上了许多贺礼，让礼官一直念了很久，久到众人都在小声议论蓬莱究竟有多少家底，怎么会突然与凤族交好了。
　　直到礼官终于念完了礼单，凤云歌都没有出现，倒是洛洛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对我说道：“少君，少君，他吃坏了东西，不能来了。”
　　我在心里把凤云歌骂了千万遍，正欲让碗碗快去告诉礼官不能献舞了。却见一位紫衣墨发，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走了进来。然而礼官正在埋头看手里的仪式进程，并不曾留意他，很是尽职的念道：“凤族帝姬献舞《袖舞流年》，祝帝后容颜常驻，流年不侵。”
　　我硬着头皮走上去，想到今日我能把《袖舞流年》跳成独舞，也算是前无古人的伟大事迹了。然而走至那不知道打哪儿来的陌生人身边时，他却拉住了我的手，小声对我说道：“莫要紧张，我陪你跳。”
　　我大为吃惊，然后定了定神，道：“你真的会跳？”而后又觉得自己多虑了，他都活了数万年，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会的呢！遂便觉得心神稳了稳，认真听着乐曲的节拍。
　　我一心以为自己会紧张，因为舞蹈本就不是我擅长的，再者是第一次与流光一起跳舞，想想心里还有些小激动，激动中又带着些小焦虑，生怕自己出错丢人。然而因着这舞大部分是靠男子的舞步引导女子来跳，流光在这方面做的极好，我跟随着他，跳着跳着竟有了心临其境，忘我超脱的境界。直到最后跳完，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完成这支舞的。
　　而当我看着众人惊艳的目光，我才后知后觉的开始紧张起来。而在流光揭开了脸上的面具时，众人已经是极为不淡定了。
　　“那是流光上神吗？”
　　“活着的流光上神？”
　　“你赶紧掐一掐我，这一切太不真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