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落花人独立 ...
-
第二天心事重重地醒过来，顾来归早已不在身畔，安如是洗漱完毕，依然没什么精神。昨晚顾来归神经病一样引她看月亮，勾起万般思绪，一夜不能平静，大概以后都不能平静了。
开始一份新的生活，由顾来归这样一刺激她才发现，并不只是避开顾来归那么简单。避而不见，或可安于一时，但心结不解开，顾来归这辈子都是扎在心口的一根刺。
叹了口气，强打起精神走出去，顾来归和安爸安妈坐在餐桌前，聊得很开心的样子。安如是一反常态挨着顾来归坐下，闷声不吭喝粥。
顾来归先是一愣，见她突然不排斥靠近自己了，自然奇怪，暗暗想难道是昨天晚上一番表白起了作用，又觉得没那么简单，思虑再三，决定再观察一下，若她真有触动，原计划的纠缠自然搁置，自己应当暂时避开，留她一份理清自己的余地。
这么一想，顾来归的注意力全落在安如是身上，见她不紧不慢地喝着粥，眉目沉静，并没有苦闷纠结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是自己想多了。
一边看着安如是，一边还“嗯嗯啊啊”地应付着安爸安妈的问询，忽见安如是突然扭过头，惊诧地看着自己，顾来归茫然地回望她。
“你结婚了？”安如是问。
什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顾来归摇摇头：“没有啊。”
安如是瞪了她一眼，讥道：“你走神了。”，又把头扭回去继续喝粥，心里头暗骂顾来归个神经病，乱答应她爸妈的问题，吓了她一跳。
明白过来安如是何以有此一问，顾来归再不敢一心两用，赶紧跟安爸安妈道歉。
一点小插曲丝毫不影响安妈的热情，中年妇女最热衷的两件事：广场舞和做媒，广场舞安妈好歹曾经为人师表，是不敢去跳的，于是做媒这件事便投入了两倍的热情。这会儿一听说顾来归未婚，这姑娘生得美，又差不多算是自个儿看着长大的，更热衷于操心起她的终身大事，要将自己朋友圈里最称得上年轻俊杰的小青年介绍给她认识。
安妈说得口若悬河，顾来归听得满脸黑线，偷偷看一眼安如是，见她撇着嘴似有不愉，心里头暗喜，礼貌的微笑也变成了开心的笑，顺水推舟三两句应承下来见面的事。
顾来归答应了，安妈自然开心，岂料自家女儿“啪”地甩了筷子，安妈还没来得及出声呵斥，便见自家女儿堆了满脸笑扯着她的手臂撒娇：“妈只知道操心别人的婚事，自己女儿倒是一点也不上心。”
这下轮到顾来归不开心了，拦也没立场拦，说也没立场说，只好苦笑。
吃完饭，顾来归说到许久没有回母校看看，今天正好有空想去看看，便跟安爸安妈告辞。安妈一句“如是也很久没回去看过了，正好你们一起去。”就把自个女儿卖了个干净。
安如是没说话，倒也没拒绝，顾来归松了口气，想去挽她的手，到底没敢得寸进尺，还是缩了回来。
一座城市里面能被称之为名校预备的学校也就那么几个，安如是读的自然是里面最拔尖的那个，至于懒懒散散的顾来归是怎么混进去的，则得益于天生的聪明。
只不过这聪明不能帮她太多，懒却还是拖后腿的懒，所以堪堪踏着这重点高中的门槛，如果不是因为想跟安如是在一起，当年大概直到高考那一天都还是懒，不会发狠苦读一年，堪堪考上H大。
还记得那年夏日正艳，学校里的梧桐树迎着太阳落下一地斑驳，她跟安如是并肩坐在树下，拿着一样的通知书，树叶间漏下的细碎阳光映在安如是白玉般的脸上，空气中微热的风撩起她的刘海，也吹过顾来归的脸。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对方轻柔的呼吸声，顾来归的眼中只剩下安如是的笑，那笑容像吹在脸上的热风，吹起皮肤上一阵战栗般的酥麻。
而今再来时已是初秋，梧桐叶落一地，秋风只教人冷得发颤，陪在身边的还是那个人，却又不是当年的那个人。
顾来归在树下停住脚步，偏头看身边的人，在对方的眼中看到同样的寂寥。往事愈美，往事愈痛，只因时光无情，往事不可追。
但往事也给人向前的勇气，为了往事里的人而披荆斩棘；也给人强烈的渴望，渴望和她共度一个与往事一样美的未来。
顾来归竖起风衣的领子，往风衣里缩了缩脖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此情此景此心，安如是的感触因顾来归莫名的一笑一扫而空，抱膝坐在树下，心里不知受什么莫名的情绪驱使，竟也跟着浅浅地笑起来。
“如是。”顾来归不再放肆大笑，微微勾起唇角挨着安如是坐下。
“嗯。”安如是柔柔应了一声，不再因对方是顾来归而排斥。
顾来归深吸了一口气，微笑道来：
“刚分手那几个月我很生气，我想安如是算个什么东西，走了就走了，凭我顾来归的人品相貌，难道找不到比她更好的？”
“我赌气一样地通过所有的社交渠道频繁地找对象，见了许多人，也的确有几个年少英才，可笑我对着他们的脸，竟然连试试交往的欲望都没有。”
“我回到我们的家，你带走了所有的东西，可我记得它们在什么地方，我早上起床，好像看到你赖在床上勾着我的脖子非要我抱你起来，我看到你躺在阳台的躺椅上看书，午后的阳光落在你脸上，你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我想走过去抱抱你，但你不在那里，我一个人坐在阳台的地板上痛哭流涕，我很后悔，可是再也找不见你了。”
她没有再说下去，安如是听得心里发酸，脸上凉凉的，转身正对上顾来归的侧脸，她的脸上也满是泪痕。
安如是抹了抹眼泪，倾身紧紧地抱住她。
“如……是……”顾来归已然泣不成声：“我已经明白了，这世上没人能替代你，路再难走我也不怕了，这辈子我都不撒手，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第8章 落花人独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