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孤坟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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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时辰后，我又开始为午饭焦虑了。茶茶留下点心谱，可里面没一个字关于如何做菜的。正欲变些菜出来或是偷偷去酒楼订一桌酒菜招待老婆婆，奈何她抬眼一望天，便起身告辞。
我吃完肉包子，又去探了未醒的君上。
饕餮曾替君上简单包扎和疗伤，道他只是轻微皮肉伤，折损些许修为，并无大碍，不醒的原因仍然成迷。
我晓得此事急不得，待过了这阵子，神界不再那么乱了，便去请药仙给君上疗伤。
走出君上的院子，我见茶茶种的清荷因邪气散了灵气，呈衰败迹象，心里一急，赶紧施法吊住那半口气。
乌黑的荷花瓣变回原有的模样，我才松了口气，舀起石缸里苏息盛满的清水，一点点掺进池水，嘴里念出辟邪咒语。
待邪气点点化为乌有，我才去前院。
阁里的植物由安息海水浇灌，方到人间就尽数枯萎，我不想离开茶茶后的浮沉阁，还要叫她操心，就打算明日去集市买些花种，替换无法净化的花草。
到了前院，见饕餮早已拉着小黑出门寻人间美味了。这会儿，大抵是柊鬼才恢复灵力，倒也没急着练剑，端着盘点心在屋檐下慢慢啃着。
我走过去拿起一块，冲他笑了笑，还没塞进嘴里，他就一把夺过去，在我目瞪口呆的表情下，几口咽下肚。
“……”
果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饕餮者变吃货，区区一块饼，柊鬼竟然还计较得舍不得给我吃，看来他被君上关了那么多年，不仅饿得慌，还突变抠门。
我痛心疾首地想，如此俊朗青年，往后要是因抠门而找不到仙侣，他该何去何从。对此，我不得不发表下个人观点。
“那个……柊鬼，我觉得……呃……你不要太那什么，要节制一点，你明白我的意思么？我是说……”
“噗——”
我始料未及，被喷一脸点心末，遂赶紧跳到一边，张手胡乱抹下。
柊鬼涨红着脸，呛得死命咳嗽。
“咳……咳咳，阿陶，你胡说八道什么。”
“咦，你怎么脸红了？”言罢，我不太高兴地板着脸说:“我哪里胡说，不就叫你别抠门，你非但没听完，还喷了我一脸点心。”
“你不是说……”他停顿下，擦了擦嘴，恍然道:“你原是说这个。”
“那不然哪。”
他微圈着拳头放到嘴边挡住，尴尬地清咳一声，挪开被我死盯的双眼。
“我先去练剑了。”
不等我开口，柊鬼脚底卷风般溜走。
我还愣在原地，满脸莫名其妙，见他又飞快回来，黑脸问我:“你为何说我抠门？”
我心里咯噔一下，咧嘴嘿嘿笑了声，趁他拔剑的空挡，转身就跑了。
隔天据闻，柊鬼提剑找了我整整五个时辰，越找越气，小黑饕餮及苏息人均被他找茬三次，阁内枯败的花草一半都是被他们给滚没的。
任谁也不会晓得，我躲到藏在君上背后的回溯镜内，翌日清晨才偷偷出来到集市去买花种。
随后等柊鬼见到我，已是两日后的深夜。
一声鸡鸣，我挠挠耳朵，从镜子里钻出来。四下瞅了瞅，才张开双手伸了个懒腰，顺手替君上掖了下被子，拈诀念咒变身素净的衣裙，蹑手蹑脚出了院门。
今日不是集市，人迹鲜少。
我到花店买了几包紫阳花和西番莲的种子，又去买了人间府邸中所需的灯笼盏及烛灯台等小物什，以便在凡尘鱼目混珠。
思及在骨女故乡拾来的沙冬青也枯败，我便跑遍整座城为寻一株。原本心里明白九州大抵不会再有，玖楼国灭已过百年，种出来的沙冬青也该变了模样。
但我仍旧想要找到，也只有那沙冬青才能证实百年前有个神秘国度，居于边隅大漠，子民百万，曾养育出一个有情有义的公主。
问遍店铺，我才得一老板的一句话:“亡国花，按理我们不兴种植，但过去好几代人了，早就顾不得这些。我家夫人曾留有几颗，姑娘若不嫌弃，晌午后便随我去取罢。”
我激动得连忙点头，嘴里道:“多谢，我定付你双倍酬劳。”
“这倒不必。姑娘对它如此执著，我想定有非它不可的理由，帮一帮也无妨。”
闻言，我笑了。
其实没有什么非它不可，只是念旧而已。阁里，只有一些东西，我不想改变分毫，大抵是我想要等待茶茶归来，想她回来看到的一切就如她离开时一样。
虽然我明白，那再也不会有可能。
思绪像是被拉扯到了很远的过去，老板也静静地没有开口。
花店在隐蔽的小巷子，安安静静地，门庭极是清冷。
老板似乎看出来我心中对此的疑惑，把修剪枝木的剪刀轻轻放下，道:“这家小铺是家父曾经传下，他不喜热闹，平生又爱花草盆景之类，便将这里的老屋子买下开了店。”
