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农架奇遇》吴韵楚风

3、楚人

　　“啊——呜——！”

　　庄羿才抬脚走了几步，却听身后不远处传来低沉的怒吼声，接着是芈嫱制止红毛怪阿四的话语。

　　只听芈嫱大声说道：“庄羿！你别走。你一个人走太危险了！”

　　庄羿停下了脚步，冷冷一笑：“多谢提醒！”说完，继续昂首阔步向前走去，已然走到一条潺潺的小溪边。

　　芈嫱往前追了几步，喊道：“庄羿！你一个人走不出这片神农架的！要不然，等天亮了我送你出去！”

　　庄羿理都不理，继续往溪水边走去。小溪两岸满是灌木，小溪的对岸再往上走，就依稀是来时的公路了。

　　庄羿突然觉得眼前一花，一道白影闪过，接着脚踝处一阵锐痛，失声叫了起来，他在倒下的瞬间，看到这团白影竟是一条小臂粗细的浑身雪白的蛇！白蛇攻击了庄羿，掉头就往溪水中游去，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庄羿跌坐在地上，惊慌失措。不远处的芈嫱听见声响，急忙跑了过来。她看见庄羿坐在地上，急切问道：“怎么了？庄羿。怎么了？！”庄羿还生着气，忍痛侧头不语。

　　芈嫱大是着急，不管庄羿反对不反对，推开了他握着脚踝的手，又问道：“到底怎么了？崴到了？你倒是说啊！”庄羿看她急切的表情不似作伪，低声道：“被蛇咬了……”

　　芈嫱赶忙掏出手机，借着手机的光看了看了庄羿的伤处，轻吁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幸好不是毒蛇咬的，没有大碍。”

　　但是，她仍不敢大意，跑到火堆边，从登山包里找了胶绳和蛇药，取了根燃着的柴火，小跑到庄羿身边，赶忙单膝跪下，小心翼翼地用胶绳给庄羿的伤口的上方扎紧起来，然后借着一旁的溪水，冲洗了下伤口，最后涂敷了蛇药。这一切忙完，芈嫱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轻吁了口长气。

　　这一切庄羿看在眼里，一时呆呆地坐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面却已是百般滋味：“看样子，这深山老林的，一个人走出去还真有些难度。”

　　芈嫱看了看庄羿，说道：“你今晚被蛇咬了就不要乱走了。待会儿去帐篷里休息一晚上，明天再出去——我送你去木鱼镇。”

　　说完，她也不管庄羿答不答应，回到火堆旁，从登山包里拿出了两个简易帐篷，三下五除二就搭好了。接着，她把简易帐篷里简单铺设了一下，又走到庄羿身边，不由分说，搀扶起了庄羿。

　　庄羿仍带着三分倔气，甩了甩手：“我自己会走。”芈嫱苦笑一下：“你被蛇咬的腿最好别动，对你的伤口不好。”庄羿闻言，这才乖乖地由她搀扶，向帐篷走去。

　　庄羿虽然心中仍有点气，但心理上已经被芈嫱刚才一系列的果断娴熟的伤口处理和关切的照顾完全击溃了，再加上在大学里，他一直视芈嫱为女神，所谓情愫暗生、一厢情愿，此时与她如此贴近，少女的芳香和柔柔的青丝，渐渐融化了他的心房。

　　庄羿心里不可抑止地冒出了一个念头：“要是和她这样一起野外生存几天该多好。”

　　到了帐篷边，庄羿仍坐下。芈嫱走到阿四身边，低语了几句，阿四点点头，发出呜哩呜哩几声，也向黑暗中走了。

　　芈嫱从包里取出了水壶和一些干粮，递给了庄羿。庄羿也不吭声，拿过去就狼吞虎咽了起来。庄羿吃完以后，跟芈嫱打了个招呼，钻进帐篷，带着一脑袋的迷惑和遐想，辗转反侧，也不知何时才沉沉睡去。

　　芈嫱向火堆添了点柴火，钻进另一个帐篷睡去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一阵香味钻入庄羿鼻子，挠痒了他的鼻子，也唤醒了庄羿。庄羿钻出帐篷，却见芈嫱正在火堆上烤着几条大鱼，焦香四溢。阿四正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东张西望。

　　“你醒了。”芈嫱一边说一边翻弄着烤鱼。庄羿道了声早安，便去溪水边洗了把脸。

　　庄羿回到芈嫱身边，有点不好意思，呵呵笑道：“昨晚谢谢你。我……我也不该发那么大的火。”芈嫱笑道：“都是来同学，讲什么谢不谢。来吧，这条鱼可以吃了。”

