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腰轻》暗香凝雪

31、 诉衷情

　　出了殿门，和凌寒一路并肩迤俪而行，秋日的阳光已不是十分的灼热了，唯有这午后的光线还是那么逼人，幸好庭院遍植花树，减了几许燥热。

　　还未至东园门口，只觉得凉风习习，馥郁的花香扑面而来，穿过月洞门，好一个佳木葱茏，奇花闪烁，与正殿的次序井然截然不同，好一个别府洞天！地面苔藓成斑，藤萝掩映，羊肠小道微露。粉墙环护，绿柳周垂，园中点衬着几块山石，靠墙种了几重芭蕉。疏落有致，情趣盎然。

　　轻风抚面，淡香悠然。不禁赞叹，真是皇家园林，不同一般。逶迤前行，忽见一大山阻路，我不禁诧异：“景色怎么好的一个大园子，怎么就没路可行了呢？雪儿可是喜欢的很呢。”

　　凌寒自信的微微一笑，看我的眼里满是深情：“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才特意把这园子让你住的，你可知道这是我最心爱的园子了，以前都是一个人独自月下独酌，闲庭听风，秋日望月，冬日踏雪。以后有雪儿的陪伴，我就再也不会孤单了。随我来。”拉了我的手，由山脚忽的一转，又是一处美景当前。我不禁暗叹设计之精巧。

　　凌寒调皮一笑：“雪儿可知道，以前我有天偷懒了躲到这里睡觉，母后他们把皇宫搜了个遍也没找到我，可是好笑的很。”

　　我鼻子一皱，手指轻刮脸颊：“不羞，不羞，还好意思说，你看你哪有一国之君的样子。”说完轻声一笑，看他的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粘上了一片落叶，伸手帮他拿了下来。凌寒轻轻的握了我的手，眼中热情如火，声音波涛起伏：“谁想做这一国之君，什么一统天下，万人景仰！在我看来还不如和我的雪儿同游五湖四海，笑看云卷云舒，闲时听风望月，醉时对酒狂歌！什么家国天下，什么黎民百姓………”

　　我忙用手封了他的唇，急道：“你的心,雪儿明白，这样的话是万万不能再说了。我知道，你有你的不得以，但是你生在帝王家，这是你的责任，你的义务，你的义不容辞。雪儿虽是女流之辈，但也知道，天将降大任于人，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我知道寒郎从小受了不少苦，也许登皇位不是你的本意，但是，在其位，某其事，更何况这大燕的万里锦绣江山，是你凌家先祖九死一生，金戈铁马打下来的，若在你手中拱手让人，陷黎民于水火，于上，你对不起列祖列宗，于下你对不起黎民苍生。”

　　感觉他的身体微微一震，眼中有莫明的情绪一闪而过：“雪儿可知道，纵使身为君王，也有好多的身不由己。”语中竟有些许倦意。

　　我也是微微一怔，他可能想不到我会说这么大的一篇话，他只是想在我这里寻些慰藉，毕竟朝廷之上，什么事情都要他亲自过问，那些个老臣没有几个是省事的。想在我这里放松一下，却连我也拿那话压他。

　　心中一痛，凌寒，你的性情确不适合做皇帝。手轻拂过他那宛如瓷玉的脸，疼惜的看他那精致的五官，心中五味杂陈，我又何尝想逼你！头轻埋入他的胸，听他那结实有力的心跳，喃喃的道：“寒郎的心雪儿知道，寒郎想的又何尝不是雪儿所想。但是人生在世，总是有那么多的万不得已，雪儿本不想对寒郎说这么多的，但是，雪儿觉得是非说不可了，寒郎可想知道初见之时雪儿为何要以纱遮面？”眸光一飞，待他回映。

　　凌寒眼中精光一闪，复又沉吟道：“难道有何难言之隐？难道和我有关？”

　　我缓步轻移，敛眉垂首，折了一支道旁的垂柳，拿在手中轻折慢转，眸光似电，狠下了决心，一字一句道：“寒郎可信神佛之说？”

　　凌寒被我问的一头雾水：“神佛之说古来有之，我也是将信将疑，不怎么相信，但是每年的天地大祭是必行的。”

