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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短篇小说——莉丽丝的梦境 ...

  •   昨日,斯韦特镇百叶酒吧发生火灾。经当地警官勘察认为,此系人为纵火案件,情节极其恶劣,当以最大力度追查嫌疑人,并追究其刑事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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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丽丝坐在高二一班教室最前排的座位上,她一向是哲学老师最认真的听众,今天却无法集中精神。今天是12月1日,昨晚,11月结束在可怕的火灾中。几个星期来学校里不断有男生失踪。莉丽丝无法不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昨晚她也在酒吧,想到某个图谋害命的凶手可能就从自己身边经过,她心头一凉。若不是闺蜜维拉非要拉她去,她才不会进那种地方!而现在,维拉还没来上课,莉丽丝心里十分煎熬,怕她昨晚跟自己在人群中跑散后出事了。终于,不知过了多久,随着维拉同往常一样妆容光鲜地走进教室,她心里悬着的一块巨石落了地。
      “福克斯先生的女儿,就算昨天有火灾也不是你迟到整整一刻钟的理由!赶紧坐到位子上。”温斯顿教授严肃道。
      “我男朋友死了。”维拉不温不火地回敬一句,然后坐到了莉丽丝身旁。
      维拉是全校最风光的女生,不,女神。她身材傲人,拥有雕塑般精致立体的五官,家族背景更不简单。爷爷曾是当地漂流产业的巨头。几十年前一场几乎摧毁小镇山麓地带的地陷后,原来适合漂流的溪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塌方的山体,但本应该被阻断的水流却神奇地汇聚到了一处深不见底的裂谷,并飞流坠入岩洞中,形成瀑布。更加令人费解的是,任何东西丢入这瀑布中都一去不返。从未发现有回流上来的,沿镇方圆几百里内的水流中也没有。老人说那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传说镜子也是,所以取名深镜瀑布。维拉的父亲靠发展小镇观光旅游业发财。
      而莉丽丝呢?相貌平平,刻苦学习却总感觉自己缺读书一根筋,偶尔取得学业上的小成就,然后在48小时之内被人忘得一干二净。维拉是她小时候的玩伴,童年偶然诞生的情谊如今在他人眼里看来是如此荒唐。莉丽丝时常说服自己她并非生存在女神阴影下的小草,没有花香,没有树高,不是这样的。
      “找好新年舞会的男伴了吗?”女厕所里,维拉的声音从旁边的隔间里传过来。
      “我?没呢,没中意的,我的意思是……”
      “意思是除了布伦特?别掩饰啦我能听出你在抠牙套,哈哈……”
      这不是莉丽丝第一次因自己这个一紧张就犯的毛病被维拉识破了。布伦特是学校橄榄球队的主力,身后不知跟了多少女生。莉丽丝深深痴迷于他,但没明着追。她常常觉得自己愿意为布伦特付出一切,但也知道布伦特不是为灰姑娘穿上水晶鞋的慈善家。
      “说实话,那些臭男人不要也罢,我俩跳舞就行咯!”维拉挽着莉丽丝的手从厕所出来,她走路时细高跟的声音在拥挤的走廊上为两人开辟出一条专属路径。
      “你是可以满不在意,我……”
      “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别给不自信找借口,这可不像我的好姐妹该有的样子!”维拉突然把手从莉丽丝手腕中抽出来,一脸不可一世,莉丽丝不知自己又说错什么了。
      “好吧,今晚七点来我家,我租了贾斯亭汀布莱克的CD,顺便教教你怎么打扮。”维拉边说边甩了甩头发,莉丽丝注意到她脖子侧边有几道泛红的伤痕,像指甲抓的。还没等大脑处理清楚信息,她就看到维拉径自离去的背影。
      “嘿!我不晓得我妈会不会让我……”
