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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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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伊人,98,班级第三。”
伊人走上讲台,从老师手中接过满是红勾的卷子。
“伊人很不错哦,前进了很多名,好好加油!”老师朝她抿嘴一笑。
伊人笑不出来。
如果你的父亲刚被宣布了死缓你当然也笑不出来,就算考试得了年级第一也一样。
没错,伊人的父亲一年前就住进了医院,她永远记得当时医生信心满满拍胸脯的样子:“只是癌症早期,只好好好治疗绝对没问题!”
事实证明,只要上帝想招人,就算医生把他的胸骨敲碎了也无济于事。她的父亲正一步步滑下死亡的深渊。
他们没有选择做化疗,不仅是父亲不想,他们也已经没有能力负担昂贵的医药费了。
老师在讲台上发完了试卷,装模作样地轻咳了几声,台下熙熙攘攘的声音都停住了:“同学们,今天我们班要来一名转学生。”
同学们又纷纷开始交头接耳,伊人没有同桌,想找人说话也不行。她撑着下巴看着老师,心里想着如果来了女生,跟她坐一起也不错,起码上课睡着时有个人可以代替老师叫醒她了.....
“进来吧。”
一名男生走进教室,他在讲台前站定,面对着全班虎视眈眈的眼神,不好意思地撩了下刘海。
老师介绍道:“这是周瑾,以后就是我们班的一员了,大家鼓掌欢迎!”
台下响起掌声,女生拍得尤其激烈,因为周瑾长得很漂亮,漂亮地像精制的瓷娃娃一般。
“我看看...周瑾,去坐那边去。”老师的手指向伊人旁的空位。
周瑾走了过去,向伊人笑了笑:“你好。”
伊人没有回答他,她讨厌比自己还白的男生。周瑾不在意地笑笑,眼睛扫向她摊在桌上的卷子:“恩?你叫姚伊人,”他上上下下看了伊人几眼,“除了名字,也没有其他地方比较符合嘛。”
伊人猛地握拳,她觉得更讨厌眼前这个笑得风轻云淡的男生了。
“伊人,快过来。”母亲站在校门口向她招手,伊人整理了下皱起来的校服,向着母亲跑去:“妈!”
母亲清秀的脸上有着一丝隐隐约约的疲惫,她朝伊人勉强笑笑:“走吧,今天去看你父亲了。”她想要接过伊人身上的书包,伊人摇摇头,从她手上拿过父亲的饭盒。
“今天有没有考试?”母亲领着伊人走着,随口问道。
“恩!考了第三!前进了四名,老师都夸我了。”
“伊人真乖,都不用让妈妈操心。”
“当然了!一直很乖的!”伊人撒娇着摇母亲的手臂,“妈,我们一会去买奶茶好么,就当做给我的奖励!”
“可以啊,先看好你爸爸.....”
两人说笑着,走进了医院。
“又来啦?病人现在情况不错呢,快去看看吧。”伊人遇到了父亲的主治医生,他笑着招呼母女二人。
“一直以来麻烦你了。”母亲朝他鞠躬,伊人连忙学着母亲弯腰。
医生连连摆手,“哪里哪里,这是应该的,你们快去吧。”
两人告别了医生,来到父亲的单人病房。伊人想去拉门,被母亲拦住了:“等等,伊人,整理下你的衣服。”伊人看看自己,校服边又翻了起来,母亲弯下腰帮她理了理:“都这么大了,还这么邋遢,长大了该怎么办呢?”
“没事,我长得这么像妈妈,肯定有人要我!”伊人笑着,她说的没错,伊人长得很像母亲,除了遗传父亲的微微有些塌的鼻子,她们的脸仿佛是用一个脸模刻出来的。
“臭美!”母亲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起身去拉门。伊人抬头看了看母亲,她突然用手臂擦了擦眼,“妈...?”伊人张口想问,却又止住了声,她探出自己的手,抓住了母亲垂下的手指,母亲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伊人向她笑:“走吧,爸一定等不及了。”
敞开的大门撒进金色的阳光,父亲坐在病床上期盼地看着她们。
“爸!你又不盖好被子!”伊人冲向他,顺势扑在病床上。父亲哈哈大笑,摸了摸她的头:“一进来就向我发火,越来越不得了了!”
