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梦想》灯枯

4、Chapter 4

　　来到首尔之后，宋三东觉得以前村头的那个徐尚久徐老头说的话都是唬他的，什么首尔人都瞧不起农村人，还会把他骗得永远回不去了。
　　但是，他见过的首尔人都不是那样子的，比如一直说喜欢他虽然脾气不太好的高惠美，比如愿意教他还提供房子的老师，比如虽然一直跟他抢惠美但是却很够义气的玄施赫。
　　还有……
　　还有那个来到首尔第一个帮助他的人，顶着一张十分可爱的脸蛋的少年，明明善良得很却非要装出一副有些凶的模样的金善宇。
　　想着想着，脑海中就浮现出了少年舔着冰淇淋一双大眼睛瞪着他的模样，宋三东不由得微微笑了出来，其实，来首尔这么久了，相处的最舒服的人应该就是善宇了吧。
　　就算是和自己喜欢的惠美呆在一起也没有那么轻松的感觉，有种紧张的局促感，但是和善宇在一起却不会，以至于自己会一直想要腻在他的身边么？
　　腻，这个词真的很适合……
　　「你弹的是什么？」
　　有人的声音。
　　宋三东这才回过了神来，看着在他跟前惊喜地看着他的杨老师。
　　「我……我随便弹得啊。」宋三东低头看着自己放在电子琴上的手，本来是试一下电子琴的，但是刚才无意识地摁下了琴键吧。
　　「刚刚的曲子很不错啊。是自己做的么？」杨老师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音键上，试着开始重复刚才宋三东弹的曲子。
　　「感觉这旋律很温暖，有些青涩的爱恋的感觉……」杨振万闭着眼睛有些陶醉的模样摁着琴键，开始跟着旋律哼起来了词，「遇见你的风景很好/微风里有风铃的声音/你的笑容很美/……哎，后面是什么音来着？」
　　听到老师的疑问，正在专心听着旋律的宋三东愣了一下，「哎？！」
　　「后面怎么弹的来着？」
　　宋三东指着自己，在自己的脑海中搜刮了一下关于刚才的旋律，却发现自己只能想到少年笑的灿烂的脸。
　　「……」宋三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对杨振万傻笑了一下。
　　杨振万看着宋三东这样的模样，不由得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夸张地哀叹了一声，「哎！！居然不记得了！！多好的一首歌啊，就这么没了。」
　　「……我还记得。」金必淑忽然举手，拿着自己的吉他架在了自己的腿上，开始弹起了接下来的旋律。
　　宋三东看着金必淑歪着脑袋，认真地挑拨琴弦的模样，音符不断地从她的指尖流淌出来，成为了一首流畅的歌曲，不由的有些恍然。
　　这是刚才自己弹奏出来的曲子么？
　　确实是十分温暖的旋律，就像是金善宇给他的感觉一般，宋三东轻咧起了自己的嘴角，所以才会不自觉得去靠近他么？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太烦啊。
　　「最近总是往外面跑，是不是谈恋爱了？」姜武赫用手肘捣了捣正在弯着唇笑的一脸傻气的宋三东，笑的极其深意。
　　谈恋爱？
　　宋三东挠了挠头，下意识地看向了正在听着歌的高惠美，想了想金善宇，「没有啊，只是认识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朋友，一起吃饭而已。」
　　姜武赫看着宋三东的眼神的方向，笑了。
　　歌曲是最不会骗人的啊。
　　这小孩的心思啊，是对着惠美的吧。
　　「就是这个调子！必淑啊，你自己加了收尾吧。」当金必淑放下自己的手后，杨振万不禁拍了拍掌。
　　金必淑不好意思地笑了，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对啊。不知道有没有糟蹋这曲子。」
　　「哎呀！实在太好了。再修改下，再填上词，绝对是首好歌。」杨振万，「必淑啊，明天把谱子写给我！一定要给我。」
