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瑜/昊漠）（九九同人）龙九渊》眦麒宇

2、【天火】

　　孙策和周瑜再次睁眼时，赤壁之火早已焚尽，昔日故友敌人坟头的草或漫山遍野，或被钢筋水泥以拿云攫石之势穿透。写下念奴娇的词人已经死了千来年，叹“谁谁谁谁天挺秀，中道君臣惜别”的人种下的竹子也烂成长河边一抔土。可是两仪四象、阴阳八卦，诗中早该成为嗟叹声的时代猛地又掷地人间。

　　传说天有九重，酆有九层，生有九劫，龙有九渊，每渊两百年。
　　龙，破一渊得须，二渊得尾，三渊得爪，四得筋，五得骨，六得鳞，七得角，八点睛，九聚魂魄，自此呼风唤雨，可衔烛耀幽都，上九重玄霄，下九层酆都，破生之九劫，其势所致，万物皆噤然有大音。

　　“……靠。”昊天蹲在展示馆门口，一边吹空调，一边……好吧，就是在吹空调，顺便给文绉绉的馆内介绍板比一个中指——读书多了不起啊，有本事用OL的语气再给通俗易懂的翻译一次。
　　冷漠也蹲在旁边，专心致志的吹空调，顺便损自己兄弟几句，“我说兄弟，看不懂没关系，这些字你总能认得吧……吧……”
　　吴昊天一个眼刀抛过去，不打算理这个特差班里的学霸。

　　“说起来……”冷漠叹了口气，“龙有九重境界，每重境界大概两百年，九重就要一千八百年啊……”
　　“……”昊天表示然后呢。
　　“一千八百年前，是什么时期呀~~”冷漠笑眯眯。
　　“……文…文艺复兴？”

　　“三国啊你个遭雷劈的绿豆眼小王八！”后面传来一声怒吼。

　　“学霸…好……”昊天战战兢兢的转过头来，不出意外的看见学霸颜雨身后熊熊的烈火，红发的女纸在逆光中看不真切。
　　“敦。”昊天默默的咽口唾沫，然后微笑的望自己兄弟那儿蹭了蹭。

　　……在颜雨的一手操纵下，“昊天的快乐补课时间”围绕当初扬鞭天下的江东小霸王快乐展开。冷漠无动于衷的看着自己主公被自己老婆恶补语数英物化生政史地，在漫天星辰之下领悟爱因斯坦《论动体的电动力学》中的狭意相对论，白天里，则带领前逆讨将军体会朱自清先生的通感，听听温暖的太阳。点外卖时颜雨会指着包装外卖的PLA塑料袋详细介绍它的加聚反应，顺带聚酯纤维硝酸乙酯碳酸脂巴拉巴拉，偶尔路过麦当劳时，颜雨也会深情望着那个巨大的M形招牌讲述奥斯特线圈的奥秘......

　　“昊天同学，看样子你的历史也不是很好嘛……”颜雨在逆光里显得格外高大，“那么乘着学校统一开展活动的时间，我们就来聊聊历史吧。”

　　二零一六年，春。阳光在寒风凛冽里鼓入南京这座城市。昔者，孙策孙伯符渡江占据丹阳、江乘等县，而后建安十七年，孙权在此处跨水建二重城，改称建业，为吴都。此后五朝相继，直至南京政府退居海岸，南京龙脉终伤痕累累的退出历史舞台。
　　冷漠无聊的站在一幅狂草前，装裱的玻璃框映出他身后的景色。穿着同样校服的学生仔无所事事的晃悠以应付学校的任务，而更远处的窗外，明媚的阳光一点一点爬了过来。
　　很多人都说明亮的光可以去除不干净的东西，但是当明亮由最盛转败的时候，光影骤冷，恰是阴气猛的膨胀的时候。这时候的阴冷，远过于天色灰暗的时节。
　　冷漠扭头正视窗外，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很快今年阴气最重的时候就要来了。

