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调乱弹之神魔莫辨》蓝小伞

32、柳毅斩龙（三十一）

　　也许是刚刚被喂了药的缘故，很快马严蜚再次陷入了昏迷中。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干净的床上，身上还盖着一条雪白的棉被。稍稍向外歪一下脑袋，就能看见一身白的白素贞站在床头，侧着身子，一动不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但是白素贞很快就察觉到了马严蜚的动静，他转过头来，向床边更靠近了一步：“醒了？”

　　马严蜚点了下头。他抽出手臂撑在身体两侧，想要坐起身。但是刚刚可能被捂在棉被里，发热出汗过，想起身时马严蜚才感觉浑身都虚脱了一样无力。

　　脑子里忽然闪过一片黑暗中的记忆，勉强坐起身的马严蜚，顿时脸上一红，接着又是一白。他急忙向白素贞道：“有镜子吗？”

　　白素贞眼底的光芒闪了闪，却没有对马严蜚一醒来什么都不说不问，就要照镜子的“自恋”行为说什么，而是沉默地转身取了一面镜子，交到了马严蜚的手上。

　　马严蜚一接过镜子，立刻就扯开了衣领，透过镜子查看自己的锁骨。无奈铜镜颜色泛黄，一时间他也不确定这颗对于混沌之城的人意义非凡的痣究竟有没有变颜色。

　　马严蜚无奈地放下镜子，冲白素贞撇了下嘴。

　　白素贞眼底的光芒再次闪了闪。他当然知道混沌之城的人身上的秘密，所以对马严蜚刚刚的举动，其背后的意义也是十分明白。

　　不过，马严蜚锁骨上的痣颜色并没有改变。

　　“真的？”马严蜚得了答案，暗中松了口气。

　　白素贞双眼眨也不眨地看向马严蜚，微微点头：“真的。”然后接过铜镜，放回了原处。

　　坐在床上的马严蜚，环顾四周后，立即明白了自己身在何处：“我们怎么会在雪宫内？难道是文姜……”

　　白素贞回到床边，银色的眼睛依旧盯着马严蜚，回道：“文姜从女儿口中问出你的下落，然后便将你送进了雪宫。”

　　马严蜚“哦”了一声，显得颇为讶异：“她竟然……那我们可要好好向她道谢……”虽然说是要向文姜道谢，但是马严蜚的话音到最后却显得迟疑了起来。在他心里，对文姜始终有所忌惮，并不大愿意去见这个曾经的未婚妻。

　　白素贞没有对马严蜚的提议有所回应，对他和文姜之间的感情纠葛更加没有兴趣，只是一直用冷冷的眸子盯着马严蜚瞧。

　　马严蜚逐渐被他盯得不自在起来，终于被逼得没办法，虚虚地握了一圈放在嘴下，假模假样地咳嗽了一声：“你这样一直盯着我……是想向我道歉？”马严蜚试探地问了一句。

　　白素贞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开口道：“是……我对不起你，竟然在阵中伤了你。”

　　马严蜚的脸上立即摆出一个惨白虚弱而又惭愧的笑容出来：“这可怪不了你，反而是我的错，若不是我算错了规则领错了路……”

　　“终究是我意志不坚定，才受了迷惑重伤了你！”白素贞微微拔高了音量，打断了马严蜚，“原本就是我强要你领路的！”

　　马严蜚砸了砸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觉得不能再这个话题上说下去，他便“虚心”地接受了白素贞的道歉，然后迅速地转移了话题：“你可有向文姜提及蛊雕的事？”

　　“她同意将蛊雕出借给我，但是昨日晚上又向我提了一个要求。”白素贞回道。

　　“什么要求？”马严蜚皱眉。

　　“她要我带一个人来。”白素贞道，“一个法力至少不比我差的人来万径川。”

　　“她要做什么？”马严蜚错愕地问道。

　　白素贞的眉头微微皱了下，而后松开：“姜族长说，五百年前琉璃族族长太公姜之所以会将他们这一脉封印在万径川，是因为卜算出他们这一脉中会出现一个祸乱人世的魔头，让整个琉璃族氏一族的族民都要承受上天的惩罚！”

　　“原来是这样……”马严蜚听了白素贞的解释，不由得想到那个仿佛在梦境中一般的黑暗所在，给自己喂药、和自己拥抱在一起缠绵接.吻的男人。他不自觉地用双手抓紧了棉被的边沿。