母亲拿起他放在床头的饭盒:“我去帮你洗洗,等下给你吃饭。”
看着母亲的身影在门口消失,父亲扯扯她的头发:“谁帮你梳的头?还是你妈?”
伊人恼怒地抽出自己的发:“我自己!很早以前就我自己梳了!你忘记了么!就差不多去年开学的时候......”她突然住了口,惶惶地理了理头发。
去年开学时,一家人还没来得及庆祝伊人考上一所好高中,父亲就被查出了癌症,从那时候开始,伊人每天开始起床自己梳头。
父亲毫不在意,拍拍她的手:“越来越不错了啊,都快赶上你妈的手艺了!”他换了个话题,“伊人,最近有考试么?”
“有!”伊人迫不可待地从书包里拿出试卷,小心地压平翘起的角,“第三名!”
又是照例一番夸赞,两人笑闹间,母亲端着盒饭上来了。她微微有些生气:“这么大的人了,整条楼道里都听到你们的声音!不能安静会么?”父亲笑着接过盒饭:“没事,你们不在的时候我快安静死了!是吧伊人?”
伊人只是捂着嘴笑。
她们又坐了一会,和父亲告别。
走在回家的路上,伊人拉拉母亲:“妈,奖励奖励!”
母亲仿佛如梦初醒般:“啊,差点忘了。去吧,”她给伊人5元,“那边有家奶茶店。”
伊人乐颠颠地跑过去,然后在排队的队伍里遇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周瑾回头看到她:“啊!这不是伊人吗?!”他没有叫她全名,也没有像朋友般叫她小姚,而是亲昵地喊她伊人。
呸,我的名字是你叫的么?
伊人登时冷了脸,拿了牌子站到他身后。
周瑾继续说着:“你也来买奶茶?这里的招牌很好喝呢,你要不要喝喝看?”
伊人指指他的前面,店员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一杯柠檬奶茶!”周瑾向店员笑笑,走到一边等单。
“小姑娘,喝什么?”店员看向伊人。
伊人上上下下看了看价目表:“我要那个,原味奶茶。”
周瑾黑了脸:“你怎么点了这个,都没什么人喝,我刚刚白给你推荐了!”
伊人终于回了他一句:“我也没让你推荐啊!”
她耐心地看着玻璃窗内,店员正在做她的奶茶。
因为,只有原味奶茶是5元啊。
伊人回到家中,决定先洗个头。
她抱着衣服和毛巾进了浴室,才发现洗发精已经没了。
“妈!”她探出头,“洗发水没了!”
过了一会,穿着围裙做饭的妈妈才匆匆走过来:“没了?上周才买过啊,伊人,别用那么快!”
伊人委屈地撇撇嘴,她用的很省啊。
妈妈看了看柜子,无奈地蹲下身把瓶子倒过来:“家里没了,妈妈帮你挤挤看,可能还有一些。”
伊人听话地坐在浴缸边缘,看着妈妈用手捂着绿色瓶子的口。她们家用的是很普通的蜂花,虽然每次听同学们七嘴八舌挑剔地讨论着昂贵的洗发水,伊人却觉得蜂花就挺好,用过后头发有股淡淡的香味。
妈妈倒出来一些,足够她用了。
伊人低头用水湿了头发,小心翼翼地刮着妈妈倒出来的洗发精。
其实,虽然用蜂花就挺好的了,但是......她还是很怀念以前可以用飘柔的时候。
但是她知道她们家很穷。
当年父亲是顶着奶奶的怒气娶了母亲,随后一家人便断绝了往来。伊人的印象中,她只见过奶奶一次,那一脸严肃的老人恨不得把鼻孔翘上天......
伊人的母亲是孤儿,这也是奶奶不同意他们的原因。
伊人知道没了父亲这顶梁柱,母亲光是支撑着她的学费和生活费已经很困难了,又没有娘家的支持,她很难想象母亲是如何撑起她们家小小的一片天。
所以,用蜂花就挺不错了。
“用飘柔,就是这么自信!”她站在镜子前一甩头。
“伊人!别臭美了,快来吃饭!”
