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吾聘汝》那年春天的黄鼠狼

10、第 10 章

　　被唤作邹言的男人笑着点头同他打招呼，将簪子买下塞给他，有些埋怨道：“怎么到齐国也不知会我一声？”拍拍褚灵均的肩膀，“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邹言是褚灵均从前和父亲四处游历时认识的朋友，算是文学上的知己，现在就职于齐国，官居文学学士，也是官府在民间创办的一个文学组织的领袖人物。
　　褚灵均他乡遇故知很欢喜，知邹言为人也不好推托，将簪子揣入怀中道了声谢，将这几年发生的事大致说与他听。
　　“所以说，你现在又开始为你那小堂弟干活了？”邹言嗤笑。
　　“唉，没办法的事。”感到有些好笑，有些无奈。那小混蛋堂堂一国君王，居然使苦肉计。真是为士大夫不齿。
　　“你啊，就是心软，不说这些不愉快的了，我府上离这也不远，走，到我那喝酒去，咱们俩今天可得好好叙叙旧！”
　　“这……”褚灵均看天色不早，有些犹豫。
　　邹言笑道：“怎么，莫不是怕我将你绑了，和你那小堂弟讨赎金？”
　　褚灵均觉得好笑，佯装生气，道：“怎的几年没见竟学会了油嘴滑舌！”
　　邹言摊手：“好好好，我错我错。说真的，你这次是跟随褚国迎亲队伍来的吧，听你们派的人说，后天才会入朝，反正也不碍事，就随我去喝一杯吧！”
　　褚灵均想，宋予那小子今天指定会暗自调查齐国市场，趁机兜售他从波斯进的布匹与香料，应该不会回去太早，便欣然同意，和邹言一同去了邹府。
　　二人多年未见觉得分外亲切，把酒言欢，举樽共饮，在邹府的花园里举杯邀明月，对影成六人。一直到打更人叫到了三更天，醉醺醺的褚灵均终于想起还没告诉自家徒弟自己的去向，怕他担心，便向邹言告辞。
　　邹言看了看男人站都站不稳的身形，也不好挽留，拍拍手唤管家出来，备了辆马车载褚灵均回客栈。

　　到客栈时已经三更过了三刻，褚灵均喝得着实有些高，感慨着齐国客栈就是牛，三更天了还未打烊，歪歪斜斜进了客栈，准备回房。一个男人突然冲了过来。
　　褚灵均记得，好像是宋予手下的一个小厮。
　　那小厮语气有些急，小声道：“王爷您可回来了！快上去瞧瞧我家大人吧！他急的派人找你，将京城的小吃街和饭馆全都快搜遍了！”
　　“……嗯？你说什么？”褚灵均醉醺醺，不知想的什么嘿嘿直傻笑，一把勾过那小厮的脖子蹭了蹭人家的脸：“小美人，咱不管你家大人，走，扶本王回屋，我们两个啊好好聊聊~”
　　是了。这男人喝高每次都爱非礼人。
　　那小厮被吓的哇哇叫，看着身侧这个几乎是挂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直想喷鼻血：“王爷！王爷您可折煞小人了啊！您不要这样！哎王爷！大人！！您快来，您快下来啊！宋大人！！”凄惨的叫声蜿蜒盘旋，绕着房梁转三圈，顺着楼梯到了宋予房里。门打开，走出来一个脸色黑的吓人的年轻人。
　　方才派下去的探子一个个回来都对他说，对他说没找到人，他以为，那男人又像四年前一样，走了。
　　宋予看男人醉醺醺的模样，皱了皱眉，脸色多少算缓了一些，嫌搀着他麻烦，便整个抱了起来，转过头对那个惊得嘴巴可以塞下一个蛋的小厮道：“让人回来，再去烧些洗澡水来。”

　　抱着人上楼，进了褚灵均的屋子，将怀里的人扔到榻上，坐在他身边。
　　看着那张仍稍微婴儿肥的脸，鬼使神差似的伸手掐了掐。
　　软软的。

　　烧水的小厮效率很高，不一会儿便来敲门。
　　宋予回过神，有些自嘲地垂下眸子轻嗤了一声，让那小厮端水进来，哄着褚灵均去洗澡。
　　褚灵均显然没醒酒，哼哼唧唧推着宋予，直嚷着不要洗。
　　宋予扒了男人的外衫，只留了中衣，果断扔进了浴桶。
　　噗通一声，褚灵均总算是清醒了一些，甩甩头，使劲眨了眨眼，待视线恢复清晰，反应了好一会才想起自己在哪。
　　定睛看看站在眼前的脸色很差的年轻人，褚灵均词穷只好干笑。
　　“……嘿嘿。”抹了把脸。
　　“去哪了？”宋予开始笑。
　　“遇到一个老朋友，他请喝酒去了。”
　　皮笑肉不笑：“师傅你朋友，还挺多。”
　　“那当然~”没听出话外音的蠢男人一脸自豪。
　　“他叫什么？”漫不经心状走到桌案前倒了杯茶，递给褚灵均，“醒酒的。”
　　“哦，”接过杯子哧溜了一口道，“邹言，我年少时认识的一个很要好的友人，有好多年没见了。对了，”褚灵均想起给宋予买的簪子，在怀里掏了掏，“哎？”
　　“找什么？”
　　一脸着急：“我东西呢？”
　　“是这个么。”举起手中的簪子。刚刚脱他衣服的时候掉出来的。
　　很欣喜道：“就是它！”还以为丢了呢。
　　“他送的？”
　　褚灵均想，拿邹言帮忙买的东西转手再送给自家学生是不是有些，有些不像话啊。赶明儿得把那五两银子还他才是。
　　讪讪的：“才、才不是！是我送给你的！算是……你的加冠礼。不过就是钱没带够，正巧碰见我那朋友，便向他借了点钱而已。”
　　脸色终于好看了些：“加冠礼么？”点点头，“我喜欢。”将桃花眼笑成了月牙，摸了把褚灵均的脸“那，美人你就接着洗，小爷我得去休息了。”说罢便走向门口。
　　褚灵均愣了愣，反应过来，对着宋予的背影吼：“没大没小的小混蛋！再摸本王的脸你试试！”
　　宋予得逞似的笑，晃晃手中的簪子，道：“谢了！”走了出去。
　　褚灵均翻了个大白眼，将中衣脱下，舒舒服服洗了个澡，上床睡觉。

　　第二天整天无事，宋予一大早就出去了，褚灵均心里直骂奸商又不知道去哪里坑蒙拐骗，狠赚一笔。也不带上他。
　　转头又想起昨日的簪子钱，有些欲哭无泪，默默地从私房钱中摸出了五两银子，怕亲自找邹言他不收，便托了宋予手下的小厮丙代他，将钱与他新近得到的一本华夏国诗集送到邹府。
　　五两银子够过去的自己毫无压力地吃三个月了，褚灵均感叹，像华夏国的那些，不知人间疾苦的小说家们笔下的，动辄几千两几万两的银子，足够一个普通百姓无饥无辘轻轻松松活上八辈子。
　　看着小厮丙揣着五两银子出了客栈，倚在客栈门边，略显落寞的褚国安远王爷觉得，为父母者嫁女儿时，大抵就是他现在这种心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