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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兄弟战争]闺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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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川秋奈这一生最幸福的事,是有一个闺蜜;朝川秋奈这一生最痛苦的事,也是有一个闺蜜。
朝川秋奈和白石冬花是穿同一条裙子长大的青梅。
那条裙子一开始是朝川妈妈买给白石冬花的五岁生日礼物。那是一条很漂亮的白色连衣裙,朝川秋奈自己从来没有过那样的裙子。
大人们对于给予别人的礼物似乎总是有着别样的慷慨。
生日会上,朝川秋奈到了白石冬花的房间,将自己一个星期份的水果糖——而且是她最喜欢的苹果味,全部塞到白石冬花的怀里,想和她换那条白裙子。
白石冬花被她的举动惊呆了,一脸茫然无措,而朝川秋奈权当她已经同意,迫不及待地去拿那条裙子。
朝川妈妈和白石妈妈打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原本还笑着的朝川妈妈立刻沉下脸,她走过去,二话没说就打了朝川秋奈一屁股。
她打得很重,疼得朝川秋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白石冬花也被吓哭了,扑上去一个劲地说“不要打”。
朝川秋奈最后是连拖带扯回家的,那天晚上,她除了失去一个星期份的苹果味水果糖,和未来一个月份的水果糖外,什么也没得到。哦,不对,她得到了一顿打,外加满衣服白石冬花的鼻涕眼泪。
第二天,朝川秋奈刚决定要一个星期不理白石冬花后,就看到白石冬花红着眼睛把裙子给她,还不停地问她“昨天被打得疼不疼”。
朝川秋奈看着白石冬花的样子,心早就软下来了,可还是哼了一声说她不要裙子,她不想再被打一次。
其实昨天抢完白石冬花的裙子后她就后悔了,不论怎样,那毕竟是白石冬花的东西,尽管是她妈妈送的,她也没资格去要。
可她的心思白石冬花怎么知道,她只以为朝川秋奈不要白裙子,一定是不想和她做朋友了。白石冬花越想越伤心,泪珠在眼里转了转,最后还是没控制住地掉了下去。
这画面让来接孩子的朝川妈妈看到,二话没说又把她打了一顿。
朝川秋奈简直要抓狂,还好白石冬花拉着朝川妈妈解释了很久,才大发慈悲地没有扣她又一个星期份的水果糖。而这之后,那条白裙子真正地成为了她们的共同拥有物。
朝川秋奈觉得这样的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也没什么不行,虽然白石冬花老爱哭,但她笑起来好看,朝川秋奈只要哄她开心就好。
可前提是没有出现朝日奈祈织。
朝日奈祈织是她们国中时期花卉社的社长,一个很温柔的人,笑起来如沐春风,让人很舒服。
青春期的少女喜欢上一个人有什么理由?