伊人:“.......”
第二天早晨,伊人起晚了。
“你怎么又晚了,小心被记过!”妈妈数落她。
伊人狠命用毛巾擦脸,昨天忘记调闹钟了嘛。
“今天要下暴雨,你出门时带把伞啊,”妈妈拎起放在桌上的手提袋,“妈妈先走了。”
“我马上好了!”伊人一口气喝完水,匆匆拎起书包。
恩,总觉得忘了什么啊?她锁门的时疑惑着,自己最近真是记性越来越不好了......
很快伊人就明白自己忘了什么。
看着同学一个个鱼贯而出,伊人对着倾盆大雨欲哭无泪。
“伊人,跟我一起走吧,我们顺路。”好友宁夏提着伞侧头看向她。
伊人一把抓住她:“夏夏太好了!我们走吧!”
出了教室,宁夏撑起伞。伊人默默地看她:“这伞好小啊.....”能容得下她们两个么?
宁夏后知后觉地一拍脑袋:“天啊!我拿了妹妹的伞!”
伊人对着伞上花花绿绿的图案和支棱着的猫耳汗颜,算了,反正这种伞她也不好意思撑:“夏夏,你先走吧,我等等妈妈。”
“那回见!”
她冲宁夏挥挥手,随后身子一歪靠在了墙壁上。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她开始百无聊赖地数着屋檐上落下的水滴。
“伊人?”周瑾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伊你个头啊!她翻了个白眼,周瑾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你没带伞吗?”
“废话,难不成我站在这里纳凉么?”伊人恶声恶气地说着,没有去看他。
周瑾笑嘻嘻地凑过来:“唉没办法,谁叫我这么好心呢~我送你回家吧?”他不由分说地拉着伊人的手臂,走进了雨里。
“哎哎干什么!”伊人一甩手想回去,无奈周瑾已经拉她走出了教学楼的庇护,她如果想要回去,就会被淋个透心凉......算了,都已经这么晚了,而且她昨天才洗过头,就跟着周瑾回去吧。
伊人看向周瑾:“我家在丁香路。”
周瑾吹了声口哨:“这位小姐坐稳了!丁香路走起!”
伊人忍不住捂嘴笑了。她突然发现,其实周瑾人还是挺不错的。
两人默默走了一段路,周瑾突然侧头问她:“有没有被雨淋到?要不要我再把伞移过来点?”
伊人摇摇头,默默地瞄了一眼伞。与其说被淋到,还不如说她这里还可以容下半个她....
她偷偷瞄了一眼周瑾,他的左肩已经几乎全湿了,伊人突然莫名生上一股怒气,她板着脸停住了脚步,不等周瑾说话,就把几乎倒向她一边的伞挪正。伊人做完这一切,才满意地拍拍手:“走吧。”
周瑾突然大声笑了起来,伊人惊异地看了他一眼:“干什么?突然笑这么大声?”
“没什么,”周瑾揉揉眼睛,“快走吧。”
真是莫名其妙的人啊,伊人暗暗想着,偷偷瞄了他一眼,周瑾有张清秀端正的侧脸,伊人不禁有些看呆了。不得不承认,吊儿郎当的周瑾实在是漂亮,让人甘拜下风的美。
两人又是一路无言,伊人一抬头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自家的楼了,她连忙叫住周瑾:“等等!送到这里就行了!”
“哎?我送你到楼下吧?否则你还是要一路淋雨啊?”
“没事!”伊人连连摇头,“我走了!”她怕被妈妈看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毕竟....妈妈已经不能再为她操心了,她已经有许多事情要承担了。
她举起书包堪堪挡在脑袋上,一闭眼冲出了伞的庇护。
周瑾看着女孩一路慌张地冲到楼道下,嘴角勾起一丝笑容,他突然心情很好。
伊人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时候,低声说了一句。
“谢谢。”
伊人是在晚上被妈妈惊慌地推醒的。
她揉着自己的肩膀,觉得自己快散架了.....
