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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可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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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民區的夜,一個衣衫襤褸步履蹣跚的小男孩,拖著沉重的身軀橫過街頭。
沒有人在意。
畢竟,貧民區裡,這樣的孩子,不勝枚舉。
看了屋外的月色一眼,玄劮嘆了口氣,踏出破敗的酒店,這其實已經是附近最好的一間了。
他又嘆了一口氣。
如果可以,玄劮從來就不想出現在這裡。
※※※※
街上那個低著頭的小男孩,走著,不意料面前突然出現一雙昂貴馬靴。
正確來說,是出現了一個穿著昂貴馬靴的男人。
他抬起了頭,空洞的望向來人。
玄劮與男孩對看了良久。
小男孩從來就不知道,一個人的表情竟然可以那麼複雜,複雜到無法用任何所知的的辭彙描述出來,卻又絲毫不帶惡意。
「你要不要跟我走?」玄劮將身上的披風卸下,圍在男孩單薄的肩上。
男孩點點頭。
「那好,從今天起,你就叫做……可憐。」
自那夜之後,可憐有了名字,有了主子。他的主人,就叫做玄劮。
玄劮領著可憐又回到了剛剛離開的酒店。
這回,是要過夜的。
老舊的房舍擋不住冬天的寒,凜冽的北風依舊從門窗縫細中竄了進來。
但是對於可憐來說,睡在有天花板的房子裡就已經太奢侈了,何況是睡在有被子的床上。
或許那一縷想盡辦法偷溜進來的風,也跟昨天的自己一樣,嚮往著屋內點了燈的溫暖吧?
「可憐。」隔壁床上的玄劮喚他。
可憐轉過身去,看見玄劮朝自己拉開了被子。
「來。」玄劮說。
可憐知道,有些貴族是會買臠童的。
可憐慢慢的爬下床,手腳發顫的走過去。他知道,就算主人再怎麼對他,他也沒有反抗的餘地,有錢的是大爺,這是可憐早就知道了的事。
可憐走到玄劮床邊。
玄劮拉過他躺下。
蓋上了棉被之後,拿起放在床頭的腰帶一甩,捲來可憐留在另一張床上的棉被。
「怎麼還在發抖?還是很冷嗎?一塊兒睡會暖和些的。」玄劮將可憐抱在懷裡,並蓋上兩張被子,揉了揉可憐僵直了的後頸,「快睡吧!晚安。」
然後,玄劮便沉沉睡去。
對於自己的命運感到不可置信的可憐瞪大了眼,發呆一整夜。
如果這是夢,請不要讓我醒過來。
※※※※
從八歲到十五歲,可憐跟在玄劮身邊,居無定所浪跡天涯。
也不知道玄劮是怎麼謀生的,只知道,在盤纏快要用完的隔天,玄劮總能帶回一袋金幣,或是一疊紙鈔要可憐收著。
這七年之間,玄劮教會了所有可憐想學的東西,包括認字,數學,自然,各地風俗,鞭法,武術……
還有法術。
法術這種東西,基本上是根據每個人天生體質靈感不同而有所差別的。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可憐覺得自己與玄劮的法力相似度非常高,或許這就是為什麼玄劮偶爾會露出很複雜的表情看著自己的原因吧?
那種複雜的表情,就像可憐第一次見到玄劮的那個夜裡所看到的一樣,有一點感傷,一點懷念,些許的欣慰,些許的無奈,甚至,似乎還有一絲的厭惡……
太多太多深沉的情感全都交錯在玄劮那一雙彷彿能看透人心的眼眸深處。
※※※※
最近,整個世界都流傳著,十五年前離奇失蹤的王弟之子,也就是當年的第一王子最近會回到王室的流言。
這天,玄劮帶著可憐來到了這個世界的首都。
玄劮曾說過,除了我們目前所生活著的世界以外,還有很多平行的世界也都獨立的運行著的。不同世界各有不同的風情,但是,沒有穿越時空的能力的人,就沒有辦法到處去遊歷。
又是另一個夜裡,玄劮摸黑帶著可憐到了城郊一處四下無人的地方。
「接下來要教你的,是時空轉換陣。你要好好學,看清楚,因為,回來的時候就要驗收你學會了沒有。」說完,玄劮便慢慢的凌空畫出一個時空轉換陣。
通過時空狹道之後,可憐發現自己回到了十五年前這個世界的王室宮廷裡。
當時王室的情況是,王弟夫婦所生的兒子,已被老國王立為第一王子之後,王與王妃也緊接著傳出懷有龍子的喜訊。本來這是件好事,但是在王妃的弟弟,也就是國舅的奪權陰謀之下,第一王子是必須被鏟除的。
而玄劮與可憐所回到的時代,便是王弟抱著還在襁褓之中的兒子躲避追殺的時候。
玄劮把王弟拉進了隱密的時空狹道中,允諾他會將孩子送達安全的地方。
在王弟感激莫名的時候,玄劮問他,孩子的名字,以及日後送回子嗣時所憑依的信物為何。
王弟摘下頸上的墜飾放在嬰兒懷裡,意味深長的看了玄劮與可憐一眼,說:「吾兒名喚玄劮。」說完,便匆匆忙忙離開了時空狹道去引開追兵。
可憐滿臉疑惑的看著玄劮抱著與自己同名的嬰兒。
玄劮什麼都沒有說,領著可憐走向時空狹道的另一頭。
直到出了狹道,玄劮才問:「如果是你,你會把嬰兒送到什麼地方?」
「越不起眼的地方越好,例如我所長大的貧民窟。而且,信物必須先交由可信任的他人保管才安全。」可憐說出自己的看法。
玄劮嘉許的看了可憐一眼。便將信物交給了可憐,抱著懷裡的那個嬰兒走向街道上。
可憐這時才發現,狹道的出口竟然就是十五前,自己所長大的貧民窟!
突然之間,可憐懂了!這之中所有的前因後果,可憐都懂了。
當玄劮把嬰兒放下,再走回可憐身邊時,可憐已經建好了時空轉換陣,等著玄劮一塊兒踏進時空狹道之中。
玄劮並沒有要跟可憐一起走的打算。「我把父親的信物交給最可靠的時間來保管,現在,已經物歸原主了。」
說完,玄劮便瀟灑的揮了揮手,轉身踏著月光走入夜色之中,離開了。
可憐獨自一人回到十五年後,自己應該所在的年代。
隔天。
宮廷侍衛獲知第一王子所在位置的消息而匆匆趕來。
可憐已經穿帶整齊,頸上掛著那枚墜飾,悠哉的喝茶等著。
當侍衛長必恭必敬的向他確認第一王子的下落時,可憐……
不!該說是當時十五歲的第一王子淡淡的回答他:「我,就是玄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