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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生个孩子过道关 ...

  •   安胜居这一天索性便留在了老宅里,不曾再回县城里。而玉姨娘惊悉家主到来,一下便亢奋了,用晚饭的时候特意打扮了,娉娉婷婷出现在了一家人面前。

      只可惜,这老宅里实在没什么可以用来扮靓的东西。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便是玉姨娘有心打扮成清纯俏丽的小娇娘,可她一来没什么化妆品,二来这几日想着不能再生养,多少损了精神,出现在大伙儿面前的,也便只是一个不那么蹉跎的玉姨娘……

      安胜居并不知晓玉姨娘憔悴的缘由,见得前些日子手心里捧着的人儿成了这副模样,多半也是有些心疼的。于是晚饭散出来,他特意和玉姨娘一道走了,叹息道:“怎么这样不爱惜自己呢?消瘦了许多……”

      玉姨娘眼中含着泪,柔顺地垂下头,低声道:“不敢劳爷惦记,实在……奴,奴……罢了,爷一向可好?”

      对着她这情态,安胜居但凡对她还有一丝情义,便不能不动心。果然,他携住了她的手,道:“你不在,我如何好?我也很是想念你。”

      玉姨娘就势贴进他怀里头:“爷的买卖可快些好起来吧。再这样下去,奴一个人留在老宅里,便是老太太关照,大姐姐心疼,单是想爷,也活不得多久了……”

      “说什么瞎话?”安胜居道:“我自然是要接你回去的——你还要给我开枝散叶呢,你可记得?万万不许损了身子!”

      玉姨娘含羞带俏地点了头,可安胜居接下来的话却叫她的身子一僵:“我今儿晚上还上你大姐姐那里歇着去,你先回去吧。明日我便安顿这边买卖下江南了,不好再沾惹女人。待我回来,把买卖做顺了,好生补偿你。”

      ——正巧“路过”,不幸“发现”这一幕的安若墨小姑娘从墙后头站起来,捶了捶腰,心中默叹一句: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情意,如何比得上生意重要?

      这商人重利轻别离,什么时候都一样。而安胜居不会说人话的特点,此刻间歇性发作得也格外有破坏性……

      什么“不好沾惹女人”,这意思说白了就是和女人做某事儿晦气!这话若是先前说,玉姨娘最多不过是暗叹时运不济,可现下说,岂不正应了那裘姨娘编排玉姨娘是安胜居生意的克星那一番鬼话了?

      女人啊,相比自己的男人,永远都更恨情敌。听了这样的解释,玉姨娘多半只会恼安胜居轻信,可对背后扇阴风点鬼火的裘姨娘,却势必是恨到了心窝子里。

      不过,玉姨娘再恨裘姨娘,仿佛也都没什么影响了。虱子多了不咬人,玉姨娘对裘姨娘恨到咬牙切齿的时候,再多恨一分又能如何呢?她玉姨娘的节节败退,只能证明她宅斗上头的手段实在是不若裘姨娘高罢了!

      但玉姨娘讨男人欢心的手段却也不差。此时安胜居说罢这话,她便直起了腰,盈盈一拜,面上虽然尴尬难堪,可声音中却听不出要闹腾的意思:“爷也早些歇着!此处往江南道远天高,万万要保重……还是爷的身子最要紧。那些个补偿,有也好,没也好,奴不挂在心上的……”

      安若墨这一边儿偷听的都觉得安胜居该有点动容了。可安胜居动容了吗?或许吧,不过他说出的话却实在叫人心抽:“还是你懂事儿,放心,我定不负了你!”

      你就说你这么个不会说话的渣男叫人怎么放心吧。安若墨一边吐槽着一边飞快地向她娘陈氏那边儿移过去,省得过阵子安胜居到了她才进门撞着尴尬。

      这一夜,安若墨又被丢去和伯娘堂姐一道睡了。经了她求情一事,安若砚对她却是比先前又要感激上几分。半夜安若墨恍惚听得耳边有蚊鸣,之后便听出安若砚翻身爬起来,点了一盏小油灯为她拍起蚊子来……

      这姑娘对人好的法子,简直叫人心疼。想来是杜氏教给的。

      而杜氏对她们母女,也当真是好了。安胜居走后,周老太太去县城里主持那边儿的宅子——老太太是断然不会让她看不上眼的裘姨娘再次控制安家的宅院的;而乡下老宅这边,却里里外外都靠着杜氏。这强健高大的妇人,一只眼睛看着外头一只眼睛盯着里头,生生将安家的佃农们哄得稳稳当当,又将陈氏照顾得妥妥帖帖。

