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之心（SPN同人）》卿如水儿

3、第 3 章

　　距离上次Michael和Lucifer的爆发又不知道过了多久。Lucifer的折磨一直没有停止过。不过，有时候Lucifer也会停下来，若有所思的看着Sam发呆。他的眼神时而困惑，时而阴沉。每当这个时候，Sam会更加害怕。他仍然难以入眠，即使灵魂的每一处都已残破，呻吟着渴望哪怕一刻钟的休息。天知道他有多么疲累不堪。
　　Lucifer的手指点上了Sam的额头：“Sammy，我知道你累了。睡吧，睡吧，我给你唱摇篮曲。”
　　Sam的瞳孔涣散了。Lucifer俯下身仔细端详着他的眼睛，挑剔的撇撇嘴：“没有神采。不好看。”
　　Sam再一次梦到了Dean。Dean拿着快餐店的购物袋，满脸兴奋的在袋子里翻找着。Sam觉得累坏了。他坐在了Dean的身边，将整个身子放松，靠在沙发上。
　　Dean的脸色变了。他转过头，说道：“我的派呢？”
　　哦糟糕。他总是忘记买派。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他永远都实现不了。他抱歉的看着那张生气的脸：“对不起，Dean，我忘记了。”
　　Dean说：“你从来都不记得。”他把手中的袋子狠狠的掼在墙上，喊道：“那你再去买！”
　　Sam有点想苦笑。他知道Dean不会向他发火，但这个“知道”已经不能让他确定。有一瞬间他甚至在想Dean是不是真的为了派和他生气。他摇了摇头，无力的说：“别这样，Dean，我知道你不会这样……你不是Dean……但是Dean，我太累了，求你……”
　　Dean沉默了一会儿。他说：“说真的，Sam，你怎么总是这么有气无力的？就像walking dead一样。”
　　谁要是和Lucifer关在一个地方，谁都会变成这副德行。
　　但Sam没有说出来。他只是困倦的摇了摇头，梦呓似的说：“求你了，让我在你身边睡会儿……就一小会儿。”
　　Dean打量着他，突然伸手摸他的额头：“你没事吧？”
　　小时候Sam生病的时候，Dean也这样做过。那些记忆曾被Lucifer粗鲁的入侵过，但他弃如敝履，而Sam却好好的收藏着。此时记忆里温暖柔软的小手早就被刀枪磨出了茧子，覆在额头微微有些生硬。但是仍然温柔。
　　Sam闭上眼睛。他的眼皮下涌起了一股热流。
　　那只手忽然变得冷硬起来。同时他听到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他条件反射的绷紧身子，睁开眼睛。
　　一条锁链像蛇一样从他的头顶蜿蜒而下，轻柔的缠上他的脖颈。他想躲开，但手腕脚腕处也同样缠上了锁链，阻止了他的动作。锁链缠住了他的脖颈和四肢，逐渐收紧，让他喘不过气来。来不及反应。一秒钟后，锁链猛地向四周拉扯，Sam被四分五裂。
　　Sam不知道自己在哪。他觉得他应该已经死掉，但他能感受到身体每个断口传来的让人发疯的疼痛，就好像他的身体就是他的意识本身，那些最细微的疼痛都纤毫毕现。他不能呼喊，只能颤栗着，在心里哀求着，祈祷着痛苦能早些过去。巨大的痛苦中他看到不远处的一个黑洞，他知道只要跌进去就可以获得安宁——至少能获得暂时的安宁，Sam已经不奢求什么了——但Lucifer在很久以前就饶有兴味的毁去了那个黑洞，让他连短暂的昏迷都做不到。
　　Sam奄奄一息。他听到Lucifer在说：“Hi，Sammy，感觉好点了吗？来，睁开眼睛看看我。”
　　Sam尝试着睁开眼睛，发现他的身体恢复了完整的状态，只不过在断裂处仍然翻着猩红的血肉。与此同时，他的喉咙里已本能的发出破碎的哀嚎，眼泪也疯了一般流了出来。
　　Lucifer高兴地笑了：“哇哦，你又哭了。Sam，我太喜欢把你弄哭了。你哭起来特别好看，就像是可怜的，被遗忘在雨里的洋娃娃——啊，大号洋娃娃。”
　　除了在Lucifer给他制造各种各样古怪的幻象的时候，Sam已经被疼痛和长久以来的折磨抽去了全身的力气，从最开始的怒骂、倔强，到现在，他的生活只有机械而麻木的痛苦、屈服和无意义的乞求。于是Sam哭着说：“求你……”
　　Lucifer无奈的说：“又是‘求你’……求我什么？我说，我才要求你，求你不要总说‘求你’好不好？不然就是‘杀了我吧’，或者‘让我再睡会儿’……你只会说这三句话吗？不超过十个单词？你知道，那个‘爸爸的卫道士’摆出一个很酷的造型像个大理石雕像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想撬开他的嘴比死还难，我只能听你说话了，所以come on，180年了，说点别的吧。”
　　Sam感觉到Lucifer唠唠叨叨的抱怨着什么。当他渐渐适应了身上的疼痛时，也慢慢意识到Lucifer所表达的含义。他突然觉得十分好笑。
　　Lucifer静了下来。他对着空气说了一句：“他对我笑了。”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新玩法的孩子一样的兴奋起来。他对Sam说：“我想我能听到你说别的词语。嘿，Sammy，我本来想让你把那个梦做完的——因为逼问你那个蠢脑瓜里稀奇古怪的念头也算是一种消遣。现在你猜，我为什么不让你继续？”
　　Sam疲惫的睁着眼睛，顺从的回答：“Why？”
　　Lucifer向着空气夸张的睁大眼睛，装出一副感动的神情，说：“他对我说‘Why’了。”他又低下头对Sam说：“因为你在梦里喊了Dean。”他停了一下，面无表情的说：“而且你笑了。”
　　Sam迟钝的大脑思索了半晌。然后他不确定的抬眼，看着面前的Lucifer。
　　Lucifer眼睛深处某种黑暗的情绪逐渐翻涌了上来。
　　Sam被惊呆了，害怕的移开了目光。他不受控制的想到了那个强硬到让他窒息的吻。
　　Lucifer静静地打量着面前的Sam。他无力的躺在地上，满身血污，破败不堪，侧着头微微地发抖。过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侧脸，额角流下的鲜血让那双狭长而漂亮的眼睛变得浑浊，又顺着棱角分明的脸庞蜿蜒流下，在耳后隐没在已被染成暗红色的领口中。
　　Lucifer喜欢血，喜欢黑暗，喜欢叛逆，喜欢反抗，喜欢掌控一切。
　　Sam曾经尽全力反抗过，无论在地面还是地底。现在Sam躺在他的脚下。脆弱，无力，生死悲欢都在他的手中。但Sam仍然做着他不能掌控的梦。
　　这是一种奇妙的巧合，还是命运的河流出了岔。Lucifer都有些不能确定起来。
　　沉默过后。
　　Lucifer语气平淡的说：“你睡觉吧。”
　　Sam艰难的转过头来，仿佛没有理解这句话的含义。Lucifer将手覆上他的眼睛，说：“睡觉。”
　　Sam的睫毛在他的手心里动了动。有些痒痒的。然后Sam迟疑了一下，缓慢的侧过身，将身子慢慢蜷成一团，把头埋在双膝间。
　　他呢喃出了一句：“谢谢。”
　　下一秒，Sam的世界便陷入了一片黑暗的静寂。什么都不存在了。没有天堂，没有地狱，没有欢乐，没有痛苦，没有Dean，没有Lucifer。没有梦境，也没有Sam。
　　Lucifer怔怔的看着背对着他紧紧蜷成一团的Sam，轻如呓语：“他对我说‘谢谢’了。”

