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则 销金未改傲骨铮 ...
-
“雨宫大人，是上街来买烟丝的吗！小店刚上了天人那边进来的高档货哟！”
“啊啦这不是雨宫大人吗？要进来坐坐吗？奴家可以替您倒酒哦。”
浓妆艳抹，花枝招展。
温香软玉，娇颜媚骨。
——这里是，女人的地狱。
“呜哦！这娘们儿的腿好长！这可是好货色……”
“喂喂，不要命的小子哟，快看她腰上挂着的那把太刀。那个女人应该是传说中的百华。”
声色犬马，酒池肉林。
纸醉金迷，流连忘返。
——这里是，男人的天堂。
“雨宫姐。”“雨宫大人。”
一队娇花样儿的俏丽身影从屋顶上翩跹而过，腰间不是苦无飞刀之类，便是太刀薙刀寒光乌鞘，其中亦有几个回头对着留在地上的人打招呼。
花子一一应过，忽然警觉地一回头，却看到其中一人不知何时已经单膝跪在地上，“雨宫大姐。”
黄铜嘴的木制烟杆被狠狠地吸了口，肺里立刻就充满了辛辣的尼古丁气息，她享受着那股一闪而过的醉人折磨，然后睁开眼睛。
“怎么了？”
——这条街不受幕府的限制，自有一套女子国度的风俗体统。
美饰华服却以面纱遮住容貌的游女恭敬地上前几步，声音里却都藏着几分憋不住的古怪，“雨宫姐，那位大人那边来了贵客，请您更衣。”
“……哈？”
雨宫花子一脸茫然，为什么她忽然听不懂自己的母语？不不不每个字都懂但是她不理解这是要表达个啥意思？
那位百华脸上的表情扭曲到隔着面罩都能看出来，“凤仙大人，请您……过去陪侍。”
花子才反应过来，“喂……我，我没给人斟过酒啊。而且唱歌跳舞什么的也完全拿不出手，难道叫我去舞剑吗？”
她被卖进来的时候就只靠一张好脸，谁知道额头和身上上竟然有疤痕，右手也因为受伤无法弹奏乐器，只好被充作清扫侍奉的女侍。茶屋的老板娘没有赶她这个赔钱货出门已经是大发善心了，怎么可能花大价钱送她去学习？
传话的百华也一脸为难，她们这些百华中人大都从小一起长大，哪里会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的底细。
“但是……这是凤仙大人的命令。”
雨宫花子无奈地叹口气，把烟杆从嘴里拿下来，往袖子里面一塞。
“我知道了。”
——这个灯红酒绿的糜烂世界的唯一主人，夜王凤仙。
“喂喂，今天是吹了什么风？首领大人也要来看我的笑话吗？”
被摁在镜子前涂抹白粉，看着自己的脸渐渐湮没在一层白色的城墙下，雨宫花子只觉得新鲜：她还没给人这样打扮过。
幼时只觉得玩耍比梳妆重要，后来更是男扮女装地待在军营里，偶尔能洗个澡都要小心翼翼的背着人。直到那次行动，她自己暴露了女性的身份，才被像这样围上一层厚重华丽的衣服去茶屋卧底救人。
但那时候重点也是在于救人，哪有现在这样，一根线扫悠闲地在眼角流连大半晌，就只为描一抹轻淡妖艳的红。
这样想想真有点小激动呢。
淡金色发髻上别着两把小苦无的女子从妆屉里捡起一枚金钗，照着镜子对自己的发髻比划两下，答非所问，“听说，风仙大人要你去斟酒？”
“难不成是要日轮太夫去？”花子没好气地反问道。给她梳头的百华立刻摁住她的头，然后把月咏手中的那根金钗用力地塞进盘好的福髻里。
“痛痛痛……！！”不要一听到日轮就发飙啊你们这群日轮控！
“请忍一下吧雨宫大人。”那名百华露出不忍的表情，但是手上抓着她头发的力气却更大了，“福髻的话，不紧就不好看。”
“但是再这样下去妆就要花了啊QAQ”花子飙泪，这已经完全是公报私仇了啊！
“真是丢脸。生活在吉原桃源乡的女人，流下眼泪这举动不为了负心的男人，而是为了梳头。”月咏咬着烟枪，一边给女侍递通草一边吐字含糊不清地嘲笑。
花子怒了！“有本事你也盘个福髻出来啊！成天就拿苦无别一下头发的家伙没资格说我！”
“哈？！难道你不是也只有别一下头发！要不是百华规定必须仪容端正，你是不是连头都不要梳了！”月咏立刻反唇相讥。
“你这——痛痛痛！！！”
“雨宫大人！请不要再动了！”
一套繁花素锦的和服被挂在架子上抬了过来，那细腻的质地，精细的印花和绣文，显然是高价到卖了花子都赎不起的上等货。
“凤仙大人还真是舍得下本钱，这件和服足以买下十几个你的初次了。”
月咏打量着那昂贵的女装，她刚刚把几位百华和女侍都打发出去，以“教导这家伙如何和客人侍奉谈天。”的名义，留下来和花子独处。
“开什么玩笑。”
花子用力地翻了个白眼。虽然说作为女性，自然天生就会向往昂贵好看的衣服首饰，但她好不容易才进入了不需要卖身的百华，才不会为了一件衣服自投罗网，“随便叫个什么人来就想叫我卖吗？我可是百华众属的，虽说也是要听凤仙的命令，但是好歹也有选择人选的权利吧。”
