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鬼传说》菩雪星

1、楔子

　　“阴阳无极，乾坤借法，收！”
　　一道刺目的黄光，自我手中的黄纸黑字的收鬼附散出，面前的三只受伤的小鬼就已经到了我手中。按照习惯，我顺势将他们放入了挂于身侧的已经有些旧而我却离不了的包包中。等着待会回去给我爸将他们超度。

　　这是一个科学之光横流的世界，所有带给我们的主流文化告诉我们这世界上没有妖魔鬼怪，即便是那些暂时还无法解释的现象，有关部门要么掩盖，要么以一些莫须有的“科学怪论”来解释。若我不是生在这样一个世代以驱鬼为生的家族，我也许也同大多数人一样视鬼怪为怪谈。
　　自我记事起我就知道我同其他小孩不一样，我身上肩负着“斩妖除魔”的大任。确实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那些所谓的英雄神话竟然是真的。一个不得不当英雄的家族，就像我一样，就只能这样不甘不愿的过，还要顶着一个不可理喻的诅咒。
　　我姓宫，以驱鬼为生的宫家，很早以前本有宫、商、角、徵、羽五大家族，经过岁月的沉淀，就只剩下宫商二家。很有幸，我成为了其中一员。我出生的时候，老家的白芷开得正盛，所以那时尚还在世的爷爷就给了我白芷为名。

　　又是一个阴雨天，行人早就陆陆续续走了，汽车依旧在雨中昭示着它的特权。
　　“一杯龙井，小姐。”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走到我面前，并径直走向了社科类图书的书架旁，拿了本书就坐在了里边靠窗的椅子上。
　　没错，这就是我的日常生活，我不知道我爸是怎么想的，什么店不开，偏偏开了间书屋。说实在的，虽然我对这外面的世界不怎么了解，但是以我浅显的社会知识告诉我，在一个快餐文化充斥的社会，又有几个人愿意静下心来看看书。不过无论是我还是我爸，似乎都不太在意这所谓的书屋是否会赚钱。因为我们的收入靠的是捉鬼。确实是捉鬼，只不过怎么会天天有那么多鬼给我们捉。闲着也是闲着，我爸说这些有心来看书的人身上必有我可以得到的东西，当然除了钱。
　　来看书的多是熟客，而且多是附近小区的五六十岁的老伯，不过这也能理解。
　　雨似乎没有半点要停的势头，看着坐着的人，我知道，必定有一半的人是来躲雨的，送完所有人的喝的，刚坐下正准备拿起右手边的《庄子》，又进来一人，不得不笑脸相迎。看样子这个人不是来躲雨的，因为他一件灰色T恤，一条牛仔裤，再加一双球鞋都是干干净净的不似在雨中走过。
　　他走到我面前，先是笑了笑，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此时才注意到他的样子，瘦削的脸上挂着一副黑框眼镜，一头似刚过寸的头发。那一笑竟有一丝无限芳华的意思。倒是我先凛神，换上一副服务员小妹的样子。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吗？”
　　“你们这都有些什么书，有关于道家或或佛家的书吗？”那人还是一副淡笑却也漠然的表情。
　　“有的，您请跟我来，这边走。”将他带到那满架的《周易》、《道德经》、《皇极经世》以及一大堆的佛经面前。他说了声谢谢，然后要了杯咖啡就兀自沉浸在书中了。
　　说实在的，当他提出要看的书时我着实惊了一下，毕竟我在这看店这么久，那些书几乎都没怎么被动过，一般光顾它们的就只有我了，一个普通人这样确实让我对他的映像深了深。不过仔细一想，也没什么不妥，那些宗教书除了大学图书馆，恐怕市面上没有我这这么齐全的。倒是我大惊小怪了。想了想，笑了，坐下来继续看我的《庄子》。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这么晚了，雨似乎也停了，而客人也走了大部分了，陆陆续续的，就只剩那个拿着《周易》的人了。想着明天要去机场接我爸，就早计划今天早些关门，不过那人似乎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这看他看得如此入迷，我倒是对他有了些兴趣。于是便走过去坐到他对面。
　　“先生，我们这要关门了。”这语气就是要赶人了。
　　他终于从书本中跳了出来，望了我一眼，还是来时的淡然的一笑。
　　“我很喜欢你这个地方，之前尤其是那一大架子书，我很喜欢，之前倒还没料到有这么一个好地方。我看有很多书市面上一般看不到的。”
　　我也笑了笑，“你说的倒是实话，我们这有的书确实市面上看不到，那都是我自己的藏书，有时候拿出来看了就顺手放到了架子上，平时那一大架子书，都没什么人去动。”
　　这倒是实话，不过对着这个人讲话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怪怪的感觉。却又无从捉住，他的气息似乎好像有些。。。我说不上那种感觉。不过看我这样坐着，他倒是起身了。
　　“你们这每天都营业吗？”
　　我点了点头，“理论上是这样的，只不过有时候有些事可能就。。。。”我尴尬的笑了笑，“不过，明天还是会准时开门的”，我有预感，他明天还会来。果然，他说，“那我明天再来看这剩下的吧。”将他手中的□□家符咒大全递给了我。
　　我愣了愣，明明不是看的周易吗，怎么会是？待我缓过神来，他已经走到了门口，一个不经意，瞥见的一幕让我差点将手上的书掉到了地上。
　　他没有影子！
　　可是他身上并没有什么阴气，此刻我才渐渐明白那种怪怪的感觉从何而来。不对，既是这样，那为什么他身上阳气重，阴气弱。若他是那些东西，怎么会。不相信刚才那一幕，又朝他的背影望了望，只是，他早已出了门。这件事让我越想越糊涂，难道是因为晚上灯光的原因。只希望是如此吧。他真没有影子的话，而我却又没看出来，那可就只能是一种情况：他是一个没有魂魄的木偶！
　　算了，他不是说明天还会再来的吗？既是这样明天仔细注意一下，希望不要出什么事。