　　“兄弟……救我…”已经被折磨的无法保持人形的吴昊天爬了过来，一脸“命何苦”的表情，好吧，吴昊天不会用这种文艺的表情，姑且把它形容为踩了不该踩的东西吧，昊天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熊抱住冷漠，埋头哀号。后面颜雨还在背“陆王心学宋明理学”什么的。冷漠扭曲了脸把自家兄弟拎下来，然后无奈，
　　“小雨，够了吧，小心我背屈子的招魂。”
　　颜雨抽搐了半天，最终还是怀着对“记忆好了不起啊”的不满，默默的闭口。倒不是黑楚辞什么的，只是冷漠嘴里背出来的“魂兮归来”怎么听都有一种竦毛的赶脚。

　　二零一六年，如果与那件事情有瓜葛的人，绝不会忘记，十年前的那次惨剧。

　　晚上睡觉的时候，冷漠又仿佛回到了那年的赤壁。东风降临前，他站在甲板上督战。远处隐隐约约是曹军的大阵。
　　冷漠，那时还是周瑜的东吴大都督抬头看赤霞漫天，朝上天，或是天上的谁默默祈福。
　　即使早就知东风必至，可那风势携东吴的旗帜缓缓偏移、直至将那绣金的“吴”字完全展开的时候，周瑜仍是欣喜若狂，就好像，那些人，那个人从未离去一样。

　　冷漠在睡梦中蹙眉，千年前铁画银钩的冰冷仍能侵入千年后的身体。

　　后来风起云涌，夜幕降临，东流的水，西行的风，翻腾延起的火焰使玄气蒸腾，两边风帆肆意吹鼓，樯橹倾倒，周瑜站在前行追击的船首，看着眼前逆天的杀戮，血腥蔓延了江面，却不及翻滚的火焰般猩红。后人评定，后人诉说。过尽千帆，功绩已换。可是这又有何妨，周公瑾守的是孙吴又不是自己，更何况这一仗，敌军败走为胜，以少胜多为奇，册分天下为圣。
　　周瑜猛地拍杆大笑，像个疯子一样近乎疯狂的喊叫，然后举起手上古朴的黑木弓，声音喊叫涩到嘶哑，“天佑孙吴！”
　　火焰卷起的风把他的声音卷上九霄。可是如果周瑜拍杆之余望水下看一看，他就会发现，那如墨的水下，澄澈的墨绿色的石盘之下，一条红色的巨龙背部朝下，仿佛禁锢在石盘内一样，攀着石盘顶部，缓缓爬行。

　　!!!
　　冷漠猛的睁眼。
　　盯着天花板喘气了许久，冷漠扭头看床头的荧光闹钟，不过才十一点多，别墅群向来寂静，周遭都没有灯，整个房间显得格外清冷。
　　窗外风的细碎声音，房间里斑驳的色块，即使冷漠向来不会害怕这些，可是这一次却有些不一样。
　　……
　　冷漠埋在被子里抿嘴纠结了半天，什么“小女生才怕一个人睡觉”的想了很久，最后终于决定甸着脸皮去找昊天。
　　……至于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冷漠的房子里呢？照学霸颜雨的说法，基于小霸王不怎么好的家庭因素，再加上冷漠那人神共愤的巨大别墅，吴昊天自然应该“不负众望”的驻入冷漠牌高考复习春夏秋冬令营，以此来好好学习。
　　当然，撇开颜雨小璐以及后来加入的步练师尚香等人的霍霍霍笑声不提。

　　冷漠沿着长长的走廊往楼梯走，一路开灯不关，蹑手蹑脚的抱着枕头靠在昊天的房间。
　　房门微启，里面透出橙黄色的灯光。冷漠挑了挑眉——看来孙策的转世无论如何，这股韧性总是不会磨灭的。
　　冷漠故作淡定的推门走入，打了声招呼，甩拖鞋掀被子抱枕头的就团进了被窝里。

