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调乱弹之神魔莫辨》蓝小伞

34、柳毅斩龙（三十三）

　　南郭跑得贼快，法海不过回过头去看了破庙一眼，他就已经跑了个没影没踪。南郭表现得这么异常，让法海感到十分的不习惯和疑惑。

　　法海不禁将手中的画卷缓缓地展开，但是当画卷展开半卷时，法海又一甩手将画卷重新卷了回去。原来这副画卷中所画的不是别的，正是南郭非玉他自己的自画像。

　　法海见到了画卷的“真面目”，那因为南郭的突然离开而微微复杂的心情立刻重新归为一片平静的清池。

　　法海将画卷拿在手中，便转过身去，抬脚向破庙中走去——刚刚做鸟兽四散状的乞丐，还有慌忙逃跑的南郭，都让法海对现在在庙里的人越来越感兴趣，尤其是刚刚出声的那个女童。

　　谁知，当他走进破庙里，却只看到一个一身白衣的清冷男子坐在火堆前，一双眼睛冷冷地低垂着，似乎已经陷入沉思之中。

　　至于那个女童，法海却是环顾四周都没有找到她的身影。法海不禁靠近火堆，看向那个青年。但是白衣男子始终都没有抬眼看他一眼，完全就是沉入自己的世界之中了！

　　但是，法海很快就发现，眼前白衣的男子，身上散发着一股强大的妖气，于是他向前踏进的双脚立刻顿了顿，然后又向后退了一步，最后走到男子的对面，在一个被乞丐们留下的火堆前坐了下来。

　　法海将南郭的画像放在地上，又将装着食物的钵盂拿在了手里。他微微抬头，看向那边安静的白衣妖族，视线缓缓地落到了他跟前的火堆上。

　　然而，那个妖族，依旧只是沉静于自己的思维中，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人坐在他身边，看着他。

　　法海的视线在妖族和火堆，以及火堆上正烧烤着的食物没，在这三者之间来回扫视了几次。然后他捡起手边的几根干柴，丢在跟前火焰已经奄奄的火堆，又拨了拨，慢慢地让火堆重新燃得旺盛起来。

　　将钵盂放在火堆旁，接着火势烘烤，然后，法海便闭上双眼，双手捻在佛珠上，开始念诵《观音心经》。

　　始终一动不动的白素贞，听到经文念诵的声音，身为妖族的天性，立刻让他难受地从发呆中清醒了过来。他不禁转过视线，看向对面坐着的小和尚，一时有些恍惚，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进入破庙的。

　　法海却在念完一遍《心经》后就停了下来。白素贞有些诧异对方的“识相”，不禁看向面前的小和尚。却看到对方看也不看自己一下，仿佛旁若无人一般，拿起钵盂，捡起里面的半冷的馒头，开始慢慢啃。

　　白素贞心念一动，将火堆上串着的金黄馒头拿了起来，丢到了小和尚。察觉有东西想自己抛来，法海连忙抬手将馒头接了过来。定睛看清接到的是什么后，法海立刻站起身，礼貌地向白素贞道了一声谢。

　　白素贞依旧冷漠，并没有回应法海的道谢，反而又变回原来的模样，凝着双眼目光，有些呆呆地看着自己跟前跳跃的红色火焰。

　　法海却是看了看已经被烤得金黄热腾的热馒头，又看了看另一边还硬邦邦，只有表面有点热度的冷馒头，皱了一下眉，便将冷馒头放下，专心地啃起了热馒头。

　　就在法海啃着馒头的时候，“发呆”中的白素贞又抬起头来，看他。

　　法海吃了半个馒头，察觉到对面人的视线，立即抬起头，又向他道了一声谢。

　　白素贞这才回应，问道：“吃饱了，你还要继续念经吗？”

　　法海闻言一愣，顿时明白对方大概是因为自己没有继续念经，所以才施舍自己馒头，顿时微微笑道：“施主心善却不喜欢念经声，小僧是出家人，怎能做以怨报德的事情？”

　　白素贞闻言，眼里的光芒闪了一下。他抿起嘴唇，再没有说话。法海却是难得看他不再发呆，而是肯和自己答话，所以并不想就此断了话头。他想起那个失踪的女童，便开口问对方，那个女童去哪里了。

　　白素贞想了想，回道：“她说她听到一个特别亲切的声音，所以跟着那个声音的主人走了。”

　　法海闻言一愣，暗道，那个女童难道是追南郭去了不成？但是女童年幼又怎么追得上呢？但又想到南郭说过女童是他七世的冤家，其中必然有其因果，南郭虽然是个“老顽童”，倒也不是冷血的人，当不会让那个女童出事，自己这边大可放心下来。

　　何况，那个女童此前显然是跟眼前的妖族同路，想必不是一般的女童。

　　心中略作排解，法海不禁看到白素贞的肩头上，一只比它的“主人”还要会发呆的古怪的鸟类，于是便转移话题问道：“自从五百年前的封灵大战，人间已经少见妖族踪迹，不知道施主缘何来到人间？可否和施主肩头上的蛊雕有关？”

　　听到小和尚说出“蛊雕”二字，白素贞不由得有些吃惊。他看向法海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份异常。他微微歪了下头，反问道：“你见过蛊雕？”

　　“未出家时，家中有很多记载奇闻轶事的书册，小僧略微翻过，恰好见过关于蛊雕的记载。”法海回道，“传闻，蛊雕有两种，而施主肩上的这一种，是小蛊雕，能够诱食蛊种蛊虫。”

　　对法海对蛊雕的阐释，白素贞不置可否。他反而微微歪着脑袋，露出一点天真的样子，看着法海。他摸了一下肩头上的蛊雕没，淡淡地说道：“有一个人需要蛊雕，而我欠他一个恩情。”

　　“所以你来到人间，为那人取来蛊雕，以便还他这份恩情？”法海问道。

　　白素贞微微一愣，而后点点头。然后他又沉入了沉思中，不再理会法海。法海见他神情冷漠，虽然又说了些话，都不能引他回应，也只好作罢。

　　可是当法海将馒头吃完了一个，白素贞突然开口说道：“不如……就由你替我将蛊雕送到那个人手里——你吃了我一个馒头，应该报答我！”

　　法海想不到这个浑身透着冷漠气息的男子，竟然会设下这样一个“陷阱”给自己跳，不由得吃了一惊。他连忙将剩下的两个金黄馒头放到了钵盂里，起身笑笑对白素贞作了个揖，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施主既然已经来到人世，便时有自己的因果在此间。小僧如何能插手于施主的因果？”

　　白素贞静静地看着法海，然后低头想了想对方话中的意思。法海却又说道：“不过我可以陪同在你身边。”

　　“你对我有兴趣？”白素贞忽然问道。

　　法海微微一笑：“是，小僧自出家以来，从不曾见过妖族，所以我对你很感兴趣，对你口中的恩人，对你与他，妖与人之间的因果更加感兴趣。但是如果施主不喜欢，小僧也不会执着。”

　　“随你便吧。”白素贞将火堆上烤得正香的一条烤鱼拿了起来，慢慢地吃了起来。

　　法海怜悯地看了一眼白素贞手中正被啃食的烤鱼，口中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后，便合上了双眼，开始打坐，在心中为可怜的鱼、可怜的众生念经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