　　大雨过后的太阳总是格外耀眼，当我睁开惺忪的睡眼，正准备看时间时就听见了来自客厅的脚步声。难道是，爸回来了，可是，他不是说九点去接他吗？现在还这么早。下了床，拖着还没完全清醒的身体，打开卧室的门，就看见我爸坐在沙发上捣鼓他的瓶瓶罐罐和一大把符咒。
　　“爸，你不是说九点才到吗，怎么回来这么早？”揉了揉我乱蓬蓬的头发，将整个身子的趴在了门框上。
　　“临时有点事，就早些回来了，怎么样，我没在的时候没发生什么事吧？”头抬也不抬。
　　“怎么会有事，你女儿我你还不放心吗？就那几个小鬼，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说着就朝他的方向走去坐了下来。
　　见他没什么反应，觉得无聊，就依旧拖着已经快要醒来的身体，走向了洗手间。不过，脑子突然就冒出了昨晚的事。
　　“对了，爸，问你个事，你说没有影子的东西除了鬼，还有什么？”还是没忍住，毕竟有些东西，我也不大清楚。
　　其实，我的道行确实不如我的祖辈们，因为我们这一家从两百多年起，就一直只出男丁，倒是到了我这一代，似乎就有些奇怪了，所以我爸平时对我的术法学习也不是很严。听我爸说，在他小时候，爷爷经常罚他不吃饭，就因为在规定的时间内没学好一个东西。
　　此时，我不知道我该是庆幸我爸没逼我呢，还是遗憾自己竟然什么都没学好。
　　“让你平时偷懒，叫你多看书不看！”假装着一丝愠怒。却接下来说道，“除了人和妖，一般来自地府的东西都没有影子。”
　　“那若是从他身上看不到很浓的阴气呢？”
　　略微思了一会，颇有意味望了我一眼，虽然我没读懂他眼中的意味究竟是什么。不过似乎是恐惧或是疑虑吧。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
　　“不是，就是突然想到了。”说实在的，到现在为止，我也不确定，或许就是我眼花了而已，只是怀疑的事，确实没有必要告诉他，倒是我大惊小怪了。
　　似乎爸也没什么其他要问的欲望，只道:“要么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要么就是你道行太浅。”说完还不忘挖苦我一番。似乎我确实该好好练功了。

　　那人确实又来了，而且似乎很守时，就在下午我开门不到五分钟就来了。我刻意看了一眼他的脚下，那团黑乎乎的影子是存在的。难道真的是我昨晚眼花了。
　　就这样吧，这也许就是我大惊小怪。开门的第一个客人，怎么说也该笑脸相迎啊。
　　“你来的倒是挺准时到，我这才刚开门呢。”
　　他倒是尴尬的笑了笑。
　　“怎么样，还是昨天那些书，就在那，需要我帮忙吗？要喝点什么？”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你就随便给我来一杯吧，我是来看书的，又不是来喝茶的。”他这样说到叫我有尴尬了。
　　于是整整一下午，他就在那一动不动的看了一整天书。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我也就将他忘了。直到快要关门的时候，我才想起来他似乎一下午都没出去，也就是说，他连饭都没吃。这不会是是一书呆子吧，不然就是要考试的学生，可是怎么看他都不像是还没走出校园的小屁孩，想到这些我都有些想笑了。
　　他倒是也意识到天晚了，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饿了才起身的。他朝我点头，礼貌性的笑了笑，直到我面前的最后一个人走了后，才缓缓拿着那套《皇极经世经》，走了过来。
　　“请问这书可以借走吗？”扬了扬他手中有些旧的黄皮书。
　　“我们这的书一律不外借，这是规矩。“我以我认为的最礼貌的方式回绝了他。
　　“可是我还没看完怎么办呢？明天又要上班，是来不了了。”说着正准备将书放下，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折回来。
　　“我看你这书似乎没什么人看，怎么会这么旧？”
　　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搞得我有些迷惑，“那是我的私人藏书，几乎就只有我看，很少有人动，倒是你，在面对这些书这么感兴趣。”
　　说完我就觉得我好像泄露了我的不一般，为什么我可以看，他就不可以看呢。不过他似乎也没感到什么不妥。
　　“那既是这样，那我像你私人借可以吗？看样子我们好像有共同的兴趣爱好呢。”见我有些动容，他又继续说道，“我想交你这个朋友，我保证这书我一定不会弄坏。你还没吃饭吧，我也还没吃，我请你，怎么样，作为我借书的定金。”
　　我似乎还是有些懵，却也觉得他说的在理，就迷迷糊糊随他出了门，上了车。当然是他的车，看见他那一贯温文尔雅的笑容，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就是到现在我竟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有个疑问，我觉得你可以帮我解决。”说的倒是一本正经。他也是做洗耳恭听状。
　　“你叫什么名字？”我知道我这个疑问倒是有些叫他大跌眼镜。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扶他眼镜的欲望。
　　“我倒是忘了，我叫罗修，我倒是知道你，你叫白芷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