　　“……诶诶诶冷漠，你干嘛？”昊天手抱王老师扭头不解的看冷漠。
　　“……梦见你死了。”冷漠把头埋在被子里抿嘴——打赤壁的时候孙伯符的确已经死了，他这不算说谎。
　　“是啊，我马上就要死在王老师【壮哉我王后雄】曲老师【壮哉我大五三】杨老师【壮哉我黑皮本】胡老师【壮哉我大精编】手里了。”吴昊天感觉自己就是那物理题里的可爱小球，被老师们逼着跳楼一百遍一百遍！
　　“……”
　　“诶，睡着了啊兄弟。”昊天凑过去掀开被子，撩刘海摸额头，“不会是白天学校活动吹空调感冒了吧，看你一副困到死的表情。”
　　“别打扰本都督睡觉，”冷漠一爪子掏过去，顺便不经意的提了一句，“哦外面灯忘关了，帮本都督熄灯吧。”
　　……冷都督你怕黑就给老子TM别这么嚣张！

　　昊天一脸黑线的看着门外一排亮过去的水晶灯，给自己这种穷钓丝点了根蜡烛。

　　事实证明，转世n代的孙策旁边总会出现乌鸦嘴，比如建安五年郭乌鸦的一语成谶，再比如说现今的冷漠。

　　凌晨两点。
　　枕头下塞着五三的昊天整张脸埋在冷漠的头发里，睡的英姿飒爽。刚被老师们调教完的高中狗睡的格外香甜，以至于根本听不见那玻璃粉碎成粉状的摩擦声，以及巨大的怨气高速飞行所引发的气流。
　　但是吴昊天有一位可亲可爱的神队友。即便这股不该出现的气流多么微小，冷漠也能够在更加微小的时间里聚气防御。

　　破窗而入的恶灵哽咽着沙哑的声音，缭绕其身的黑烟幻化成毒蛇的模样朝床上的人攻去，然后被猛然出现的无形防御网所阻。
　　黑烟争先恐后的挤在蓝色的符咒上，妄图冲破阻挡自己的东西。
　　冷漠单手御网，另一只手幻化出刀刃。直到这时，轰击声、怪唳声才挤进这个房间。

　　“诶诶兄弟又怎么了？”昊天迷迷糊糊的睁眼，然后被眼前的战场吓掉半条命，“卧槽兄弟好在有你啊！！”

　　冷漠没有回答，他仍保持出剑的姿势不变，侧了侧头，好像听到窗外又有两股破风的声音饱含煞气，其势竟使方圆百里的飞鸟都惊动了。
　　然后一道白影突然冲向恶灵背部，淡蓝色的气旋有生命般的卷住四处逸散的黑烟，然后交由金光净化。

　　冷漠没什么反应的归剑入鞘，开着防御网顺便打了个哈欠。
　　“卧卧卧…..卧槽！曹操你个大牛忙怎么来了！”昊天看清楚来者时，出口的话总比脑子快个几年。
　　冷漠的举动向来属于潜意识，睡觉的时候有杀气就打，危机解除就继续睡，是那种学生仔普遍羡慕的我起床了但还没醒的最高境界。只见他关了防御网，继续打个哈欠，栽下去继续睡觉。
　　曹操，“……”

　　“不过，你们两个人为什么睡一张床？”蹲在窗口的苏万玲轻巧的跳下来。
　　“郭嘉你也在啊！”见到来者，吴昊天热情的打招呼。
　　“诶，对啊！”夏泽宇环胸扫视一坐一躺的两人，“而且周瑜怎么一副没力气的样子。”夏泽宇一脸正直。
　　“冷漠那家伙梦见我死了。”吴昊天挠头打了个哈欠，甩脑袋，“估计是意识到自己乌鸦嘴发作，特地跑来的吧。”
　　“不会吧，”夏泽宇一脸惊讶，“我家小嘉嘉也是乌鸦嘴直系血脉嫡长子啊，真巧真巧……”

　　“……诶兄弟刚才的那是曹孟德吧！”重新陷入梦乡的冷漠估计是反省时意识到不对劲，猛的睁眼起身。
　　吴昊天，“……”
　　夏泽宇，“……”
　　苏万玲，“……”