      直到陈氏临盆。

      陈氏的年纪究竟是放在那里的,一个近五十岁的孕妇,放在现代那也是直接推进手术室剖腹产的特殊人群。但在这种时代哪儿有剖腹产?陈氏只能自己生。

      饶是安若墨想着法子劝母亲多做些运动好增强肌肉力量,顺便不会因为天天吃了睡睡了吃而怀出个巨大儿来,也无法改变陈氏这一胎实在不大好生养的事实。

      羊水半夜便破了,杜氏张罗着烧热水,洗手巾,及至天明却也没看出来陈氏肚子里的小东西有露头的意思,于是正好支使家里的长工去请了产婆。

      这时代的产婆,也不过是自己生养过,家里又有点儿技术相传的普通妇女罢了。说到接生的知识,和现代的妇产医生自然是没法比。除了劝陈氏调匀呼吸使劲往下挣之外,这产婆几乎什么都做不到。

      安若墨和安若砚两个小姑娘自然是进不得产房的,玉姨娘也不曾生养,进去几回都只能添乱,便被赶了出来。到得这一日下午,产房里头只有产婆、陈氏和两个生了七八个孩子的长工媳妇帮忙,可孩儿还是没有落地的意思。

      安若墨被堂姐抓着在厨房烧热水,心里头实在是焦躁。初产妇的产程长,可陈氏这不是头回临盆了。一个第三次生养的妇人应该多久生下孩子来?她实在不知道。

      想问,可也没得问。她偷眼朝外头瞥,只见一盆子血水又被从产房里端了出来,去茅房里头倒掉。

      “我娘她……”她实在忍不住了,向安若砚道:“她不会有事儿吧?呸,瞧我这乌鸦嘴……”

      “一定不会有事儿的。”安若砚抓着她的手,道:“婶娘是个好人,好人有好报。”

      安若墨点点头,心中却是慌得找不到一点儿寄托。

      她从穿越的那一刻便已然有了成年人的心智,因此她并不把陈氏当做自己的母亲。虽然她知道陈氏和她这身体上流着一样的血,她是陈氏照料下长大的,这十多年日夜相伴,便是没有母女之情,陈氏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最重要的人了。

      但她并没有想到,陈氏的重要,能重要到让她连呼吸都带着颤。

      陈氏千万不要出事,一定得母子平安。她执着地在心中念叨,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神佛菩萨听得到,可她依然不敢停下。

      玉姨娘在产房与灶房之间穿梭着,她从前是个丫头,此刻做的也是丫头的活,却实在不能有什么怨言——嫡生的姐儿都在灶上烧火呢,叫你一个姨娘端端热水难道还委屈了?

      只是,她能进那产房,如今见得两个姐儿的模样,咬咬牙,才忍住了没说里头的情形。

      陈氏已经昏过去好几次了,杜氏拼着被周老太太吊起来打的危险,偷了一根老人参切薄片给陈氏含着,这才护了她一点力气接着往下挣那孩子。

      如今倒是看到头发了,可陈氏的被褥早就被血打透了,听产婆说,身子也撕裂了极大的口子……

      生产是这样危险的一件事,如今,玉姨娘也不由想,若是在产房里痛苦辗转的那个是自己,她还有勇气坚持着要把孩子生下来么?

      她在走神,安若墨却正与安若砚两个合伙将热水倒进她的提桶内:“玉姨娘,我娘情形如何?”

      “啊……”相比撒谎,玉姨娘更擅长撒娇,如今面对着二姐儿,她咬了咬牙,道:“看到头发了,产婆说,快了……”

      安若墨如何能看不出她的勉强?心中不由一颤,可她没有办法——她又不是学护理的,便是能不管不顾冲进去,也无法对局面有任何改变……

      玉姨娘正提了热水桶要走,外头却闯进来了个在产房伺候的长工媳妇,双手沾着的血还没洗干净,面上却笑出了花儿:“玉姨娘!大姐儿,二姐儿!二娘养下的是个大胖哥儿!”

      安若墨一怔,看了安若砚一眼,也顾不得同那长工媳妇说话,撒腿便往陈氏的产房里头跑。

      产房的门是虚掩的,她在门口便听得响亮的儿啼,于是更顾不得什么了,推门便往里闯,却被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冲住了脚步。

      “娘!”定睛看过去,安若墨失声惊叫道。

      她从不曾见过这样的场面!产婆跪在陈氏身边涂药,杜氏和另一个长工媳妇忙着更换单褥——在地上丢着的厚厚的褥子,已然被鲜血泡得透湿,边缘都发出黑褐色来。

      陈氏仿佛听到了她的喊声,勉强扭过头看了看她,那张脸惨白如同在水中泡了许久的纸!安若墨看着,只觉得自己随时都能双腿一软跪倒,而陈氏挑了挑唇角,仿佛想笑,却昏了过去。

      男婴的哭声,在一片混乱的房中不厌地响,没有谁顾得上他,直到玉姨娘同那个长工媳妇端了热水来,才把他洗净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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