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世疏白》羽叶鸢萝

7、第七章 番外之疏白日记【修】

　　这一世的泽漆是千苏和，我的哥哥。
　　我不想要他是我的哥哥，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叫过哥哥。
　　他很不解，可是这个理由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来的。

　　我喜欢你啊，千苏和。
　　因为喜欢，不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而是恋人之间的喜欢。
　　即使我们现在是兄妹，请允许我任性地不称呼你为哥哥。
　　说我任性也好，自私也罢，我都无所谓。

　　我只想要和千苏和在一起，不是以兄妹的关系。

　　三月六日，苏和的笑是晴朗的日空。
　　苏和今天的笑容特别多，看时间的次数也特别多。
　　今天，难道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原来，今天是我的生日。
　　轮回了太久，我早已记不清我最初的生日了。
　　这一世的生日，苏和送给我的是一条项链。

　　一条暮雨叶项链。
　　我很惊讶，每一世的我都在收集红豆手链还有这个暮雨叶。就唯独暮雨叶，一直找不到。
　　原来，这个世界有吗？

　　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可是，我才不要说出来，才不想看到他得意洋洋的笑容。

　　暮雨叶吊坠凉凉的，贴在我胸口的肌肤上，我似乎能够感觉到那丝丝凉意涌进胸口，散去了我心中积攒已久的烦闷。
　　终于找到了呢。
　　我一直把玩着，一会儿从衣服里翻出来，一会儿又放回去，反反复复数次。
　　因为总觉得一会儿没有摸到吊坠，心便不可抑止地慌乱。

　　偷偷看向苏和，发现他的眉眼弯弯，笑得分外美好。
　　全身似乎浸在暖色的暮光中。
　　好温暖。

　　四月五日，苏和的怒是翻滚的乌云。
　　今天苏和似乎很不开心。
　　“我不同意。”他的声音都带着往日没有的阴沉。
　　他周身的气压似乎压得极低，紧锁的眉头，还有愤怒至极而攥紧的拳头。我害怕他会上前打那个人，这样学校会处分。
　　我不希望，他受到无关紧要的人的影响。

　　我上前一步，抱住他的手臂，声音也带着欢欣的喜悦，试图掩盖自己的意图。
　　我不否认，心里的窃喜。
　　为他的愤怒。

　　在我说哥哥的时候似乎看到他的身子微颤，锁紧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身体也不再紧绷了，嘴角翘起了浅浅的弧度。
　　可不一会儿，他又蹙起了双眉，似乎在想着什么，眸中写满纠结。
　　我见他发呆，就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袖，他才幡然醒悟，然后对着那人说出一大串教导的话。
　　言外之意就是，绝不同意他和我交往。
　　可惜的是，那人理解有问题，把苏和好好的一段话歪曲了，自顾自地下着决定。

　　我不知道怎么办，看向他。
　　他弯唇，说这样的脑子有点问题的孩子少接触较好。
　　我当然颔首应承。

　　我贪心的想，他对我的保护，是不是有着别样的意味在里面呢？
　　只要一点点就好，小小的一点，我就满足了。

　　我窃喜，固执的把这个保护当作是他在意我，不止是哥哥对妹妹的在意。
　　就这样保持着欢快的心情回到家。
　　却没想到，我和他的关系真的只能止步于此了。

　　地震了。
　　他带着我避开落下的石块，自己却受伤了。
　　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伤到了肩膀，却不知道石块砸到了脑袋，导致之后的双眼失明。

　　我的身上，全部，都是他的血。
　　从那一刻起，我就恨极了红色，那是他流出的血色，那是因为我愚蠢而导致他受伤的颜色。
　　那么刺眼，那么令人厌恶的颜色。
　　再也不想看到。

　　四月六日，苏和不再笑得毫无阴霾了。
　　看着他缠着绷带的双眼，突然好想哭。
　　他的眼睛，那双总是温柔带着笑意的眼睛，看不到了。

　　我就站在他的面前，可是他却看不见。
　　他看不见我。
　　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他看不见我，我不要他的眼眸没有我的身影。
　　我看着他，抚着自己的脸颊，手不住地摩挲着绷带，努力对着阳光的方向仰头。

　　阳光格外眷恋他，大片大片得笼罩在他身上。
　　泪水，顺着绷带缝隙流下。
　　而他只是用力地仰起头，却止不住不断落下的泪水。

　　他一直仰着头，待泪水流干。
　　然后，缓缓勾起一抹笑容。

　　我不再掩饰，故意发出了一些响动，果然他听见了，唇边的笑容也扩大了些。
　　我使劲地咬着唇，眼泪也流了下来，舌尖全是泪水混杂着鲜血的苦涩。
　　我感到，心脏的抽疼。

　　苏和还是那样笑着，在白色房间更显苍白的笑颜。
　　我捧起他的脸颊，仔细看着。
　　他却抚上了我的脸颊，指尖滑过我的眉心，眼睛，鼻梁，嘴唇，下巴。
　　似乎想要将我的五官印刻在脑子里。