      维拉转过身,微笑着举起右手在空气中画个叉,意思是“不依就绝交”。从小到大,几乎只有维拉对莉丽丝做这个动作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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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丽丝看看表,6点50,还好没迟到。她敲了敲维拉家的门,门并没关,打开一条缝。
      大厅宽敞无比,黄昏的余晖映在古希腊式的雕梁画柱上,莉丽丝走上二楼,她从未碰过维拉家镀金镶边的楼梯扶手。虽然维拉常邀请她来玩,但奢靡至极的陈设仍是家境贫寒的她所不敢,或者说不愿接触的。
      走到维拉卧室门口,莉丽丝隐约听到屋内传出断续的抽噎声,她心头一紧,不管门上“敲门,等女王批准方进入宫殿”的告示,一把推开门,看见维拉蜷缩在粉色熊掌形沙发上,头发凌乱,眼圈猩红。
      莉丽丝赶忙跑上前。“怎么了,维拉?说话啊!”她边说边帮维拉将乱发捋开,发现今早泛红的伤痕不见了。
      “你怎么不去拿点喝的?”她命令似的指了指角落里的小冷柜,左手上的皮肤竟如老妇般布满皱纹,蹬时把莉丽丝吓得坐到地上。
      维拉冷笑了声,将藏在身后的右手伸出来,竟握着把水果刀,没等莉丽丝反应过来,维拉一把将刀插进了自己的左手臂。
      莉丽丝猛地窜起来,冲过去制止维拉,将刀拔起,却发现刀上丝毫没有血迹。她惊讶地看见维拉左手上的刀口迅速愈合,不久便消失了。
      “我去拿贾斯汀的DVD。”维拉面无表情地说道,然后站起身走下楼去。
      莉丽丝惊得呆若木鸡,然后突然触电般从地上跳起来向窗台跑去,跳窗而逃之前她看到最后的画面,是墙上贴着一排打印的脸萌头像,上面用红笔标着日期。
      那晚莉丽丝彻夜无眠,回想起来,那些头像竟都像是进来校内失踪的男生。而排末的男生,亚麻发色,浓眉大眼,桃心形的红润双唇——那是布伦特。标注是新年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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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2日,又有男生失踪了。
      12月31日傍晚时分,莉丽丝坐在自家简陋的梳妆台前,想象维拉此刻必定在用着她的迪奥、美宝莲什么的,修饰她那张今晚必将独领风骚的脸蛋。莉丽丝很难不去想,要不是那些男生的牺牲,维拉会不会变成跟自己瘫痪在床,无钱医治的外婆一样,形容枯槁。对,莉丽丝在心里肯定,维拉绝对中了邪。她从未如此刻一般相信老人的对深镜瀑布的说辞——它的回流,是将阴界的存在注入到阳界来。
      但莉丽丝并没傻到认为大家听了她的想法后会与她站到一条战线,而她又决意今晚不能让悲剧再次发生。不能发生在布伦特身上!
      莉丽丝坚信要不是危机将至,她绝不会像过去的29天那样对维拉敬而远之同时勇敢地追求布伦特。而结果是,除了成为众多被人笑作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中的一员,没任何进展。反而,她发现布伦特愈发倾心于维拉,这很正常,更是很危险。
      晚间7时25分,致力中学大礼堂内,褪去校服焕然新生的学生们期待着中心舞台上校长的演讲快些结束。终于,一个世纪似的5分钟后,晚会准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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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伦特没去跳舞,在角落里与找不到女伴的男生们说笑。莉丽丝不管他是不屑还是求优越感,只要他不跟维拉一起就行。奇怪的是,维拉呢?没见她来……
      “说好我俩跳舞,来吧”维拉的声音在莉丽丝背后响起。
      莉丽丝一个冷战,转身看见维拉的脸庞,不,面具,脂粉塑就的面具。就算如此,她仍能看见她昔日的碧瞳如水如今黯淡无光,下边挂着深深的眼袋。莉丽丝心里突然十分不是滋味——“她是魔鬼,可她从没想伤害我,希望我把她当朋友。而我竟然为了一个完全不在乎我的人疏远她……臭男人,哪个不是倾慕她的姿色,活该去死!”