　　「啊……啊，好的！」看着如此激动的杨振万，金必淑缩了缩自己的脑袋，下意识地用自己胖胖的手指又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看着金必淑被失态的杨振万吓着的模样，姜武赫无奈了，还是那般为了音乐没有任何形象的样子。连忙扯了扯就快要扑上去抓着金必淑的手拜托她的模样的杨振万的衣服角儿，拉住了他前进的脚步，笑着对坐着的学生们说，「大家都饿了吧，我叫了外卖，大家先吃过了我们再来练歌。」
　　不一会儿，门外就礼貌的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应该是外卖了，三东！你去拿一下。」姜武赫招呼道。
　　宋三东点了点头，快步走向了门口，这个临时教室的门一直都是敞开的，送外卖的应该是个礼貌的人，才会站在门口没有直接闯进来。
　　走到玄关的地方，宋三东愣住在了那里。
　　红色的有些宽大的工作服罩在了少年的身上，加上厚实的帽子的遮盖，哈出去的热气环绕在了小脸边，显得少年看起来更加的小。
　　金善宇看着出现在门口的宋三东也有些惊讶，随即也回过神来，瞧见宋三东还没回过神的模样，不由得笑出了声，将手里的快餐盒往宋三东怀里一送。
　　「拿着，我还很忙呢。一共XX元。」
　　宋三东顺势抱住了那一叠饭盒，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叠钱。
　　「……善宇，你送外卖么？」
　　「那你觉得我现在在干嘛？」金善宇挑眉，找钱递给了宋三东。
　　宋三东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接接下来的话头。在他愣神的时候，金善宇看着他呆萌的样子笑了一下，转身走向了他送外卖的自行车。
　　「三东，怎么拿个外卖这么慢啊。」姜武赫走了出来。
　　「老师，帮我拿进去，我待会回来。」宋三东将自己怀里的便当盒塞给了姜武赫，迅速便跑了出去。
　　「哎？！！哎！！！」
　　被硬塞了便当盒的姜武赫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便看见了自己的学生跟打了鸡血似的追着那辆外卖自行车脱离了自己的视线。
　　……没找零钱？

　　感觉到身后紧跟着的脚步声，金善宇将自行车停了下来。
　　回过头去便看到不远处，宋三东半弯着腰，双手支在膝盖上大喘着气。
　　金善宇习惯性地拧了一下眉，嘟嘴，不解，「你跟来干嘛？」
　　宋三东平息了一下呼吸，仰头看向金善宇，仰月唇一勾，笑的异常好看，「我帮你送。」
　　见状，金善宇愣了一下，忽的也笑了。
　　「你帮我送？」
　　宋三东直起了身子，看着金善宇唇边的些许嘲讽的笑意坚定地点了点头。
　　「你准备怎么帮我送？」金善宇挑高了自己的细眉，将自行车的后支架撑起，离开了自行车，微微偏头看向了宋三东，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宋三东却是走近了他，托起了他的双手，将金善宇手上的手套脱了下来。
　　指尖的皮肤触及连手套都捂不暖的冰凉的温度，低眼便看到自己捧着的那双被冻得通红的双手，宋三东忽然心脏细小地抽搐着疼痛了起来，没有多想地，便将少年的手包裹在了掌心。
　　因为一直在室内的缘故，加上自己本身就很健康的体质，宋三东的掌心要比常人还要温暖，长久在风里僵硬了的手指忽的被温柔地对待，像是被灼伤了一般，金善宇忽的抽出了自己的手。
　　不自然地撇过了头，低下了眼睛。留给宋三东的一个那个看似乖巧的发旋。
　　忽的很想做一件事，宋三东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金善宇的头上，轻轻地揉了揉那头柔软的金发。
　　在金善宇反应过来之前，宋三东已经将手套呆在了自己的手上，有些小，不过还是可以塞得进去。宋三东坐上了那外卖的自行车，握了握自行车的车把。
　　「善宇，坐上来。」宋三东笑容灿烂。
　　金善宇看着宋三东，然后看了看这个自行车上唯一还能坐下他的地方。
　　金善宇忍不住想黑线。