　　Sam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如果此时他有意识的话，他一定以为自己碰上了奇迹，因为Lucifer竟然这么长时间没有打扰他。但他仍沉睡在毫无意识的梦乡里。
　　忽然一阵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
　　这次的痛苦前所未有。在他180年的地狱生活里都没有过。仿佛整个世界——他所看到的，听到的，触碰到的，记忆里的，都被挤压着，又被撕裂着，化成了他的一部分，感受着他的痛苦。
　　可是这痛苦持续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一切都死寂了下来。他睁开眼睛。
　　这里不是那该死的笼子。
　　Sam试着站起来，发现自己可以行动。他打量着四周，一个光线昏暗，破败蒙尘的房间。这似乎是……小时候的家里的书房？
　　他想打开门。但门锁着。远远传来Dean的声音：“Sammy？你……你回来了……”
　　一瞬间的兴奋和不敢相信让他屏住了呼吸。他颤抖的喊：“Dean！我在这里！”
　　没有回应。
　　他听见自己说：“我回来了。Dean。”
　　Sam愣在门后。他又颤抖的低喊：“Lucifer，是你吗？另外一个游戏？”
　　仍然没有回应。
　　Dean带着哭腔说：“欢迎回来，Sammy。”
　　Sam的手从门把手上滑下。
　　后来，当Sam弄明白，他已经回到了人间，而他现在只是灵魂的一个碎片，承载着所有地狱里的回忆，被关在Sam头脑里的某个角落时，他缓缓趴在散发着霉味的桌子上，只希望能永远的沉睡下去。
　　他太累了。
　　哦，对了，还有。他希望外面健康、强壮的Sam，别再忘了买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