      眼泪挣脱眼眶,莉丽丝抱住维拉,所有不被重视的委屈,背叛好姐妹的自责,这一刻全都哭了出来。此刻,舞台上的乐队奏响了贾斯汀的歌,《Mirrors》。莉丽丝笑了,“维拉,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这是你最喜欢的歌,咱俩跳舞吧……维拉?维拉?!”
      莉丽丝睁开眼,发现自己伸出的臂弯中竟什么也没有,周围的人都以异样的眼光看着她。
      莉丽丝看向之前布伦特在的那个角落,没他人。霎时间,体温降至冰点,莉丽丝感到一把图钉被未知的力量撒在自己心脏上。
      她推开身边的男女,近乎癫狂地嘶喊着“布伦特!布伦特!”,没有回应。她感到饮料泼洒在自己的舞裙上,不知是自己打翻的还是被粗暴推开的同学在表示愤怒,她的世界里现在只有布伦特,也只缺布伦特。她提着自己低档红色舞裙的低档裙边,冲出会场,来到黑夜的苍穹之下。她看见远处,布伦特跟着那个熟悉的背影走进学校旁边的针叶丛林中。废弃的百叶酒吧就在那片树丛后面!她拔腿跟上去。
      时间停滞一般,莉丽丝感到自己怎么也跑不快。快啊,快啊!不能,不能!不能是布伦特!可以是五岁时的布娃娃,可以是十岁时的课堂笔记,可以是十五岁时同桌的目光,夺走我的一切吧,维拉!就是不可以夺走布伦特!
      时间不会为了谁停下。如寂寞一般黑暗的针叶林中,一抹鲜红的舞裙挂在一颗树的枝头,飘摇在冬夜的寒风中,它的主人仍在奔跑,奔跑……
      终于,莉丽丝冲出了树林!可是,她看见的竟不是废墟,而是灯火通明的百叶酒吧!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迈着犹豫的步伐走向酒吧。
      推开木门,莉丽丝看见维拉与自己坐在木制吧台上。维拉正在用手机给自己展示着些什么。莉丽丝走上前,看见维拉的手机屏幕上是布伦特发给她的暧昧短信。维拉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手舞足蹈,吧台上了年纪的凳子都随着她扭动腰肢发出不满的抗议声。再看看旁边的自己,强颜欢笑,暗地里指甲不断地抠着座椅,木头上都被抠出几道抓痕。许久,莉丽丝看见自己做了个内急的手势,随后拍拍维拉的肩,从座椅上起来,朝着女厕走去。在厕所门关上之前,莉丽丝看见自己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支打火机。
      门关上了,莉丽丝看见厕所门上镜子的镜像里,自己呆定定站着的地方竟然毫无人影。突然,一阵眩晕,眼前一黑,莉丽丝的世界中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只听见自己的话音在耳边响起——“维拉,她才活该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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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拉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看墙上的挂历。今天12月1日。
      “亏我跑得快,真是捡回条命啊!”她心里还在庆幸。昨晚的火灾让她受了不少惊吓,今天一点也不想去上学,于是她决定慢慢从床上起来,慢慢穿衣服,慢慢洗漱,慢慢打扮……唉,世事难料人生苦短,该放慢节奏的时候就放慢些吧。
      然后她开着粉色小吉普去上学,迟到了。她也懒得听寄车处大妈的说教,进教室时搪塞哲学老师就跟开玩笑一样家常便饭。然后她坐到她最好的姐妹莉丽丝身旁,想跟同样劫后余生的她多聊几句,可是莉丽丝却一门心思抄着笔记,一句都不应她,真奇怪。好无聊,蛮听听课吧。
      终于,挨到了下课。昏昏欲睡的维拉感到旁边有人拍她肩膀。“莉丽丝这家伙,先不理我这下八成想跟我说和,搞得比我还高贵似的,懒得理她。”维拉心想。
      然后,莉丽丝冷冷的话音忽然毫无预兆地在维拉耳边响起——“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在想,我们究竟是该像善人一样睡去,还是像恶兽一样醒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短篇小说——莉丽丝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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