　　“咳。”苏万玲以一声咳嗽作为切入正题的开始，“那个恶灵……不出意料的话，应该和十年前的那件事情有关。”
　　说着，苏万玲用术捡起跌落在地的残余黑烟，透过六十四卦金钱课的阵眼进行窥视。
　　“我替小嘉嘉解释吧。”夏泽宇笑着看了占卜中的苏万玲一眼，“这种恶灵已经出现了不止一次了，虽然和普通的恶灵看似没什么区别，但鬼气很重，戾气却不同于其他恶灵，是几乎没有的。这种东西喜欢攻击有灵力的人，所以玉石持有者成了它们的目标。因为这种东西，我已经有六七名手下遭到攻击了，幸运的是都没遭到致命的袭击。”
　　吴昊天默默的咀嚼了那句“六七位手下”很久，给自己抹了一把辛酸泪。明明身为东吴主公，身边也就只有大小乔和冷漠，诸葛瑾啊尚香啊二谋啊虽然关系有一定的发展，但也就属于普通朋友。反观曹操……

　　“怎么了？”夏泽宇看昊天像魔障了一样痴呆了很久，不解的挥挥手。
　　“估计是被你那句‘六七位手下’给刺激到了吧……”冷漠完全没有身为东吴大都督兼江东纵火队队长的自觉，言简意赅的吐槽自家主公。
　　是天负吾啊天负吾！——吴昊天无言以对，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啊！

　　“……等等，这些恶灵……真的与十年前的那次大规模血案有关，也就只有那次血案的规模，才能积蓄着如此巨大的鬼气与怨气。”占卜中的苏万玲突然睁眼，一枚开着四方小孔的金钱浮在她手中。
　　“十年前……？”吴昊天皱眉，“十年前发生过什么事？”
　　“十年前啊……是二零零六年……”冷漠缩回在被子里回想。
　　苏万玲抿嘴，手腕翻转，把那枚金钱竖直着悬浮在空中，然后暗暗发力，一缕黑色的烟从四方孔中溢出，渐渐显现出一幢幢模模糊糊的欧式建筑。
　　“这所学校！”冷漠和吴昊天同时开口，然后相互对视了一眼。的确，十年前的这起惨案实在是令人太过于胆战心惊。

　　“二零零六年，这所刚建成三年的学校面临了一场血洗。”在夏泽宇缓缓的复述中，十年前的惨案再次被人们所回忆起。
　　“那所学校建立在郊区，是一所寄宿制初中，全部建筑采用欧式风格，招生才不过三年。那天刚好是春至，九年级的学生作为第一届毕业生，还在紧张的复习中考。然后那个晚上，所有学生都已经返回宿舍的时候，惨剧发生了。”
　　“没有人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那一整个班的学生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到主楼去的。当时主楼还没有建完，钢筋水泥四处都是，但是第二天就出现了死状各异的四十具尸体。”苏万玲毫无顾忌的坐在床上歇歇脚，接口，“一整个班级的学生全部死在了那里，现场及其血腥，更诡异的是，那些学生全部穿戴整齐的校服，临死前全部都是一副要打架的状态。”
　　“从那之后，这所前期就投资了三个亿的学校全部空废，包括周围只打了地基的二期工程。而这个惨案至今没有被破。”冷漠蹭了蹭枕头，“结局就是这样，对吗？”
　　“是的。”夏泽宇点点头，也一屁股坐在可怜的床上，“所以，我认为，这个惨案不是普通人干的。”
　　“玉石持有者么？”冷漠开始进入状态，略亢奋的从被子里钻出来，“只有这种特殊的能力才能干出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冷漠话锋一转，“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无法解释的，比如说那群学生死前的同一动作，竟然没有一个人带有恐惧的神情，全部都是一脸坚定决绝的样子。”
　　“嗯。”夏泽宇点点头，伸手触碰那抹黑烟显现出的欧式建筑的幻影，“麻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