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丽的21天》再见MOEsai

66、第 63 章

　　那一天，就是对我们来说是圣诞，对隋爵来说是苏弥十八岁的那一天，天气不是特别好的，有点沉闷，一眼望过去是灰蒙蒙一片。
　　走在雾中隋爵只想知道，苏弥会不会来上学，今天。
　　从早读课开始隋爵就一直有口无心地拿着课本往窗外看，两节课过去了，隋爵望窗外望的脖子都长了，也没见着苏弥。他失落地想今天应该见不到她了…
　　第二节下课照例是早操时间，隋爵留在教室养伤。
　　平日里总争分夺秒的大学霸现在下巴放在桌上满脸失望地发着呆。
　　十八岁的苏弥，你会在哪里。
　　他这样问，希望有人能告诉他，然后，真的有人告诉他了。因为苏弥就在这。
　　苏弥从前门大步踏进来了！在隋爵的眼里，苏弥发着光来了。
　　当即隋爵就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瞬间觉得连天都亮了蓝了，云也白了，什么阴郁都烟消云散了，顿时容光焕发。
　　苏弥不着痕迹地抿了嘴。
　　她不过随便找了个位子玩手机而已，两个人什么话都没有说。即使隋爵在心里喊了一万遍苏弥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而这几个字还是如同棉花堵在喉咙。他不知道说出来合不合时宜，不知道苏弥愿不愿意听他说这话，纠结再三，他沉默了。他有他的打算。
　　苏弥收到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朋友送来的祝福。她的初中同学大批大批地出了国。当然，她已经不再期待那个在美国的人还能记得她的生日。她算了算，应该是美国的平安夜，他一定在舞会，搂着某一个盛装的女孩，娴熟地跳着她学不会的舞。
　　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至少在隋爵看来，苏弥回复消息时眼角含笑，心情是不错的。隋爵看着苏弥，不觉柔和了面目。
　　这一刻，隋爵生平第一次想着，如果时间就这样停止该多好，这样的时刻，即使世界就此灭亡都不可惜了。他总自认是个不太自私的人，却在这一刻有了这样自私的想法。
　　因为那是苏弥，是他眼里会发光的苏弥。
　　正发着呆，苏弥放下手机仰头活动一下颈椎，眼神一瞥过隋爵，隋爵立刻假装老天看地移开了眼神。却不知苏弥早就在玻璃的反光里看见他。
　　拙劣的伪装。苏弥不露痕迹地嘲笑他。她也好奇隋爵怎么会不来跟她说一句快乐。她可猜不到隋爵的想法。
　　10点过后，雾逐渐散去，太阳出来了，温暖了大地。

