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陌君》郁宥

3、清高

　　在仙瑶庭住了有段日子，他果然是没来见她的。
　　她有充足的时间画画、读书、清理杂草和……想他。
　　一个人的锦瑟，是一种意境。她不再穿繁琐的宫装，长长的黑发披散下来，没有任何装饰，不再涂抹什么，多了份淡然和素雅。
　　有嬷嬷来送饭，偶尔也心善地安慰她几句。她觉得人对她总是太好，好得她心里愧疚没什么报答。
　　心还是没有死。
　　要不然就不会在素色的宣纸上，一次次地描他的小像。但也很悠然，入了这相思之门，她也算随遇而安。
　　一个清晨，一个太监忽然推开了仙瑶庭的门。后面跟了几个人。
　　第一个反应竟然是他来接她了。
　　虽然又摇摇头暗自嘲笑。
　　太监挥了挥手，几个丫鬟就捧着红灯笼、红绸缎和彩带走了进来。
　　红色刺伤了苏陌的眼睛，她拽住眼前的太监，“公公，麻烦你告诉我，有什么事发生了吗？”
　　太监慢悠悠地抬抬眼，到底是看势的东西，苏陌于他而言不过是个败落的主子，跟狗没什么区别。
　　“呦，你还不知道哪，”他故意装腔作势，“下周就要举行封后大典了。”
　　晴天霹雳。
　　苏陌一下子颤抖着放开了手，封后大典？
　　呵，说来讽刺，她成后的那天，只是简单的仪式，她以为他喜欢简单平淡，没想到他也会浪漫，也会疼爱一个女子，想要全天下都知晓她的身份，只是那个人，不是她。
　　旁边挂灯笼的几个丫鬟是尹若锦专门安插进来的，其中一个起了哄，“人家那能知道呢，苏娘娘一向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
　　“就是就是，还是锦妃娘娘好啊。”
　　周围的人都开始说，声音不大不小，好像刻意躲着她说的，又好象害怕她听不到。
　　“哎，当年好像因为嫉妒推了锦妃娘娘呢。”一个丫鬟故意在笑。
　　苏陌的脸已经惨白一片。
　　“王公公，您看这样行了吧。”那个起头的丫鬟和太监说道，四周已经是一片红色的海了。
　　“我看还差点呢，”又一个丫鬟笑，边笑边把一个红丝绸往苏陌的肩头一盖，狠狠地推了她一把，“娘娘，您这身也太素了吧，我给您换换，冲冲喜气。”
　　苏陌被她一把推到地上，毫无防备的，想要站起来，又被人踩上一只脚，“哎，娘娘，您这头发好漂亮，不过真是可惜，圣上是看不到了。”说罢又有人拉扯她的头发。
　　疼，铺天盖地的疼痛如同潮水般袭来，把她卷入无尽的红色的海。
　　王公公收过锦妃的好处，一言不发地站得很远。
　　丫鬟们你一拳我一脚，好像要把平时受到的气都发泄在苏陌身上。
　　额头碰到了台阶上，纤细的青葱细指被人踩在脚下，想避开都没有力气，漫天漫地的红色，是他将许给别的女子的承诺，也是她无尽的疼。
　　“别……”她痛得无力说话。
　　“让你装清高！”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一只脚踩上她的胃，狠狠地用脚尖钻着。
　　一只手给了她一巴掌。
　　他们都忘了，她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姑娘。
　　“你们在干什么？”门口一声喝想。
　　忽然寂静了，殴打也暂停了，她没有睁开眼睛，听到下人们被骂和驱赶的声音，和他们颤抖的音线“顾将军饶命”。
　　下一秒，她跌入一个怀抱，那个名唤顾潇泽的人，她见过，只是再睁开眼睛，她就看到他的浓眉和双眼，她在他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已经无力去辨析身上到底有多少伤。
　　她听见他叫她娘娘 ，然后世界就趋向黑暗，什么都不用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