我点点头，算作明白了。
他又道:“既然姑娘也这般喜爱花草，如家父一般，我这里有盆栽好的梅花，便赠给姑娘罢。”
“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喜欢花草的是我的故人，我对此并无兴趣。”
“真是遗憾，那姑娘下回便带着故人来罢。”
“约定好了，倘若我能再遇到她，就将她带来这里，取你一盆梅花。”
老板被我这话逗笑了，点头直说好。
时如白驹过隙，人间几个时辰，在我眼中，不过短短眨眼间的须臾。
夕阳柔和铺在晚归客的肩头，镀上层温暖。我搬了把木椅坐在花店外，望着路过的形形色色的人，不由得有些打瞌睡。
半睁间，一抹红影停在门口。
红衣艷丽的姑娘驻足店前，携来一身黄泉的死气，我打了个冷战，兀然睁开眼，直直看着她，眉头渐锁。
一袭红衣渗如鲜血，满含戾气的眼下有颗凄凄泪痣。
她朝我露出个莫测的深笑，旋即，折身遁入人群，我满脸奇怪，就起身追去，但她却不见了。
“姑娘，你在找什么？”
我走回门口，摇了摇头。老板并未在意我方才的事，自顾自地锁好店门，下了石阶，给我带路。
他家住郊外，我们一路过了护城河，行了半里官道才到了他家。果真是老宅子，灰墙皲裂掉粉，青瓦片破碎在一片杂草下，门前有三阶青石板。
我随他进去，一围着粗布围腰的年轻妇人就擦着手走出来。
见到老板身后的我，她疑惑地看向他。
“这是拙荆。”
“夫人，这位姑娘想要几颗沙冬青的种子。”
我朝她笑了笑，她也宛然对我笑了，随即解下围腰，理了理裙裾。
“夫君，你到后院替姑娘取罢，我去泡壶花茶。”
“夫人不必客气，我拿了便离开。”
老板闻言同他夫人一道挽留我，但我想着阁里的封印还未张开，多留不便，且人间不同安息之海，鬼怪魑魅众多，难保他们不会借此打起浮沉阁的注意。
老板的夫人到后院拿来给我，道谢后我就离开他们的家。
沿着原路回去，我却在半道的三岔路口迷了方向。我低头冥想，左右选了许久，才走向左边的道。
天色渐暗，乌鸦嘎嘎叫着，在黄昏枯藤的树梢掠过。路越走越阴森，周遭死一般静寂，没有一丁点人烟。
我大抵也发现路走错了，停在原地片刻，折身返回。
“你是谁！”
闻声，我愣了。
“你到底是谁！”
那声音又传来，是道很苍老的声音，隐隐还有丝怒气。
“一个迷路之人。”
“滚出去！”
这回声音就在身后，我停滞须臾，继而转身，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糟老头杵着根檀木拐杖站在一棵大树下。
夜晚的光线昏暗得看不清他的模样，但我晓得他很生气，只是不明缘由。
见我没反应，他又道:“听不懂么！我叫你滚出去！”
“我有礼待你，你为何句句话都咄咄逼人，简直为老不尊。”
“我老不老不干你的事！再不离开，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听罢，我乐了。
想我长他百岁不止，都没他这么乖张的古怪性子，他倒好，不过人间几十余载的岁月，就对我这个祖奶奶辈的人指手划脚，简直不能忍。
拉好裙摆，我席地而坐，一副悠然自得乐在其中的模样看着他。
我道他奈何我不得，亦或是因我身携灵气不会断然出手，岂料，他怒得张手抓来，叫我防不慎防，差点被他拧到脖子。
我险险避开，飞身瞬移到了一处，他也敏捷到我身前，锐利的指刃横扫我面门，我后仰躲避，险些被划破脸皮。
他毫不留给我喘息的停歇，紧接着一拐杖打在我膝盖骨，我撑住他肩膀全力起身，闪开那一棍，才幸免于没有当场狼狈跪地。
趁他不留神的瞬息，我挪到他身后，抵住他后膝盖，他立马就软到在地。我跟着就上前在他背后贴上千斤顶的符咒，叫他被压得无法动弹。
这时，我才松了口气。
“一介魑魅，口气真大，不晓得生前是做什么的，屠夫？还是猎户？”
他啐了口唾沫，即便是满是褶皱的脸皮，我还是轻易看出来他的不屑。
“我乃五更山缥缈寨的寨主！”
想了想，又使劲琢磨了下，我才顿悟“寨主”二字的含义，遂道:“土匪而已。”
“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懂什么。我们山寨劫富济贫，曾立言三不抢，妇孺不抢，鳏寡者不抢，身残人不抢。”
“但还是土匪。”
“这是行侠仗义的侠士！”
“不，这是土匪。”
闻言，他青筋爆出，费力挣扎着要起身，一副要杀我泄愤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第64章 孤坟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