　　31号早晨苏弥破天荒7点爬起来。统考。从暑假开始的地狱式补习终于要在今天见成效了，绝对不能迟到！
　　苏弥统考这一天隋爵又在政治课上走了神，托腮望窗外发呆。
　　你想啥呢？林菲菲忽然扭头回来问。
　　他难得诚实。想去看隔壁班同学考试。
　　林菲菲=_=有啥看头，三千人一起进去，三千人一起出来，你又不能跟进去，看个鬼。
　　隋爵心想着别说三千人，就算三万人一起也能认出来，她可是在冬天会发光的人。
　　他大爷很满意自己这个想法，换了只手继续托腮。有啥事。
　　哦，也没啥事。林菲菲笑说，就是老师一直看你呢。
　　隋爵赶紧坐正。我靠那你不早说！然而实际上政治老师压根没往他这方向看一眼，大概…应该是已经放弃他了吧…
　　那天下午最后一节课班主任开了一节好久没开的班会，大体意思是上半学期就快过去了，一月中有一次段考，一月末有一次很重要的市统考，心思该静的要静下来，不要再在无谓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你们以为你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浪费吗？好，自习。然后大家就乖乖复习了。
　　有个在乎的人考试是很烦人的，因为你会很想知道她考的好不好，但是你又不敢问，因为万一她感觉不太好你这不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末了，还得补一句，而且这是苏弥。
　　苏弥音符而出生，不是为了字母数字，或者某一代导演。
　　31号的传统还是晚上的聚会，隋爵推说伤势不便就走了。没去别的地方，老地方。苏弥家楼下。
　　熟悉的窗户没有亮灯，苏弥没有在家。隋爵独自在寒风中，反反复复回忆着那段话。
　　1995年，有了你。
　　2005年，你十岁，虽然在同一个城市，却隔着至少30公里的距离。
　　2015年，高中毕业一年，已经不再在乎你，你在哪我在哪已经不再重要。
　　2025年，30岁，你应该结婚了而我还是单身，也挺好的。
　　2035年，你的孩子上小学了，我还是单身，也不是没努力过，只是始终没法适应安定的生活。
　　2045年，你开始老了，高音逐渐唱不上去了。
　　2055年，你快退休了，你的孩子快要结婚了，我还是单身，身体开始差了，我已经活的够本了但是还是害怕死亡。
　　2065年，你的孙子都出生了。你有空帮孩子照看，我的生命已经走到了终点，火化之后的骨灰撒进大海，在奈何桥和孟婆抵死相抗不喝那碗孟婆汤，不愿意忘记你。也不愿忘记一生所经历的一切关于你的部分，和另外一些人的部分。
　　2075年，你80岁了。逐渐开始不行了。
　　再后来，你也离开了，我已经在地狱混的很熟，准备着轮回，而你才刚来。
　　你看，我们又要错过一次了。
　　最后那一句，每一次都会狠狠触痛隋爵。你看，我们又要错过一次了。
　　有哲人说这世上最美的事就是错过，隋爵同意，但是偶尔他也会想，如果没有错过呢，没有错过会不会也很好。
　　苏弥慢悠悠地晃回了家，她去了学校的跨年活动，没跟隋爵打到照面罢了。隋爵在她家楼下她是真一点都不惊讶，轻咳一声提醒他，喂，我回来咯。
　　隋爵看到苏弥的第一反应，永远都是先傻笑。
　　他说，其实我很想在你生日那天跟你说一声成人快乐，但是不知道你会不会想听，所以我选择今天跟你说。即使你不那么想听到，但是。他看了看时间。再过三个小时就是新的一年，就让不开心的留在这一年好了。
　　苏弥静静地，不打断。
　　隋爵继续道，那是一封他倒背也如流的信，但他最终把那封信紧紧攥在手心，双手背后。
　　生日快乐。
　　他只说这一句，侧身快步离去，然后把信往垃圾桶一丢，没扔进去，风把它吹了出来，但是他没看到。
　　苏弥看到了，理所当然她把那纸片捡起来，信封是空白，没有地址没有收信人。展信，少年的字已经长足进步。
　　第一行，写着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嗯，重点已经没有了。延后了几天，本来想说趁着大家一起的。可是我本着一颗善良的心不想破坏一点点你的18岁生日。这样你的生日就只有喜欢的各位的祝福了。
　　12月对你来说还挺重要的，省考，生日所以选择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糟糕的事情就留在最后一天明天又是美好的，是新的一年。
　　18岁了悄悄地。我总觉得长不大的小小的你居然成年了。
　　18岁毕竟很重要的。
　　成年以后，长大了的话，想做的事就能慢慢实现了。以前没有能力做的还记得以后再做就好了，我记得你说过的每一个愿望。
　　快高考了，艺考的人压力已经到来了，祝你考一个心仪的大学。
　　技艺方面的话呢当然是没有问题的，文化课也要抓紧啊喂。
　　听到这个总是很烦？我也是。
　　大概是你最开始讨厌我的原因？我这样死板刻板。
　　对于我做的事，对不起。
　　道歉并不能挽回什么也没想挽回什么。我道歉，你也并不是一定要原谅我。
　　只是…算了…百步的人也没资格教训五十步的人，我错在先我知道。
　　要解释的就这么多。
　　你记不记得我说感谢上帝让我遇见你来着？现在我也是这样说。
　　之前不知道理由，现在想起了，大概是没跟你当成朋友教育我做人好奇心不要太重不要知道太多。
　　好好准备你的高考吧。心情差的时候吃一些坚果会缓解心情，甚至运动也有用，我喜欢后者。
　　希望你，在以后的日子里，保持这样的性格不要变。如果再提起苏弥，别人还是会说那个脾气很奇怪毛病很多很有病的人，不要变成很安静脾气很好很温柔的人，也希望你认识的人都能接受你这种性格不会有人在你背后捅刀子。我不看重这种日子，但是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祝你祝你祝你，生日快乐。
　　没有落款。
　　苏弥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无语凝噎。这些话，她明白她知道，这些话即使在隋爵心里烂了，他也不会说出来。他会写下来，但是说不出来。
　　这样的隋爵，是27岁的苏弥会选择的，17岁或18岁的苏弥却不会选择。她对隋爵有愧疚有感激甚至有感动和习惯，却偏偏没有爱。即使已经释怀了他的窥探，仍没有爱。

　　带着这样的心情，苏弥踏上了校考之路。一月头几天，B市迎来了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