　　庄羿接过烤鱼，不好意思地小口吃了起来。这时，阿四也过来咿咿呀呀地讨烤鱼吃。米嫱给了阿四两条大烤鱼，自己则吃起了最小的一条。

　　两人毕竟同学四年，尽释前嫌，边吃边聊。庄羿这才得知，昨天咬自己的蛇是神农架特有的众多白化动物之一。而芈嫱判断其无毒，则是看到庄羿的伤口只有两排细细的齿印。

　　一般来说，伤口是两个较深的齿洞，那极有可能就是被毒蛇咬了；若只有两排细细的齿印，那就是无毒蛇咬的。因为毒蛇大多口腔上部有两颗特别长的尖牙；而无毒蛇，口腔上部只有一两排细牙而无较突出的尖牙。庄羿听罢恍然大悟。

　　两人吃完烤鱼，休息片刻，收起了帐篷，各背一个登山包，在芈嫱的带领下，向西南方走去。

　　两人走走停停，阿四在前面开道，直走到下午，已来到了山林深处。四周都是参天大树，脚下的落叶堆得非常厚。时不时会遇见一些动物，比如树蛙、毒蛇。芈嫱倒是很镇静，庄羿却走得步步惊心。

　　庄羿不禁有点急躁起来，问道：“我们这样什么时候能到木鱼镇？”芈嫱拉了一把他的袖子，说道：“快了。我走的是近路，这条路只有我们刘家湾的人知道，也只有我们刘家湾的人敢走。估计赶到木鱼镇吃晚饭。”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前面是一个较陡的下坡路。坡下边怪石嶙峋，中间夹杂着灌木。

　　两人一边用登山杖支撑，一边一步步小心地往下挪。而阿四明显野生怪了，连蹦带跳地往下走。两人还在坡的半腰，他已落在了一块大石头上，嘴里兀自哇啦哇啦的叫唤。

　　庄羿摇头道：“原来野人不会说话啊。”芈嫱应道：“呵呵。是啊。他们只会简单地用单词单字表达意思。我也勉强能意会。”

　　正说着，忽然脚下一滑，直往下跌。庄羿在他身后，连忙伸手去拉她。结果两人呼啦啦直往下滑，待到落到坡地，却又听“轰隆”一声巨响，地面连带着两人竟然一起往下陷落。一旁的阿四惊得连忙跳开。

　　两人虽然摔得很痛，但幸好没受伤。待到尘埃落定，两人站了起来，却发现这是一个直径三四米的大坑，深达五米，坑壁垂直。两人一看都是大惊失色，因为这个坑很明显是人为挖出来的，而且因为缺少工具，很难爬出去。

　　芈嫱奇道：“这个坑不是我们刘家湾的人挖的——就算狩猎，也不用深入林子深处来挖这么大一个坑。奇怪！”

　　庄羿有点泄气，道：“咱们还是想想办法怎么出去。阿四呢？”芈嫱叹口气道：“他估计被吓跑了。不过别指望他，他们的智力还处于原始人的水准——会不会救我们出去很难说。”

　　庄羿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听天由命吧。”芈嫱却开始翻看登山包，寻找工具，准备尝试爬出坑去。

　　转眼傍晚将至，两人试了几种方法都失败了，呆呆坐在坑底，坐井观天。

　　忽然，两人听到远处渐渐传来脚步声。过得片刻，坑顶出现了几个火把，和几个人。庄羿定睛一看，却见来人都身着劲装，手举火把，嘴里在嘀咕着什么。

　　芈嫱低声道：“他们好像是我们楚人部落的。但不知是敌是友……”正说着，坑顶有人丢了两个火把下来。借着火光一看，坑顶的楚人又低语了几句，有两个人便离开了。

　　剩余的人中有的向坑底喊话，说的却是“呲呲仄仄”，应该是古楚语。芈嫱却装作未听见，并不回答。庄羿却心头大奇，因为这古楚语非常像他家乡的吴方言，他居然能听懂八成以上。

　　他问芈嫱：“芈嫱，他们在问我们是谁呢。这两千多年前的古楚语，居然和我老家的吴方言十分相像！”

　　芈嫱也是大吃一惊，转头看了庄羿一眼，低声道：“这也许不奇怪。吴国曾被楚国灭国，而且长久以来方言变化最小。只是这些人说不定是我父亲的敌人。”

　　就这样，坑上坑底的人僵持了一会儿。刚才离开的两个劲装楚人又回来了，两人各点了一把干草，丢到坑底。

　　芈嫱和庄羿还未反应过来，便觉一股奇香入鼻。芈嫱暗叫“不好”，连忙捂住嘴鼻。

　　庄羿脑中不禁浮现武侠剧中，熏香迷倒人的情节，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种事情会落到他的头上。

　　于是，两个人虽然捂住口鼻，但过了十来分钟，还是迷迷糊糊地倒在了地上，没有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