　　但觉得手中一震，“啪”的一声，一股震痛自手上传来，那柳枝竟被我生生折断,我心下一惊,不是什么吉兆,但箭已在弦不得不发.我看不远处有石桌石凳，拉了凌寒：“我们去那里坐下，听雪儿慢慢道来。”

　　便把当日如何在灵隐寺中求签，如何遇见那师太解签，如何的设下火殇之局，直至到最后遇见凌寒，缓缓的一一道来。

　　凌寒一直在微笑着聆听，听我说完，只是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怎么？说完了？”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似不能相信他脸上的平静，楞楞的点头道：“说完了，怎么？皇上不信吗？”

　　他一把搂过我，怜惜的吻了吻我的面颊，口中埋怨道：“你怎么那么傻！枉你慕容凝雪聪慧过人，你怎么就相信那些惑众的妖言。还竟然用什么火殇之局，幸好没有真伤着脸，如果真是伤到了你这如花的容貌如何是好！这话以后不要再提了，特别是在这后宫之中，我不信，不代表人人不信，宫中别有用心的大有人在，如果因此而伤了雪儿，我真是追悔莫及了。再说了，以雪儿的聪敏，我的睿智，可能是那昏庸亡国之兆吗？”一脸的不以为意。

　　我看他只是关心我，知道一时难以让他相信的，便幽幽的道：“雪儿也知道这不能全信，但是万事皆要小心方为上策，防着些是好的，况且国事是不可以玩笑的，皇上累了，可以向雪儿发发牢骚也就算了，千万不要再说那些泄气的话了。”复又笑道：“以寒郎的聪明睿智，是什么事也难不倒你的！”

　　凌寒宠溺的对我一笑：“雪儿，有你在我身边真是我的福气。只有在你这里我才能彻底放松。”

　　我依在他的怀中，幸福的笑溢满眉稍眼角：“能在寒郎身边，雪儿又何尝不是幸福万分呢！”忽然又想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雪儿进宫两天了，还没有正式的向太后和皇后请安呢，是不是不合礼数，又让别人说雪儿不懂规矩了。还有在宫里雪儿什么都不懂，寒郎也不给雪儿派教引姑姑，尽让雪儿出丑。”又想到侍寝当晚的手忙脚乱，不由的脸上飞霞。

　　凌寒看着我的窘象，更是搂紧了我几分，轻抚我的发笑道：“我觉得雪儿这样很可爱啊，我不想你也和其他的人一样，说千篇一律的话，行那些烦琐的礼节，我觉得这样就好。”

　　“可雪儿毕竟身在皇宫，皇上不能因为雪儿而废了规矩，再说长幼不可无序，皇后贵为国母，各宫嫔妃每天都要去问安的，雪儿不想落人口实。如果雪儿不懂规矩,别人岂不说寒郎教导无方?”

　　凌寒听了哈哈大笑，我被他笑的莫名奇妙，只不解的望着他，他忙道：“好了，实话告诉你，你这几天刚刚进宫，你的请安，朕已经在太后和皇后面前替你告了假了，这几天容你先学规矩，等到过了八月十二和新选进宫的其他嫔妃一起去。”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头：“别人是在家里学规矩，我不舍得你离开我，但是规矩是要学的，我早就吩咐了人教你了，是我小时候的照顾我的慧心姑姑。不过看你这两天这么劳累就没让她过来。还有，兰芷和小全子是一直跟着我的。兰芷心细，在宫里时间也长，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他。小全子机灵，还会一些拳脚功夫，可以照顾好你的安全，他们都是我的死士，你完全可以放心。”

　　他什么都给我安排好了。竟是考虑的那么周到！我听了只觉得眼睛一层雾气弥漫，声音也哽咽了：“寒郎……………”

　　他拿指轻压我的唇，示意我不要说话，只是搂紧了我，幽幽的道：“什么都不要说，你是我的妻，我所做的只是为人夫君应当做的而已。”

　　我贪婪的呼吸着属于他身上特有的气息，轻轻的闭上眼，尽情的享受他的宠，他的爱，他给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