　　苏和总是安慰着我，明明受伤的是他，明明最该伤心的是他，我却总是忍不住，忍不住落泪。
　　心，一抽一抽的疼。

　　四月六日，苏和嘴角的弧度变牵了了，是被乌云遮住的阳光。
　　我不想看到他黯淡的双眼。
　　我不想看到他强颜欢笑的脸庞。
　　我不想看到他强忍着悲伤安慰我的样子。
　　我不想再看到他的假装。
　　我想要，再一次，看到他细碎的坠满阳光的笑颜。

　　我想要看到的是，苏和的眼眸里，倒映着的，小小的我。

　　我每天都强迫自己催动着灵力，即使身上所剩无几。
　　我要，加速自己的死亡。

　　四月七日，苏和的笑是陪伴我的暖色月光。
　　昨天一整天我都在催动着身体里的灵力，太疲惫了，就没有去看望苏和。
　　今天，他听到我的声音，眼眸骤然亮起夹杂着细碎的流光。

　　突然觉得疲惫全部消失了。

　　我上前，挽起他的手臂，和他说着自己看到的美好。

　　四月八日，四月九日，四月十日......四月二十日。
　　四月二十日，明天将会是最后一天。

　　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的脸色，眼眸下暗青色的黑眼圈，还有毫无血色的嘴唇。
　　真是庆幸，苏和看不见，这样他就看不到狼狈的自己了。
　　这样他就不会阻止自己了。

　　“我看见了，死亡的翅膀。”
　　我抚着脸颊，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

　　苏和，请你再忍耐一下，就一下，很快了，你就能够看见了。
　　这是我能够留给你的，最珍贵的礼物。

　　四月二十一日，最后的日子。
　　我诱骗着苏和帮我保管暮雨叶项链。他虽然不解却还是答应了我的请求。
　　苏和总是这样，毫无条件地答应我任何要求。
　　我真的害怕，等我离去之后，没有苏和的日子......
　　“我该怎么办？”我捂着眼睛低声道。

　　苏和听到我的声音，抬头疑惑地问我怎么了。
　　我朝他微笑，告诉他没事。
　　低下头，看见苏和一圈一圈地将项链缠绕在手腕上，叶子吊坠正好抵在手心的位置。他缓缓收紧手，轻轻压了压手掌。

　　我问他为什么缠绕在手腕上不戴在脖子上。
　　他说在手腕的话自己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戴在脖子上的话，他看不到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因为手腕的话，可以第一时间触碰到。

　　“这是阿白最珍贵的东西，在阿白向我收回之前，自己一定会好好保存。”他偏头，视线定格在手腕处，唇边翘起小小的弧度。
　　我执起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最后一次，记清楚我的样子吧。
　　你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就再也看不到我的样子了。
　　最后一次，记住我现在的样子。

　　我即将离开，请不要寻找我，我只是离开了这个作为哥哥的千苏和的世界。
　　对不起，只能到这里了，已经无法再看见你的容颜了。
　　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请原谅我，任性的选择，留下你一个人。

　　没关系，我的眼睛留给你，哥哥。
　　这是属于你和我的眼睛，哥哥就请帮我好好看清楚这个世界吧。
　　哥哥用眼睛看到的就是我看到的，哥哥用眼睛看到的美好都是我想要给哥哥看到的美好。

　　请闭上眼睛，你会看到我的笑颜，一直一直在你心里。
　　哥哥，我最喜欢你，一直一直最喜欢你。
　　最喜欢你的笑容。
　　我想要一直看到，笑着的哥哥。
　　能够一直看到哥哥的笑容，真是太好了。

　　十六年二个月又二十七天，七个小时十三分钟十七秒。
　　我们能够一起的那么久，我都不会忘记，这是我最美好的回忆。
　　能够在睁开眼的那一刻看到的第一个是你，真好。
　　能够在最后闭眼的瞬间想到你留下的笑颜，真好。
　　能够和哥哥用着同一双眼睛，一起看着同一个世界，真好。

　　我的眼睛就是哥哥的眼睛，我们将一直在一起，真的真的是太好了。

　　我一个人，带着哥哥送给我的所有美好，一起离去。
　　你一个人，带着妹妹送给你的所有美好，独自留下。
　　这样就好了，我只要一个人离开就可以了，哥哥就请停留在这个美好的世界。

　　最后一次的，哥哥抚上我脸颊的手心的温度，炽热得像火球。
　　一个人离开的冰冷，都被驱散了。
　　最后的一刻，请不要皱眉，哥哥只要笑着就好了。

　　睁开眼睛，哥哥看到的世界，是我想要留给哥哥的全世界。
　　你看见的一切，都是我想送给你的所有。

　　最后一次，请允许我最后一次的任性。
　　最后一次，请让我叫你苏和。
　　不是哥哥，是苏和。

　　苏和，苏和，苏和。
　　最后一次我想要告诉你。
　　我最喜欢你了。
　　我想要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千疏白不公开的私人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