“伊人!”昏暗的灯光下,妈妈的脸是不正常的苍白,“你爸爸情况突然很不好,我们快过去!”
伊人愣住了,而妈妈却仿佛已经镇定下来,她一边帮伊人套鞋一边叮嘱:“你的伞我给挂在门那儿,赶紧去拿啊。”
不一会,居民楼里冲出两个慌慌张张的身影。
伊人奔跑着,简直使出自己跑800米时的速度,而妈妈跑的比她还快,一只手还稳稳地拽着她。
“医生!”妈妈冲进病房,惊慌失措地看着父亲。
伊人揉着撕裂般疼痛着的胸口,也紧紧凝视着躺在床上的父亲。
医生长叹一口气:“病人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他有些话想和你们说,”他疲惫地用袖子擦擦眼镜,“病人需要充足的休息,时间别太长了。”
伊人几乎是扑了上去,父亲笑着揉揉她的头发:“别那么紧张啊,你看,不是没什么事吗?”
“爸.....”
妈妈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伊人听到她长长地舒了口气。
父亲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我有些事情想和你们说,孩子他妈,你也坐下吧。”他招呼着伊人母亲。
看着两人坐定,他支起上半身,咳嗽着讲了个故事。
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
从前有个男孩,总是受人欺负。
而生活,总是不缺乏英雄的。男孩在回家的路上被一群高年级生勒索,他的英雄便出现了。
一个同年级的女孩横着脸拿着根木棒狠狠揍了高年级。
女孩也不是循规蹈矩的好孩子,她逃课,打架,甚至拉帮结派。但是在男孩眼里,女孩是那么的高贵,救了危难中的他。
他喜欢上了女孩,决定写一封情书给她。
然后故事戛然而止。
“没了?”伊人错愕地抬起头。
“没了,搬家了,”父亲摊摊手,“没等男孩送出情书,女孩搬家了。”
他微微低下头,继续说道:“男孩一直没有忘记女孩,他寻了许久,发现女孩回来了。虽然各自已成家,而男孩又身患绝症,但是他还是想圆童年的梦。”
父亲看向伊人,带着渴望的眼神:“伊人,你能帮男孩一个忙吗?”他的眼底带着隐隐的期盼。
伊人侧头看向母亲。
母亲坐的笔直,脸如同雕像般凝固。
“伊人,帮你爸一个忙吧。”她缓缓开口,冰冷的语气让伊人有些惊慌。
而父亲松了口气,展开眉眼笑了。
伊人心底突然翻滚着涌上一股怨气。
她想指着父亲大吼,你知道面前的人为你做了什么吗!你知道她已经被生活逼到了绝境吗!她亲眼看到一贯优雅的母亲是如何绝望地跪在奶奶面前,哭泣着请求,而奶奶又是如何冷漠地转身离去。
而千言万语汇聚到嘴边,却只是轻轻一句:“我知道了。”
妈妈走出了病房。
父亲重新躺了下来,他拉着伊人的手询问:“听你妈说你今天忘带伞了,你是怎么回来的?莫不是一路淋着雨?”
“没有,班里的男生送我回来的,他帮我撑伞的。”伊人说完,心里突然升起恶狠狠的快感,她几乎是带着一丝胜利的微笑看着父亲。
快骂我吧,让我可以顶嘴。伊人想着。
她知道父亲会如何做,以往的他总是对班里的男生很敏感,死死地看着伊人不和男生接触,导致伊人一和男生说话就会紧张地看看四周,担心着被父亲发现。
然而他只是微微一笑:“是么?是你之前说过的转学生?真是一个好人啊。”
伊人愣住了,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荒唐地可笑。
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男人,曾经意气风发、顶天立地的父亲,最终还是老了。
第二天伊人从父亲那里拿到一封信,她面无表情地掂了掂,挺厚。
父亲端端正正把地址和姓名写在信封正面。白霜,伊人默不作声地读了一遍,还真是高端洋气上档次的名字啊。
她是和妈妈一起去的,妈妈一反常态,换了一身正装,藕色衬得她一扫平日的疲惫,透露出淡淡的美。
来到一所高档小区后,妈妈摁响了门铃。
“哪位?”喇叭传出了悦耳的女声。
妈妈报了姓名,伊人听出了她的紧张,抬手拽住她的手指。妈妈疑惑地看向她,“妈,走吧。”她向着母亲笑。
伊人环顾了房子一周,漂亮地让她担心踩上一脚也会玷污的大理石地板,而端端正正坐在摊着凉席的沙发上的妇女有一张美丽的脸。
看着好熟悉啊,伊人疑惑地想着,但是很快她便无暇顾及自己的疑惑。
周瑾讶然看向她:“伊人?你怎么在这里?”
