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殇》子墨飞鱼

8、part 8

　　秦墨出了办公室后，一直保持着僵硬的姿态，直到回到教室的座位上，他才重重的舒了口气，紧握的双手慢慢松弛下来，仿佛把心中的怒火给排解走。
　　他不愿多待的一个原因就是担心会无法压制自己的怒火，他不想让陈珊妮受到伤害。
　　整个下午，秦墨都浑浑噩噩的，完全不知道讲台上的老师在讲些什么。
　　放学铃声的响起惊醒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秦墨，木讷的拿起自己的书包，顺着学生回家的人潮。
　　四周熙熙攘攘，学生们相互谈笑，喧闹极了，却都与秦墨无关。
　　他只觉得自己是个孤独的独行者，周围的事物完全与他无关，再喧嚣，再热闹的氛围也无法进入他的内心世界。
　　秦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家中的，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失了魂一般，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毫无情感的走了回去，僵硬的打开了门。
　　扔下书包，拿出放在冰箱旁边柜子中的一箱白酒，打开，兀自喝了起来。那是母亲原本准备送礼时购买的。
　　辛辣的感觉口腔中一直蔓延到咽喉中，一股刺鼻的酸胀感在鼻腔中产生，秦墨的泪水不由自主的从眼睛中流出，无法抑制，很快便泪流满面。
　　他的手却依旧不停，猛烈的向喉咙中灌着酒，仿佛那并不是高浓度的酒精，仅仅是白开水而已。
　　任凭胃中如火般的燃烧，剧烈的疼痛感让他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却依旧不肯放弃手中的酒瓶。
　　黑夜？白天？渐渐在秦墨的视线中迷糊了，他只有完全不清醒的状态，和半清醒的状态。
　　醒来的时候，就拿起身边酒瓶喝起来，一瓶酒喝没了就再换一瓶，直到再次失去意识。
　　时间的流失已经没有任何概念，唯一能说明问题的便是房间中的空酒瓶在不断增加。
　　又一次从无意识中醒来，秦墨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醒来了。伸手摸索着，却只是一个一个空酒瓶，放眼望去，客厅中狼藉一片。
　　最终连一个有酒的瓶子都找不到，用手支撑着地面，秦墨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脑袋剧烈的疼痛，仿佛有无数的针头在挑动着他的神经，又像是在抽拉、撕扯，整个脑袋要裂开似的。
　　强行站起来，却重心不稳，气力不足。不知几天了，除了酒之外，完全没有其他的进食，任何人都会受不了的。
　　摇摇晃晃，秦墨刚踏出一步，便身子一斜，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剧烈的碰撞仿佛让他整个骨架都松散了，身上剧烈的疼痛，胃里翻江倒海，难受至极。
　　忍不住，秦墨开始干呕起来，却没有任何的呕吐物，只带来粗重的喘气和满脸的通红，眼睛酸涩，却没有眼泪流下。
　　不过，这倒是让秦墨清醒了不少！
　　回想这几天，秦墨几乎没有任何印象，除了隐隐约约有过敲门声，秦墨再也想不起其他。
　　一旦继续努力回想，脑袋便疼痛的更加厉害，仿佛要炸开来的痛感迫使秦墨蜷缩在地上，无法继续自己的思维。
　　良久，秦墨才稍微缓和过来。
　　连走带爬的，经过艰难的前行，秦墨最终来到了厨房中。
　　费力的拧开自来水，秦墨把头伸了过去，冰凉的自来水从秦墨头发上淌过，又顺着他的脖颈流入他的背上，胸膛上。冰凉的触感，挑动着秦墨的神经，他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许久之后，似乎是已经清醒了，秦墨才关上水龙头。
　　秦墨靠在案台上，顺手拿过毛巾，胡乱的擦着头上、脸上和身上的水渍。
　　胃里空荡荡的，强烈的饥饿感传来，折磨着他的胃神经，一阵痉挛的疼痛传来，他的额头上经脉突起。
　　用力揉了揉胃，强忍着饥饿感，秦墨走出厨房，找到些钱，胡乱的塞到口袋中，便准备出去买些吃的。
　　开门的一瞬间，秦墨愣住了。
　　没想到他家门口正有个女孩，靠在墙旁边，低着头，旁边还有一个行李箱。
　　听到开门声，女孩抬起头，竟然是陈珊妮！
　　抬起头的瞬间，陈珊妮惊呆了，这还是她认识的秦墨吗？天！这几天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苍白得吓人的脸色，丝毫没有血色可言，嘴唇干裂，神色萎靡，形容枯槁，也显得弱不经风，仿佛是大病一场。
