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折簪断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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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流光从三生殿出来后，我正巧遇到崇明太子及一位故人。那人有着与我一样的容貌，甚至比我更温婉可人，正一脸娇羞的依偎在崇明的怀里，眉目含情，故而并未留意旁人，自然也不曾留意到我。
我只看了她一眼，便与流光走远了。及至南天门前，我终是决定回一趟丹穴山。但我并不想把事情闹大，也不想在眼下“凤族帝姬”正与天族太子情意正浓时，让流光去提亲。故而我很是委婉的表达了一番，想要自己回丹穴山的想法。流光也很是理解的同意了我的要求，再三嘱咐一切小心后，又说蛋花三两日不会有明显好转，不易挪动，还会在人间呆上一些时日，让我事情办完后去人间找他。最后才与我在南天门前告别。
分别时他还很是体贴地亲自为我招了一朵模样讨喜的七彩祥云，目送着我走远后，才为自己招了朵云。我坐在云上，依依不舍地挥手作别。早年我与洛洛偷看言情话本时，每逢看到男女主角分别时，那种好似割肉剔骨的痛苦，非要告别好几次，从清晨告别到傍晚才能分开，我总觉得太过浮夸。每每都要批判几句，方可罢休。然而今次，我才是真切领会到了那种一时一刻也不可不见着对方的感觉。
因着从小有着无数次从丹穴山偷跑出来玩，又偷跑回去的经验，我很是容易地就混进了凤巢城。洛洛既要假扮我这个凤族帝姬，阿娘又不想让旁人知道此事，故而做戏要做全套，她自然是住在我的寝宫。而我打小便不喜太多人伺候着，身边也就只有洛洛一个婢女，寝宫自然是没有婢女的。眼下洛洛又身在九重天上，我想进寝宫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
一路上顺利避开无数巡逻的罗罗鸟卫兵，进了寝宫先换了一身衣服，又仔细梳了发髻，描了妆容，便开始四下寻找我想找的东西。
洛洛与我从小一起长大，许多习惯都极为相似，譬如我喜欢把重要的东西放在小木盒子里，再将小木盒放在某本书卷后面藏好。一般像是小时候在成均馆里每堂考试后夫子写的评语、我与洛洛在课堂上写的小纸条、孔雀族的少君写给我的情书、凤云歌把我惹哭后写的道歉信……这些对我来说都是岁月里弥足珍贵的记忆，全是需要珍藏的。
我站在陈列书卷的柜子前一册一册的抽出书卷，最后终于在右下角的《四海八荒神兽志》后面，找到了一个不属于我的红檀木盒子。我觉着私自翻看别人的贵重物品很是不道德，但我又觉着此事关系到我的生命，也就顾不得道德不道德了。
我希望我所怀疑的都不是真的，一切都是我多想了。然而当我在木盒里发现那三封落款是“杜小哥”的信件时，我心里已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了。而当我看完那三封信时，我觉得我身体里的血液瞬间都变得冰冷了。我并没有想象中的愤怒，或许是当我在杜小哥身上发现那支白玉兰簪子时，我就猜到了事情会是这样。但我还是感到一阵悲伤，一瞬间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我拿着那三封信，独自坐在窗前的木椅上，看着窗外的凤铃花被微风吹得微微作响，那片凤铃花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的艳红，发出的声音还是和记忆里一样的清脆悦耳。然而曾经在那片凤铃花中奔跑嬉戏的两个小伙伴，如今却是成了这般光景。
尤记得当年我翘课跑去后山烤土豆吃，却引来了一只黑熊。彼时我还是一个将将三百岁的小屁孩，且修为不精，见着巨大的黑熊就要冲我扑来，我只能傻傻地愣在原地，手上还拿着烤得金黄喷香的土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有个粉衣小姑娘一下将我扑倒在地，而黑熊的爪子也拍在了她的背上。好在随着而来的凤云歌从小就精于骑射，挽弓搭箭，“嗖”的一声，穿云箭射出，黑熊应声倒地。之后洛洛昏迷了三天三夜，阿爹召了最好的医师来治她，我却依然守了她整整三天三夜，不曾合眼。心道她若是能够醒来，日后她就是我最好的姐妹，我会把我所有的一切都与她一起分享。后来她醒了，我也真的是把她当作最好的姐妹来看待。但凡我有的，都会有她的一份。而那支白玉兰簪子，正是我满一千岁时凤云歌送我的礼物，本是一对，因着洛洛与我同岁，但不知自己确切的生辰，故而每年我们都是一同庆祝生辰的，因此我便将那对簪子送了一支与她。却未曾料到，她会以此作为酬劳，赠与杜小哥，目的是借杜小哥之手，灭了我的口。
早在我与洛洛一千八百岁时，我们生命中的第一朵桃花便无声无息地开放了。我的那朵自然是那孔雀族的少君。彼时正逢阿爹八千岁大寿，鸟族各部皆来朝拜道贺，那时我不过是在宴席上跳了一支《花舞人间》，这只是凤族女子最基础的舞蹈，我因成天与凤云歌厮混在一起，干些爬树捞鱼的勾当，疏于音律舞蹈，能跳一支《花舞人间》，阿爹也是高兴得不得了，连连鼓掌叫好，旁人附和，不过是碍于我的身份。谁料第二日我便接到孔雀族少君的情书，言是被我昨日一舞深深吸引，倾慕与我云云。我道这孔雀族难道就没有几个精通舞艺的女子，我跳成那样，也会深深吸引他？便派了个凤族的舞姬去孔雀族教习舞蹈，也就未曾把此事放于心上。而后我每日都会接到一封情书，一连十日，我终于觉得此事严重了。故而终于回了一封信，简单回绝了那孔雀族的少君，或许是因为我言辞太过犀利，把他伤到了，他于三个月后便迎娶了一位妻子，据说是孔雀族最善跳舞的女子。只是为了纪念我人生第一次收到的情书，我便将他写与我的书信都留了下来，其实他文笔还是挺不错的。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的桃花将将凋谢了，洛洛的桃花也就悄无声息地开放了。然则天下女子的第一朵桃花或许都是一样的套路。她也只是因为跳了一支舞，不过她跳得是比我高端许多的《月舞云袖》。后来便有男子因为她的一支舞倾慕与他，也是接连不断的情书。然而洛洛作为一名温婉的女子，并没有我的果决与冷情，一直收了一个月，才终是忍不住向我言及此事，希望能得以解决之道。我依葫芦画瓢，让她像我一般，简单回信一封拒绝便是。此后她的这朵桃花便也就凋谢了。只是我当年未曾过问，不知她这桃花所系何人。今日见那三封信，方才后知后觉，那朵桃花便是杜小哥了。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折簪断义（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