朝川秋奈认为自己大概会永远记得那天,部活过后的她盯着自己那盆有一小块变黑,正在腐烂的仙人球,一脸难过的不行。
而朝日奈祈织在整理好工具准备离开后,就看到浅褐色长发的少女蹲在墙角可怜兮兮地看一盆仙人掌,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他在那一瞬间失笑,却在看到少女幽怨的眼神时收住,只是眸中带着笑意,说:“抱歉。”
他向朝川秋奈走去,俯下身,当看到局部变黑的仙人球时,闪过了然的神色,然后用有些无奈的语气说:“你真是……对你的仙人球太好了呢。”朝日奈祈织看着她不知所然的样子,“水浇得太过了啊,毕竟是仙人球,这样子的话,无论如何它也不能好好成长。”
他朝四周看了看,取来一把小剪刀,动作娴熟地剪去那块发黑的地方。蕴藏在仙人球里的汁水流到他的指尖上,经由阳光折射后,散发着莹莹的光。
“好了,”朝日奈祈织停下手中的动作,偏过头去看她,脸上是温和的笑容,“要好好保护它,这几天内它会很脆弱。如果可以的话,以后浇水再少一点,它会更开心哦。”
朝川秋奈屏住呼吸看他的笑容,那么温暖,那么耀眼。
真犯规啊。
她低声说着谢谢。
被这样温柔对待的她,连她自己也会嫉妒。
朝川秋奈发现她的目光正在逐渐被朝日奈祈织占满。
走路时的他,看书时的他,正在说话的他,微笑的他,认真对待花草的他,沉静的他,微怒的他……
她开始喜欢taylor的歌,她将那首《You Are in Love》单曲循环了好多遍。
她压抑着自己晦涩的情感,觉得,就这样很好。
直到……
“秋奈,我有男朋友了。”
记忆中,白石冬花说这句话时脸上还有些微红,带着朝川秋奈所喜欢的,好看的笑容。
她愣了一下,随即扬起唇角,用自己一贯的口吻说:“连你这个爱哭鬼都有男朋友了?真是让人惊讶,那这样的话,我可不能落后啊。”她朝白石冬花眨眨眼,有些好奇地问,“呐,告诉我,是谁容忍的了你这家伙?”
“是朝日奈前辈。”白石冬花羞赧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听起来有些不真切。
朝川秋奈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
白石冬花却没有注意到,当然朝川秋奈也不会让她看到。她用几秒钟的时间恢复表情,唇角却染上酸涩。
怎么会是他呢?
朝川秋奈恍惚地想,可后来又觉得理所当然。
是啊,这样才是对的。
那天晚上,她给自己买了一大包苹果味的水果糖,明明吃到牙都疼了,心却还是苦的。
朝川秋奈想,她应该是失恋了。
即使很难过,她也没有哭。
朝川秋奈毕竟有朝川秋奈的骄傲。
朝日奈祈织和白石冬花的感情越来越好,有时白石冬花会去朝日奈家做客,一开始朝川秋奈也去过几次,后来见那家人虽然兄弟多了些,但品性都不错,白石冬花那家伙不会平白受委屈,她才慢慢地不再去了。
也是,她可没有当电灯泡的爱好。
她逐渐发现,温柔也是有类别的,至少她和白石冬花所受到的温柔,不一样。
但这又如何呢?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终归只有她自己知道。
朝川秋奈开始习惯改变后的生活,直到有一天,她发现白石冬花其实过得并不那么快乐。
那天真的纯粹偶然,她以往都是和白石冬花一起回家的,可那一天她实在有事先走了,匆匆忙忙赶路到一半又发现东西落了,急忙又回去拿。
朝川秋奈没料到白石冬花还在学校。
她惊愕地看着被摔在地上的白石冬花的书包,走廊的角落里,几个女生围住白石冬花,语气满是恶意。
“呐,你就是朝日奈君的女朋友?”
“这么啊,也就这样嘛。”
领头的女生用力推了她一下,白石冬花的肩膀“咚”地撞在墙上。
“我说,像你这样的家伙,还是乖乖滚远吧。想做朝日奈君的女朋友,你不配。”她的目光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盛满不屑。
朝川秋奈简直气极,她忍着怒意将书包拎在手上,稍微掂了掂,然后猛地朝那几个女生扔过去。
领头的女生毫无防备地被砸了一下,恨恨地回头,有些气急败坏地喊:“是谁?!”
朝川秋奈直接无视了她凶狠的目光,走过去把白石冬花拉到自己的身后,声音冷然:“连书包都会被砸到,你这个样子,想做朝日奈前辈的女朋友……”她讽笑一声,像是刺猬张开自己所有的毒刺,“你更不配。”
领头的女生听后面色狰狞,仿佛下一秒就能扑上去将朝川秋奈撕碎,“你是什么人?我和这家伙的事情关你什么事?!死开,不然连你一起打!”
