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谋》阿狸小妃

27、枝头

　　出云院

　　宣侧妃侧坐在香枝木罗汉床上，背后靠着个大的云锦缎面靠枕，丫鬟春枝跪在她脚下，小心翼翼的给她捏着腿。

　　“混账东西，使这么大的劲儿，到底安得什么心？”宣侧妃吃痛，一脚就踢在了春枝的膝盖处，春枝面色惨白，受不住跪在了地上。

　　“主子恕罪，都是奴婢不好。”外头流言蜚语传得厉害，自然也落在了春枝的耳朵里。

　　所以，进来伺候愈发陪着小心。哪里想到，主子会突然发作。

　　宣侧妃恨恨地瞪了她一眼，不屑道：“恕罪？你犯了什么错了，说来听听？”

　　听着自家主子的话，春芳一窒，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宣侧妃冷哼一声，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丫鬟宝笙：“她不说，你来说！”

　　宝笙的面色微微变了变，看了跪在地上的春芳一眼，这才上前一步跪在地上，低声道：“回主子的话，府里上上下下都说，王爷是因着春芳才驳了长公主的面子的。”

　　宝笙的话说的委婉，可听在宣侧妃的耳中，无异于是春芳趁着她罚跪在秋松院，去书房勾、引了王爷。

　　宣侧妃猛地一拍桌子，想要站起身来，怎奈因为被罚跪，膝盖处疼痛不能，脸色愈发铁青了。

　　当即指着跪在那里的春芳怒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婢，竟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打量着我是个死的。”

　　春芳哆嗦着，连忙道：“主子息怒，奴婢是冤枉的，奴婢只是为着主子.......”

　　没等春芳说完，宣侧妃就怒不可遏的打断了她的话：“为了我，为了我去勾引王爷。”说着，宣侧妃拿起桌上的一杯滚烫的热茶，朝春芳扔了过来。

　　春芳烫的失声轻叫，跪在地上不住磕头：“主子明鉴，奴婢从未想过要背叛主子。”

　　没几下，地上就渗出了一滩血，春芳的额头上已是褪了皮，鲜血淋漓。

　　“到了这会儿，你还敢不承认。”宣侧妃的声音冰冷：“好！既然你不承认，那就别怪本侧妃不给你活路。”

　　“来人，寻个人牙子进来，将这贱婢发卖了出去，往后是死是活都和王府不相干。”宣侧妃冷声道。

　　听着自家主子的话，站在那里的宝笙不由得后背一凉，好半天都没有应声。

　　“还不快去！”宣侧妃瞪了她一眼，厉声道。

　　“主子，主子饶命，主子饶命！”听了宣侧妃的话，春芳早就吓的全身瘫软，连嘴唇都在不住打颤。

　　宝笙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主子息怒，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宝笙和春芳本是同乡平日里两人交情又极好，这会儿自然不想见着自己的小姐妹被发卖出去。

　　王府里发卖出去的奴婢，有几个好的，十有八/九会会被卖到那花柳之地，到时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听着宝笙的话，宣侧妃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怎么？你还想救她？”

　　宝笙磕了个头：“奴婢不敢，出云院里所有的奴才该如何处置都是主子一句话的事情。奴婢只是想着，若此事属实，王爷能为春芳驳了长公主的面子，想来对春芳是上心的。主子若是这会儿冒然处置，王爷知道了怕是会迁怒于主子。若此事是春芳姑娘受了委屈，那主子身边必少了一个尽心得力的丫鬟。”

　　“主子明鉴，奴婢只是为着主子着想，不敢有半分私心。”

　　宣侧妃听的脸色变了又变，重重的“哼”了一声，目光盯着跪在地上的宝笙：“还说不是想要救她，分明是想糊弄本侧妃。”

　　宝笙听着，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只盼着春芳有好造化，真被王爷瞧上了。

　　不然，这往后，怕是有的受。

　　宣侧妃看了一眼跪在那里的春芳，有点儿不耐烦地道：“还杵着做什么，等着本侧妃赏你？”

　　春芳先是被她一脚踢中了膝盖，而后又被泼了满满一盏滚烫的茶，又惊又骇早就狼狈不堪。

　　听到宣侧妃这么说，连忙磕了个头，强忍着痛意站起身来，红着眼退了出去。

　　待她出去，宣侧妃看了一眼跪在面前的宝笙，只道：“你出去瞧瞧，拿些药膏过去，别让那贱婢又生出什么事来。”

