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流如兮》沐姣

18、 路途艰辛为哪般

　　他们的旅游因为某个人而提前结束。
　　尹曦吃了炒田螺，结果过敏，全身上下一塌糊涂，简直是惨不忍睹。
　　而阿浣，被他们一致推出，要她送尹曦回家，剩下的人继续游玩。
　　即便尹曦在极度不舒服的情况下，他也狠狠地咒骂了一番。
　　“一群重玩轻友的家伙……我要画个圈圈诅咒你们……”
　　但是……没人理他。
　　尹曦的脸上脖子上甚至是全身，全部长出了红红的点状物，看着挺别扭人。所以，他自己也别扭的很，把所有装备全部拿出来带在身上。
　　阿浣扶着他走路都不忍直视，不仅是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更有尹曦他不自在的走路方式，简直就和酩酊大醉的大汉一样。
　　“尹曦，你等等。”阿浣身子向一边歪，尹曦几乎把所有的重量全部压在了她的身上，她已经要走不动路了。
　　“等什么啊，你看我都这样了，万一毁容了怎么办？”他哼哼唧唧地，“我是大美人啊大美人。”
　　大美人？
　　阿浣眼角一抽，顿时不说话了。

　　尹曦想要坐车回家，因为离得不是很远，坐车也方便一些。可是阿浣坚决不同意，直接去订了两张火车票。
　　结果因为是春运快结束的时间，几乎车上的所有人都是即将返回A市的打工子弟。因此阿浣好说歹说就弄到了一张硬座的票，另外的就是站票了。
　　人潮中，阿浣好不容易护着尹曦上了火车，结果大多数人都拥堵在车厢口，想要挤进去真的是太难了。
　　好不容易把尹曦安置下来了，她也被挤得气喘吁吁。双手抵在玻璃前，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了上面。
　　“喂，阿浣，你脚疼不？”尹曦戳了戳待在他前方的阿浣，抬头问道。
　　阿浣看了眼他漆黑的大眼睛，发愣。
　　“丫，我问你脚疼不疼哎，孩子你怎么听不懂呢？”尹曦又戳戳阿浣的腿，嘴里小声嘀咕着。
　　阿浣扭了扭头，这才低头看自己的雪地靴，一个比她大很多的脚，正不偏不倚地踩在上面。
　　“疼……”她挪了挪脚，却是丝毫动不了的。
　　抬头，是一位壮硕的大汉。怪不得会这么疼这么疼的说。
　　阿浣伸出手指，捣捣。
　　没反应。
　　再用力。
　　还是没反应。
　　于是乎，她抽出一只正抵着玻璃的手，在大汉面前摇了摇，“叔叔对不起啊，搁着你的脚了。”
　　声音不大不小，糯糯的嗓音引起了车厢里片刻的宁静。
　　尹曦在一边偷笑，抬眼望了阿浣一眼，又看了看脸色通红的大汉，着实感叹。
　　这孩子完全是小型腹黑女嘛。
　　尹曦叹气，围得严严实实的脸上露出一股幽怨的神色。他拉过阿浣，让她坐在他给她分享的一半座位上。
　　“干什么……”阿浣有些不好意思地坐在一边，没有抬头看尹曦。
　　“坐会吧，一会就到家了。”

　　火车巨大的轰隆声掩盖了阿浣的心跳声。偶尔触碰到尹曦的衣服，传来一股淡淡的香味，干净与清澈。
　　窗外的夜景很美，却又如此撩人。就像是过去的某些时光里看见的，那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记忆。就似乎恍然间看见了过去的她，过去的家人，过去的生活。生活在自己最想生活的地方，也是很久远的了。就像看见多年前的牧悠，在懵懵懂懂的她的怀里安然入睡的时候，她与母亲脸颊上透露出的淡淡微笑。那才是自己说向往的。
　　而今，就算这样过来了又如何？这样过一辈子，也并无不可。过去的时光是过去的，没有思念，没有欲望，也没有悲伤与绝望。
　　就这样惯性的生活，惯性的生长，她也已经习惯了这种虚无缥缈的梦境。但是究竟是多年前，她与牧悠与家人快乐的生活在一起是梦境，还是在拥挤的车厢上与她分享半个座位的少年是梦境？又或者，那个权家才是一场梦？
　　就像她曾在网上看到的话一样。回忆，只是回不到过去的记忆。
　　所以，一切不能回归原来，只能一步一步地踏向未来。

　　快下车的时候，尹曦叫醒了她。
　　脖子微微有些发酸，酸荫荫的滋味可真不好受，更何况她身旁还倚着个少年。
　　刚上车看到的夜静已经是看不见了，大量的人呵出的雾气掩盖了整个窗户。白茫茫的一片，却突兀的有一行字。
　　Ruo 若尹若
　　阿浣歪了头，没看懂是什么意思。尹曦见她看见了这一行字，立刻抹去，不留一丝痕迹。
　　若，尹若，吗？

　　他们下车是没有人接的，阿浣拉着晃晃悠悠的尹曦，四处搜寻着出租车的踪影。
　　其实现在不算晚，8点的样子。冬天天黑的太快直接导致了他们两人回家的速度。
　　本来就不近的路程直接让他们延迟了一个小时，到权家的时候已经快到十一点了。
　　阿浣的敲门声直接惊醒了全家的人，首先跑下来的是牧悠，睡眼惺忪的盯着门口的两人望了又望，好不容易认出了阿浣，却是怎么也看不出来裹在重重衣服下的尹曦。
　　“姐，这谁啊这？”他揉揉眼，使劲瞅了瞅尹曦。
　　阿浣没发话，想到之前尹曦那晚的表现，向他身后退了一步。
　　果然不出所料，尹曦一脚踹在牧悠的小腿上，骂骂咧咧道，“丫的，你小子我都认不得，要死啦。”
　　被踹了一脚的牧悠终于清醒，忙不迭地躲开了后面的一脚，“我错了，你裹成这样我怎么认识啊，开头还以为你是女的呢。”
　　尽管后面一句像是蚊子哼哼般，也让耳尖的尹曦听见了，顿时他便发怒了，“丫的要死了是不是。”
　　往前踏了一步，尹曦的身体就摇晃起来，阿浣忙上去扶住，却是直接被他压倒在地。阿浣整个人就趴在冰凉的大理石上，尹曦在她身上哼哼唧唧的。
　　“牧悠过来扶着尹曦，他，他生病了。”

　　一夜权家都没有安宁，尹曦爷爷两天前去了美国有事，家里一个人都没有，说把尹曦先托付给权家几天。
　　可是按照爷爷的话来说，只要家里有尹曦，绝对是鸡飞狗跳一夜明。

　　但是勉强来说，能够容忍尹曦这般作为的除了他那群男性狐朋狗友们，就只剩下他未来的媳妇儿了。
　　媳妇儿虽不貌美，却是烧得一手好菜；虽不出挑，却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
　　尽管他嘴里叨叨着后悔后悔的，望向她的目光里却是无尽温柔与眷念。
　　当然了，这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