“日轮和我说她蛮担心你的，你自己可要注意安全，别总是叫她记挂着。”月咏面无表情地抖着烟管。
“我就知道，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来关心我。”这个天字第一号的日轮控！
“只是耗费精神来关心不该关心的人，可不应该是那位大人的心思，”她拿出烟管狠狠地吸了口进去，表情说不上是淡漠还是别的什么，“我和你不一样，效忠的人只有那个色老头一个人，日轮大人这样柔情似水的苦心用在我这条恶犬的身上了，怕是要煞费了。”
花子在见客前要先给人带到凤仙的居所，以百华的身份听候训斥，她忍着被首饰扯住头皮的疼痛，规规矩矩地朝凤仙下跪行礼，“日安，风仙大人。”
“雨宫。”
凤仙一身黑衣，盘坐在和室的内侧，花子俯着身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喜怒，只是从他的影子来看，正是慢慢地品着一盏清酒。
那是曾经与“最强猎人星海坊主”齐名的夜王凤仙，如今躲在不夜的吉原桃源鄉的他，也只像是一个普通的高大老人一样整日喝酒听曲子，再然后就是扯着日轮不撒手，把人关起来只给送些饭水。
只是在他手下吃过不少苦头的雨宫花子，到现在可无论如何也不敢怠慢这只老不死的兔子。
“这个地球的浪人特地找到老夫这里来，据说是专门为你而来的。你且去看看，如果对吉原有不好的心思，你应当知道该怎么做。”
“是。”花子低着头恭顺地答道。
她本来还想问凤仙这人到底要干什么，不过现在不用了，如果这人敢对她动手动脚的话就一起干掉，然后再向凤仙谎称是敌人就好了。
被女侍领进一间和室，要被她接待的那个人却坐在屋子的阴暗处，看不清出对方的长相，花子不禁疑惑地眯起眼睛。
还没来得及行礼，却发现对方突然一言不发地拔刀袭击过来，冰冷雪亮的反光霎那刺得她眼角生疼。
飞快地从袖子里拔出肋差，脚下的厚底木屐灵活地转了一圈，以此避开那摄人寒光的刀锋。
她右手抓刀，借着转身的力道向对方的后背劈过去，却被对方及时地闪开，只有划破绳索丝线时的绷断手感。
那人一击不中就飞速地退回暗处，只给她眼里留了一星蓝光。
雨宫花子踢掉碍事的木屐，半蹲着持起肋差横在胸前，她眼神冷淡地盯着那个露出一点青蓝色衣角的阴处，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大人特地到这盛名的吉原桃源鄉，难道不想品尝这里的美酒吗？就这样砍了我的话，今夜可就没人能给您斟酒了。”
“在下失礼了。”
她并没指望三言两语就能打动对方，只是想扰乱敌人的心神而已。
谁知道那个家伙自己起身从阴影里向外走出，苦笑着拿下背后的三味线，被墨镜遮住的双眼心痛地望着上面被割裂的琴弦，“和晋助说的一样，真是暴烈的性格。”
晋助？雨宫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一个模糊的人来。还没等她想起那谁，对面的人就发了一个大雷：
“攘夷志士，“红叶狩”，雨宫花子阁下。”
！！！
花子的脸给这一句话叫的，扭曲得脸都开始往下掉粉。
这个中二时期的外号现在怎么还有人叫？这可是会被抓走的黑历史啊！对面的小子再乱说话小心老娘杀人灭口哦！
“看来这烟花之地的酒不仅没能消磨你的身手，连这份脾性也都好好的留存着呢。”
不不不其实她的身手已经退步很多了，就算你再怎么夸她也没有用的，什么身手之类的东西，已经像铃兰太夫或者五月太夫那样，是老掉牙的过去式了哦！
“在下能听到你心中的音乐，那样激荡凶恶的渴望复仇的乐章，想必是鼓舞武士斗气的至上伴奏……”那家伙依旧正儿八经地跪坐在那里自言自语。
“等一下。”
花子终于忍不住了，她把肋差收起来塞进袖子里面，拽着木屐到那个蓝衣人对面的位置盘腿坐下，“‘晋助’这个名字听着倒是很耳熟，但我还是想不起来这是谁？另外小哥你也稍微自我介绍下，不要一个人在那边自说自话啊！”
“失礼了，在下听到美妙的乐曲就会忍不住。”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轻咳，随即盘腿坐下，郑重地将那把断了弦的三味线放在身前。
“在下河上万齐，现服役于鬼兵队下。此次受总督高杉晋助之托，请红叶阁下前来襄助。”
鬼兵队。
雨宫花子顿时恍然大悟。
她想起来了。
——哦，那个啊，原来是那个“晋助”。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则 销金未改傲骨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