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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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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的风,撕裂的□□。
猩红的血液铺满大地。
楚弃想起在来军营的途中萧长风同他描述的战场模样,他说的果然一点都不错,聚集成河的血泊,断臂残肢,连拂过脸颊的风里,都弥漫着血液的腥甜。
楚弃不断地挥舞着手里沾满鲜血的长剑,面前的人不断倒下,鲜血飞溅到他的脸上身上,他整个人似乎像被鲜血浸过一般。
“不想死就努力活着。”
楚弃想起昨天晚上萧长风半夜去找自己只说了的这一句话。
为什么不想死?为什么要活着?
肮脏的世界,肮脏的人心,到处都是血污,到处都是污浊,没有一丝光亮,没有一丝希望。
这样的世界,没有一点留下来的理由。
楚弃忽然停下手里的动作,墨色的眸子湮灭所有的光芒。
“颜七,你在发什么呆?!”一声巨吼在耳边炸响,楚弃扭头,那个叫做方远的人正满脸怒气的等着他。
他眼里有自己不甚熟悉的光芒。
“颜七,不要怕!振作起来!”方远替楚弃挡开不断砍过来的兵刃,以为他被吓到了,于是便给他打气道:“想想你的家里人啊!他们还在等着你回去呢!”
家人?那是什么东西?
他从来都没有,他被当做一个畜生养大,他没有家人。
楚弃忽然笑起来。
他想起来了,他叫“弃”,他是被抛弃的,他应该叫爹的那个人把他扔给一个喝他的血吃他的肉的妖怪,天天折磨他,把他当畜生一样呢,嘿嘿。
“颜七,你想想你的弟弟、妹妹啊,你的弟弟妹妹还盼着你回去给他们讲故事呢!”
弟弟?
楚弃愣住了。
“……彦儿要做一个善良的孩子……”
“我叫楚彦……我以后叫你哥哥好不好……”
楚彦……彦儿……
“哥哥答应彦儿一件事情好不好……”
彦儿……彦儿……
“等到我生辰那日,哥哥带礼物回来看我好不好?”
彦儿!!!
还有人在等着他,那个干净到透明的人儿在等着他。
他等不到自己会难过的吧?他那双碧蓝色的眸子里会被悲伤溢满吧,那么善良,那么干净得孩子。
我不要他难过,楚弃想,他应该一直笑着的。
所以,我不能死!绝对不能!我还要回去,让他开心!
楚弃回过神来,再一次提起手中剑砍向扑过来的敌人,已经手忙脚乱的方远瞬间感觉轻松了许多,扭头一看,发现颜七已经回过神来心下送了一口气,然后他又忽然发现,这个少年,仿佛那里不一样了……就好像,忽然有了灵魂。
只是眼前的情况让他顾不得多想,便又转身解决身边不断进攻的敌人。
……
楚弃不知道这场杀戮历经了多少时间,他只看到当他终于停下来的时候,他的双手被血液浸的发黑,身边满满的都是尸体,走一步,都要踩在那些尸体上。
这不是人间,这是修罗场。
向前走了两步,楚弃看到前方朝自己走来的萧长风的身影,胸口忽然涌出一股腥甜,眼前一黑,终于倒了下去。
当楚弃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安稳的趴在帐篷里了,他听见萧长风似乎在和谁说着一些什么。
动了动身体,有些无力,旁边的军医见他醒了慌忙扶住他,“别动,你背上有好几处剑伤,颇为严重,刚处理好,小心别又裂开了。”
萧长风和薛白听见动静急忙走过来,看见楚弃醒了,便松了一口气。
“你小子命大啊,流了那么多血还没去找阎王喝茶,够有你的。”萧长风见他醒过来便知他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心情不由得放松,玩笑道。
“阎王嫌我命贱,不肯收。”楚弃淡淡的答道。
“哈哈,醒了就好,没事就好。”萧长风大笑。
薛白在旁边也微笑着,看了看楚弃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色扯了扯萧长风的衣袖道:“好了别说了,四……颜七受了那么重的伤,刚醒过来,还是让他多休息一会儿吧。”
萧长风点点头,“也是,小子,你安心养伤,好好歇着,我和小白晚些时间再来看你。”
“嗯。”楚弃应了一声。
看着萧长风和薛白走出帐篷,楚弃重新闭上眼睛。
“小白,你看到了吧。”走出帐篷,萧长风敛起笑意,有些严肃的说。
“嗯。”薛白点头,“他身上的伤痕,像是几年前累积起来的,而且很严重的样子。”
萧长风皱眉,“还记得咱们回来时,那次解决一股刺客他受伤之后你问他痛不痛他的回答么?”
薛白怔住。
“他说,习惯了。”萧长风轻声道,“今天终于他为什么那么说了。”
薛白想起楚弃满身深深浅浅各种各样的疤痕,不由得打了个冷战……那个少年,不过十五岁,还未及弱冠。
“他还不到十五岁,还未及弱冠,可是他身上却布满长年累月的伤痕……”萧长风看着楚弃所在的方向,喃喃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京都。
皇宫,御书房。
“桂喜,来人怎么说?”皇帝握着书卷头也不抬的问道。
“……回皇上,四……四殿下他……受伤……却无性命之忧。”桂喜战战兢兢的开口。
“你说什么?”皇帝握着书卷的手猛然攥紧,“没死?”
“是……四皇子……没死。”
“呵,他倒是命大!”皇帝冷笑。
果真是他么?
皇帝站起来,“命大又如何,他过一次朕就不信他还能逃过第二次,祸家之煞,朕倒要看看,他是怎么一个祸法!”
桂喜忽然想起来当年自己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皇帝还是太子时曾游于万灵山,途遇一算命之士,那人曾言道:“命有一子,祸家之煞。”
原来,皇帝一直记得。
四皇子,便是那个“煞”么?
“皇上……您怎知……”桂喜小心翼翼的问道。
“还记得三年前在落白殿见到他的那天么?朕原本想着他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也想好好补偿他一下,但是……一看到他朕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朕就知道,是他,一定是他。”皇帝咬牙道:“朕一直都忘不了那天他满脸血污的样子……他根本不像一个人……所以,他必须死!”
桂喜看着皇帝一脸的狠色身体抖了抖,慌忙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西边天际,残阳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