　　金善宇看着自行车车架，又看了一眼正在冲他笑得灿烂的宋三东，又看了一眼自行车后座后的装着几十份便当盒的箱子。
　　宋三东看着面前鼻子冻得通红的小孩紧抿着嘴唇缓缓地迈着自己的步伐，然后坐在了坐在了前面的自行车的横架上。
　　宋三东将自己的左手也放在了车把上，将金善宇整个人都围了起来。
　　看着金善宇被帽子包裹起来的脑袋，宋三东轻轻地勾了一下嘴角。
　　「走了！」
　　话音刚落，自行车就驶了出去。
　　冬天的风里如同夹着细小的冰渣般，似乎能够割伤人的皮肤般的凌厉，宋三东将头埋在了自己巨大的白色的围巾里，围巾出其地暖和，暖到了心里。

　　「可以吃饭了么？」
　　送完最后一个便当盒，一回头，金善宇便看到宋三东可怜兮兮的表情。
　　金善宇无奈，当时是谁一脸坚定地不吃饭地跑了出来。
　　但是，看到宋三东被风冻得通红的脸颊，没了吐槽的动力了，毕竟人家真的载着自己跑了一路，送了一路的外卖。
　　「等到了店里，交了差，就能吃饭了。」
　　「那我们就走吧！」宋三东蹬了一下自行车，对金善宇笑的异常……二。
　　等到两人真正坐下来吃个中饭已经是快两点的事情了，金善宇捉着勺子，看着坐在对面狼吞虎咽的宋三东，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你在那个车库里干嘛？」金善宇问。
　　「因为我们不能去练习室里练，所以就在那里当教室了。」宋三东边吃边说。
　　「你不是特录生么？」金善宇不解。
　　「嗯。不知道。」宋三东顿了一下，抓了抓头发，有些纠结地想了想，似乎没想出来什么，然后又笑了，「不过听老师说，如果我们这次的演唱成绩有名次，就有机会去练习室练习了。」
　　金善宇看着又埋头开始吃饭的宋三东，这是天真还是二……
　　随即，宋三东又抬头笑得灿烂，「对了，如果我能进前十，我就能showcase了。到时候，善宇，给我送花好么？」
　　看着对面的人忽然亮晶晶的清澈的充满着希冀的双眼，金善宇心脏忽然跳漏了一拍，顿时有种血液冲上了耳朵，让整个耳边的温度上升了不止一个摄氏。
　　低头，挖了一勺饭塞进了嘴巴里。
　　「你那么有自信？不是还没考试么？」
　　只听到宋三东满带笑意的声音，「如果善宇来，我一定能上showcase。」
　　「好啊，你要能上，我就去。」小孩仰头，脱口而出。
　　看到宋三东有些愣住了瞪大眼睛没有反应过来的模样，金善宇忽的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什么，有些后悔了自己不经大脑思考的回应。
　　「前提是你能上！！」金善宇试图挽回地再次强调了一句。
　　「……」宋三东听着，笑，笑容渐渐扩大，「好！」
　　金善宇看着他意气风发的笑容，一点看不出平时半点二货的模样了，不由得黑线了一把，其实，这只二货其实是特别自大的是么？！！
　　「善宇……」忽然，宋三东出声叫了一声。
　　金善宇抬眼看着他，忽然忸怩起来了的宋三东。
　　「你在这里兼职么？」宋三东环顾着饭店里四周的吵闹的环境，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
　　金善宇低眼，拿着勺子的手停顿了一下，没有再次抬起头来，「对啊。」
　　「善宇很缺钱么？」宋三东还是鼓起勇气问，自己似乎欠了不止一次的钱，从出租车，到，服装店……
　　「我一个人，不是缺不缺钱的问题。」
　　金善宇抬眼，眼神一片清澈，有种看到了宋三东的心里似的让宋三东心脏一紧。
　　一个人……
　　是什么意思？
　　金善宇看着愣在了那里的宋三东，低下了头去。
　　怎么，忽然就说了出来。
　　是想得到怎样的回应么？
　　金善宇不禁在心里嘲笑了一下自己。
　　「……善宇。」宋三东忽然严肃了起来的声音，然后，一只手忽然捏住了他的手腕。
　　金善宇看着对面忽然将自己的脸庞变得冷硬了的宋三东，怔了一下。
　　「我会努力还钱的！」
　　金善宇忍不住黑线，真的不应该期盼这只二货会说出来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