　　“你怎么了？”白素贞的视线落在了马严蜚的双手上。马严蜚立即松了棉被，轻轻地摇了下头：“那……太公卜算出的魔头，已经出现了？”

　　“是！”白素贞回道，“但是他自出生之时就被遗罪一族封印在了‘沉魔渊’中。但只靠这层封印并不是长久之计。只有启动太公姜早先设置在那里的阵法，才能永久地封印魔头，不让他出世为祸！但要启动阵法却还需要三名法力高强的人。”

　　马严蜚闻言，微微皱眉，心里多了一份古怪。他本来就不愿意相信那个手掌柔软、声音好听的男人，会是文姜口中的魔头。现在听说这个魔头自幼就被封印着，马严蜚立即想当然是不能通过封印，将迷魂阵中的自己转移到他身边去的。于是马严蜚刻意地在心里将那个男人和所谓的“魔头”划清了界限！

　　这么想着，马严蜚心里好受了一些，于是问道：“那你答应了文姜了？”

　　白素贞微微抬眼，眼底的光芒依旧冰冷一片：“我会将这件事告知琉璃族的族长，若文姜所说是真，想必老族长也是清楚这件事的，必然会出手处理这件事情。”

　　马严蜚有些惊讶于白素贞的主张，立即问道：“你将这想法告诉了文姜没有？”据他对文姜的了解，那个女人十分的强势，不仅不会轻易地容许别人干涉自己的事情，就是别人违背她的命令都会引来她的敌视。当年，还是文姜未婚夫的时候，马严蜚可是为此吃了不少苦头。

　　白素贞回道：“这本来就是他们琉璃一族的家务事。”

　　马严蜚立即“哦”了一声，懂了白素贞的意思，一是白素贞肯定没有告诉文姜他的主张；二是就算文姜知道了，白素贞还是会将这件事告诉琉璃一族；三是……就算那个魔头被放出来，祸乱了人世，于他这只妖族也没什么大不了、可以在意的！

　　想到最后一层含义，马严蜚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抽了抽，暗道蛇妖就是蛇妖，有够冷血，亏得自己和宁采臣和他做了多年的朋友，竟然还是没能够将他向人族“同化”一点点！

　　马严蜚不禁受挫地轻声地谈起了气。

　　白素贞却说道：“你身上的伤势过重，文姜的意思是留你在这里养伤，但我知道你并不愿意留在这里……”

　　“不！我愿意……”马严蜚突然出声，否决了白素贞的话。但是话刚刚脱口而出，他自己就已经惊讶地张了张嘴，有些后悔，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向白素贞解释自己要留下的原因。只是他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如果留下来，一定还会与那个黑暗中的男人再次相见。

　　好在，白素贞不是一个对别人的事过多关注的人。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马严蜚，就点了点头：“那你自己小心。”他顿了顿，就在马严蜚为他的“体贴”而松了口气时，突然又问道：“你回来的时候，身上怎么有红色加洛斯的香气。”

　　马严蜚一惊，然后他微垂下头，刻意地避开了白素贞探寻的视线，并反问他：“你也见过七色曼陀罗？”

　　白素贞声音冷冰冰地回道：“见过，在塞外西域，某个山谷中，生长着很多这种花朵。主人告诉过我，不同颜色的花，同曼陀罗的根一同入药，会有不同的效果，有些是治病救人的良药，有些却是见血封喉，叫人沾上一滴就会立即毙命的毒药。”

　　“那你……觉得红色加洛斯，是药还是毒？”马严蜚抬头，这才发现白素贞根本没有看向自己，而是背转身走到了窗边，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窗外。

　　“对我来说它是一种药。”白素贞淡淡地回道。

　　这个答案，出乎马严蜚的意料，但是想想那个将白素贞当宠物养的天龙族族长，马严蜚似乎又能明白白素贞说出这句话时的心境。

　　对白素贞而言，同天龙族那位六百年前就过世的族长，共同相处的三百年间的记忆，是否痛苦大于快乐、幸福？

　　马严蜚天性风流，最见不得别人为情所伤的模样。现在见到白素贞寂寞聊奈的背影，心里顿时生出难受的情绪。于是他马上开口，想要宽解白素贞的忧愁，道：“如果我找到这种花，一定将它采来送你。”

　　不想白素贞并不领他的这份情谊，依旧冷淡地回道：“不用了，它于我是药，却比毒更可怕。”那个男人留给自己的最后的记忆，虽然让自己整整痛苦了六百年，但是他从没有想过遗忘关于那个男人的一切，就算再痛再疼，他也舍不得遗忘一分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