　　“是，奴婢告退。”宝笙听她这样说，忙应了一声，起身退了出去。

　　春芳心里头又是委屈，又是害怕，强忍着委屈一路跑到了自己房里，这才趴在桌上大声哭起来。

　　她是出云院的大丫鬟，平日里极有脸面，哪里会想到，短短一日的功夫，事情会变成这样。

　　分明，她昨日是为了自家主子，才去求见王爷。她没有想到，会有那样的流言传出来，更没有想到，主子连辩解都不听就要发落了她。

　　宝笙一进去，就见她趴在桌上哭的肩膀都在颤抖，不免微微摇了摇头。

　　听到脚步声，春芳抬起头来，见着是她，站起身来郑重的跪下磕了个头，流着泪道：“方才，多亏了妹妹。”

　　宝笙摇了摇头，上前一步将她拉起来，柔声道：“姐姐何苦说这些，当务之急是想个法子，方才的情形你也见着了，纵是主子信了你，你往后也万得不了好的。”

　　春芳流着泪，苦笑一声：“你我本就是卑贱之人，为人奴婢，是生是死都是主子一句话的事情。今日倘若不是你，我早就一根绳子吊死，也不去那脏地方。”

　　宝笙拍了拍她的手，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姐姐，如今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姐姐可对我说句实话，姐姐当真和王爷没有瓜葛？”

　　春芳听着，眼中闪过一抹屈辱，竟是猛地站起身来：“连你也不信我，又何苦来救我！”

　　宝笙见状，忙柔声道：“哪里是不信姐姐，只是事关王爷，你纵是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春芳听着，心里愈发难受，在王府里呆了这些年，哪里不知其中的厉害。

　　她若是能解释的清，今日就不会发生方才的事情了。

　　被自家主子疑心，她今后还有活路吗？

　　春芳的身子瑟缩一下，眼中带着浓浓的恐惧。

　　宝笙看了她一眼：“有句话，妹妹不知当不当说。”

　　春芳怔了怔，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宝笙迟疑了一下，才道：“如今整个王府，怕也只有王爷能救得了姐姐，姐姐何不......”

　　宝笙的话还没说完，春芳已是反应过来，不由得脸色大变，不敢置信的看着坐在面前的宝笙。

　　“姐姐只想想，就知该如何做了。就如姐姐所说，你我身份卑贱，是生是死，只看姐姐如何决断了。妹妹虽伺候着主子，却也希望姐姐能有个好去处。不然，依着主子的性子，姐姐怕是......”

　　“这是治疗烫伤的药膏，姐姐先歇着，主子跟前还要人伺候，妹妹不能和姐姐多说了。”

　　宝笙拿出一小瓶药膏放在桌上，就转身走了出去。

　　春芳拿起桌上的那瓶药膏，眼泪不停的划落下来。

　　宝笙说的没错，如今能救她的，只有王爷一人。

　　春芳收住眼泪，打了盆冷水冲了冲伤处，又将药膏抹在脸上。

　　收拾妥当之后，就到院子里做事了。

　　......

　　“主子，主子！王爷过来了。”

　　听了院门口婆子的喊声，春芳的面色不由得变了变。

　　萧煜的脸上带了几分不快，走进了出云院。

　　“奴婢（奴才）见过王爷。”见萧煜进来，院子里的丫鬟小厮全都跪在了地上。

　　萧煜抬了抬手，看到跪在院子里脸上似乎带着伤痕的春芳的时候，脸色蓦地一沉。

　　宣侧妃闻声，心下又惊又喜，让宝笙扶着迎了出来。

　　“妾身给王爷请安。”见到跪在地上的春芳时，宣侧妃的面色微微一变，手里捏着的帕子猛地一紧，强扯出几分笑意。

　　心想，这贱婢，竟然敢当着她的面儿就勾/引王爷。

　　萧煜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春芳，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听着萧煜的话，宣侧妃不由得面色一白。

　　难不成，那传言是真的，王爷和这贱婢早就......

　　宣侧妃想着，身子不由得晃了晃，差点儿就跌倒在地上。

　　春芳磕了个头，眼泪盈盈，回禀道：“求王爷救奴婢一命，主子，主子要将奴婢发卖出去。”

　　“贱婢，竟敢污蔑本侧妃！”宣侧妃听着，心中大怒，直起身来扬手一个耳光就要打下去。

　　却被一只手紧紧抓在了手腕处。

　　“王爷！”宣侧妃不敢置信，脸色急剧的变白了，心中又怒又愤，眼圈一红，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本王倒是看错了你，你竟然连个忠心的丫鬟都容不下。”萧煜眼神冷淡的看了她一眼，声音更是冰冷，连一分的暖意都没有。

　　听着萧煜的话，宣侧妃脸上最后的一丝血色都褪了下去，浑身都好像浸在了冷水里。

　　“起来吧，你脸上有伤，等明日传太医过来看看。”萧煜伸出一只手，温声道。

　　跪在院内的丫鬟婆子，看着春芳的目光，无不羡慕嫉妒。

　　萧煜的一个动作，让春芳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她做了生平最大胆的一件事情，犹豫了一下，就将手交到了王爷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