她说着,用目光示意着怔怔站在一边的其他女生,她们这才反应过来,步步逼近将朝川秋奈和白石冬花两人围住。
领头的女生见状露出得意的微笑,“你现在还有选择的机会,离开,或者被打。”
朝川秋奈却对她的警告视若罔闻,她拉着白石冬花迅速走到领头女生面前,一手护住白石冬花,另一只手扣住领头女生的手腕使劲攥住。
“你现在还有一次机会,”朝川秋奈的声音很轻,却让人背后生寒,“离开,或者看着你的手废掉。”
领头女生痛得面色扭曲,她眼中闪过惊惧。当感受到手上的疼痛愈加清晰时,她眸色一沉咬牙喊道:“我们走!”
看着领头的女生吃痛的护着手腕离开,朝川秋奈缓缓吐出一句话:“你们既然知道朝日奈祈织有一个名叫白石冬花的女朋友,为什么不知道白石冬花有一个叫朝川秋奈的朋友呢?”
那些女生脚步一顿,而后又加快步伐离开。
“秋奈……”直到那些女生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上,白石冬花才低低地开口。
朝川秋奈立刻收敛了阴沉的脸色,用嫌弃的表情说:“当初都说了让你一起学跆拳道,现在后悔了吧。”
她走到一个地方,提起白石冬花的书包,看到她一脸恍惚的样子,又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好啦,回神!真是的,这种事情就被吓傻了?”她叹了一口气,用另一只手牵着白石冬花,“别想太多,她们那种人就是欠揍,反正有我保护你,怕什么?”
白石冬花闻言,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嗯,我不怕。我们回家吧。”
朝川秋奈也浅浅地勾起一点弧度。
还是这样的爱哭鬼看着顺眼。
之后的日子就显得平和很多,就算有来找茬的,也都被朝川秋奈打了回去。
很快就到朝日奈祈织中考的自己了。中考前一天,白石冬花还兴致勃勃地对朝川秋奈说要在校门口接他,还问朝川秋奈要不要一起。
朝川秋奈最后拒绝了。一是她不想那么不知好歹地去做一只电灯泡,二是她家的确有事情,她走不开。
可朝川秋奈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天之后,她再也见不到白石冬花。
参加白石冬花葬礼时,她一脸茫然地看着四周,像是个找不到家的孩子。然后,在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看到自己的眼泪滚落下来。
一直很骄傲的朝川秋奈哭了。
因为和白石冬花比起来,她的骄傲什么也不是。
再后来,那个银灰色头发的温柔少年请求她的原谅,他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痛苦。
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哦,对了。当时的她笑了,并且说:“原谅?不。”她的眸中满是恨意,“我绝不原谅。”
朝川秋奈看着那个少年崩溃的神情,带着快意离开了。
如果不是他……
她的爱哭鬼还会傻傻地对她笑,给她吃苹果味的水果糖。
可是现在,什么也没了。
呐,朝日奈祈织,你可知道,即使我曾喜欢你,我也会恨你。
白石冬花死后第三年的忌日,朝川秋奈捧着一束洁白的花走到她所沉睡的墓园。她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墓碑的照片上。
“爱哭鬼,好久不见啦。”
“这些年我过得挺好的,现在也有玩得来的朋友了,虽然还是会很想你,但和前几年比起来,应该是好多了。还记得我跟你说你妈妈又生了一个儿子对吧?现在他也有两岁了,那真是个淘气鬼,你爸爸妈妈现在好像也走出悲痛了,他们看起来很幸福。你这家伙就在那边放心吧,多笑笑,我果然最喜欢你的笑容了。”
“我后来也有找过他,他们家似乎来了一个女孩子。我没和他说话,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他对那个女孩子很温柔,像对你那样温柔。”
“你才离开第三年,他的温柔就不属于你了。”
“你看,到现在,也只有我还记得你。”
她轻轻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苹果味的糖——这些年她很少再吃糖了。
“我还是恨他。”
朝川秋奈喃喃着,那颗糖苦得她想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