伊人:“......”
“你们认识?”妈妈看向她。
“认识,”伊人嗫嚅着,“我同学。”而且是长得还比女生漂亮的伪娘,她把后半句咽了下去。
白霜阿姨笑着拍拍周瑾:“原来是同学啊,周瑾,还不打招呼?”
周瑾朝伊人摆摆手。
伊人难堪地别过脸,傻不傻啊孩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悄悄凑过去。
“一会和你讲,你妈真漂亮啊。”伊人看着母亲和白霜寒暄,喃喃道。
“她不是我妈,”周瑾说,“这是我养母。”
伊人惊讶地看向他,而后者只是挑着盘子里的葡萄滚来滚去,注意到伊人的眼光后笑着打了她一下:“那么恶心的眼神做什么啊!我又没被虐待。”
被虐待才好呢....伊人揉揉肩膀,专注地听着母亲说话。
母亲讲明了她们的来意。
而白霜却面露难色,她思索了许久,抱歉地看向母亲:“确实,我小时候是...有些调皮,但是我不记得有救过这么一个男孩啊。”
伊人和母亲愣住了。
母亲掏出父亲的信,“那请你看看这封信吧,说不定能想起什么。”
白霜接过信,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伊人注意到她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夫人,可否跟我来一下?”她站起身对母亲说。
母亲递给伊人一个安抚的眼神,跟着她走进房间。
周瑾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你妈长得也挺不错啊,就比我妈差一点。”
伊人扫了他一眼:“你长得又不是你妈那样,有什么好自豪的。”
周瑾又笑开了,伊人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她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周瑾总是笑这么夸张。
两人坐了一会,房间的门才开了。
母亲是哭着走出来的。
伊人心里一惊,她知道妈妈很要强,平常在家里哭时都会躲开她,怎么现在却哭成这样?
“妈....”她惴惴不安地开口。
而妈妈一把抱住她,哭得不能自我。
其实白霜不记得父亲是很正常的。
因为这个故事本来就是虚构的。
父亲托伊人交给白霜的,是一封家书,准确的说,是代替母亲交出的家书。
真相是那么简单,简单的让人难以置信。
母亲是白霜的妹妹。
在信上,父亲详细地把血型报告,出生日期等写了上去,并且还将母亲的照片与白霜的进行了对比。难怪伊人初见白霜时有种熟悉感,因为她和母亲长得如此相像。而她们的名字也是如此的相像:白露,白霜。
蒹葭萋萋,白露为霜。
而父亲,在自己病危时执意要让伊人送信的原因,是为了母女俩能在他离去之际有个依靠。
不是来着濒死的他,不是来自冷酷的奶奶,而是失散多年的娘家的庇护。
伊人握着信,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她最憧憬的父亲,一直到最后,心里想着仍满满的都是家人。
泪眼朦胧中,她看到白霜蹲下身,搂住母亲颤抖的肩膀,她也在哭,精致的妆容在脸上淡淡化开。而周瑾,安静地站在在她身旁,一只手搭在她手上。
那暖暖的温度,沿着手传到了她的心上。
“孩子他妈,伊人。真是抱歉骗了你们,幸好这么蹩脚的谎言你们都没发现,说实话,爸爸真的不太会撒谎呢,身体都有些发抖......现在你们都有了依靠,我也可以安心去了。”
“在爸爸一生中,出现过两个最为重要的女人,她们左右了我的似水年华,让我能够无憾而终。”
两个月后,伊人紧握着父亲的手,看着他在雪白的病床上静静睡去。
带着一丝安详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