　　陈珊妮心疼的站起来，赶忙伸手去扶，关心的话还未说出口，手就被秦墨缓慢而坚定的挡开，秦墨神色漠然，“你来干什么？”
　　听到这个，陈珊妮不由得一滞，什么时候他们俩之间需要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就像个陌生人。
　　不对，语气中透露出来的疏离意味，甚至让陈珊妮产生两人之间的关系连陌生人都不如。
　　乘兴而来，陈珊妮连行李都给带来了，她已经做好了背负一切的准备，不曾想看到的是秦墨冷漠的嘴角。
　　那天之后回家，陈珊妮和陈天桥大吵了一下。无论陈天桥怎么说，她都不愿意离开秦墨。
　　一怒之下，陈珊妮抛下和家人断绝关系的话，便收拾着自己的行李，带上自己的私房钱，离开了那个对她来说仅仅有经济联系的家。
　　离开了家，陈珊妮在宾馆住了两天。茫然无措中，陈珊妮想起了秦墨，想起了那个她深爱的男人，这两年多的时光里带给她的温暖，就像阳光，驱散她心中最后一丝迷茫。
　　最终，她毅然决然地来到秦墨的家，面对的却是冰冷的铁门，外边是寒冷与寂寞，而门内则是她期待的温暖。
　　无论怎样的敲门，秦墨家的大门始终没有打开。那一瞬间，陈珊妮再次迷茫了，难道自己所做的都是错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不！陈珊妮不相信，秦墨对她的爱是真实存在的，她能感受到，那不是虚幻的！
　　一等便是一个漫长的黑夜，当黑暗笼罩了她，慢慢吞噬她内心的时候，恐惧一点点侵蚀她的意志，唯一让她心安的便是她和他曾经的点滴。
　　当门开的那瞬间，惊喜可想而知，然而来临的却是残酷的现实，生生的拨开她的心，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为什么？阿墨，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们开始时还是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陈珊妮面带哭腔，神色忧伤，她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事出有因，她相信只要两人能够静下心来，一定可以很好的解决问题的，大可不必这样。
　　“没什么，只是发现自己已经没感觉罢了，分开应该是最好的选择。”秦墨故意让自己显得很淡漠，仿佛一切真的已经过去了，烟消云散，不再有任何的念想。
　　“我知道你肯定遇到了什么问题，不要瞒着我，我们一起，一定可以圆满解决的。”陈珊妮不甘。
　　说？怎么说？难道说你父亲就是造成我母亲去世的原因，然后我们再背负着一种内疚与苦痛的情绪，在一起一生一世。
　　这种事还是由他一个人来背负便好了，两人若是不能在一起，但也不能把这份痛苦带给她。就让一切的一切随着他们的分开，他的离去而随风而散。所有的苦痛都由他一个人来承受。
　　或许，也是时候换个地方却面对前方的未知了，留下来只剩下落寞与不愿意面对的过去。
　　身体的伤口经过时间的流逝会慢慢痊愈，他相信，时间会消磨一切，最终让他忘记这段黯然神伤的过去。
　　回忆，他不想再触及，那太疼痛，沉重的罪恶感压得他喘不过气。
　　“就是我没感觉了，我变心了，行不行？”
　　言不由衷的话语在此时或许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是不是因为我爸爸？”陈珊妮猜测道。
　　听到这里，秦墨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感，不想再继续僵持下去，藕断丝连，还不如一刀斩断，一了百了。当一切念想都不复存在时，自己也就可以忘记这些了。
　　“不是，事实上是我很讨厌你，你总是让我百般的迁就你，而你呢？又做了什么？”秦墨吼道，“走！现在就走！从我家离开。我不想再看到你，永远！！”
　　见陈珊妮无动于衷，秦墨继续表态：“好！既然你不愿意走，那我走，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不在这儿了。”
　　说完，秦墨不再看陈珊妮一眼，扬长而去，只留下一个落寞却故作洒脱的背影。
　　他几乎是说完后就后悔了吧，奈何又能怎么样？他不断的叩问自己的内心，为什么就不能抛弃一切，坚定地站在她身边。
　　可是他做不到，现在还做不到，无法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和她坦然的在一起，这对她并不公平。
　　一切都结束了，刚刚才有新的开始，便已结束。秦墨在心中这样告诫自己，陌生的地方或许在此时更适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