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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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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小河一直南下,享受不尽的不仅仅只有微风徐徐,还有那沁人心脾的香气,并不浓郁,若即若无。淡淡的香,像是草香,像是花香,像是药香。风一吹,香气也就跟着来了。
南下到了尽头,小河的使命也完成了。清澈见底的河水欢快的投入更大的湖泊之中,尽管俨然已经身不由己,但似乎大海便是它的乡,它的心。
阳春三月,日头正好。
才子佳人,游人商旅,络绎不绝的是身,放浪形骸的是神。
游山玩水,吟诗作对是才子佳人的钟爱之处,却也是商贾的发财之地。
沿着小河南下是无尽的游人,而一直北上却是愈发的僻静。
不知名的鸟在山头兴奋的叫唤,‘叽叽叽叽’好似永不知疲惫。或许这便是一日之首早晨所特有的气氛和节奏。
僻静之处定是会掩藏着什么孤僻寂寞之人。
高不见顶的山谷,沿着梯子越往上攀岩,越是惊叹于景。
各种不知名的奇花异草层色分明的排布,没有丝毫的杂乱,似乎是这里的主人有意为之,美不胜收,延绵不绝直逼山顶。
除去花更是有许多从未见过的草,草很茂盛,茂盛到整个山面都是草色,不仅仅只限于绿色的草,若是有人识货定是会争先恐后的不停争抢,因为这里的每一物都是无与伦比的贵,千金难求。
一席简单的青衣,约摸十岁左右的少童百般无聊的躺在一堆花草之中,负气的把被在背上的竹篮摘下来狠狠往旁边一扔,扯一根小草就往口里送,手交叠在脑后轻声的哼唱一个他无比熟悉的调子,这是这个山谷里除了他仅剩的另外一人天天抚琴给他听的那个调子,他早已熟烂于心了。
风自南吹来,草轻轻的刮着他光洁的脸,有点痒,他却懒得挠。
“原来又在偷懒,为何偷懒不找个隐蔽的地方?让我晚点找到也好晚点受罚。”
少童身体猛地一哆嗦,腾地坐起,本想立刻逃跑,却早已被揪住了后领。孩童哆哆嗦嗦的转脸,就看见一副脸黑如墨的老者,这就是这个山谷里的第二个人,也是除了他以外唯一的一个人。
“师父,您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紧咬着嘴唇,双眼含泪苦苦哀求。
老人冷笑一声,白须白眉都无比的有威严,“你上次也是这么同我说的,还有上上次,上上上次,上……”
“师父师父!”心知旧账就像老太婆的裹脚布是怎么翻都翻不完的,孩童苦着一张小脸,“徒儿甘愿受罚。”
“无规矩不成方圆,去,把水缸给我填满水!”略带苍老的手一指山顶。
“师父……”孩童似乎还想求情,但深知自己师父的脾气,却不敢继续开口,垂头丧气的就上山去了。
风还在继续南吹,吹动了老者随意束起的白发,空气中似乎响起了一声幽长的叹息。
转眼间,日头已经直逼头顶,虽不及夏日的炎,但也是令人昏昏欲睡。
孩童站在石头上踮起脚,趴在缸壁上心满自足的看着满及缸口的清水,长长的松了口气。随手将手上的木桶往旁边一丢,木桶作势在地上滚了几圈。
“终于填满了十个大缸了……”摸一把额头,汗和水交杂在一起。
“填满了还不赶紧来吃饭!难道还要我来喂你?”颇具威严的声音恨得他牙痒痒,但是却敢怒不敢言。
“是,师父。”
一路尾随老者笔挺的身姿下山,饭香很快就遍及了整个嗅觉,他的小肚子很应景的‘咕咕’叫了两声。
小孩咬着筷子,对着一桌子的好菜好饭横扫一通,却被老人狠狠地用筷子瞧中了额头。
他立刻正襟危坐,一小口一小口优雅的吃。抬眼却发现老者竟是心神不宁的样子。
“师父,你怎么了?”
“食不言寝不语!”老者眼一横。
默默的低下头,孩童在暗地里悄悄地瞪了他一眼,老者不动声色,但是吃饭的速度却加快了,片刻便当下碗筷。
“收拾碗筷来药房。”
“师父,我还没吃饱!”
“我见你有时间东扯西瞪,应该是吃够了吧。”
“……”
各种珍材似乎都能在这个山谷的药房找到,药房很大,但是摆放了许许多多的药柜,立刻变得拥挤起来。每个药柜都有许多抽屉,抽屉上也都贴上了对应的名称,井然有序。
老者东抓两把药材,西抓两把药材,随手往下一扔,丝毫不担心会有珍贵的药材丢失,但是却苦了他的小跟班。
日暮西下,一整个下午师徒二人都待在药房里,一个专心致志的研究,一个专心致志的睡觉。
孩童感到很奇怪,这日下午睡得倒是格外的宁静,没有被突然吵醒,意外的香甜。一睁眼,周围竟是漆黑一片。
急急忙忙的从榻上下来,却在门外看见了师父。
小孩小心翼翼的靠近。
“这么快就醒了?”老者的声音里似乎伴随着淡淡的嘲弄。
“……”
见他不语,老者叹口气,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茗儿,你可知我们医者最重要的是何事?”
“救死扶伤。”老老实实的将他以前教于他的吐出。
“不错,救死扶伤。”似乎是想起什么,幽幽的叹了口气,“那要是救了他就等同于害了天下那又该怎么办?”
小孩似乎很是苦恼,认真的思索了一番,“那就看他对不对上我的眼,对上了就治,没对上就不治。”
老者似乎很意外他会这样回答,愣了一会,随即扶须大笑,“好一个随心所欲啊,哈哈,不愧是我夏悠然的徒弟。”
孩童第一次看到他笑的这么开心,也跟着开心的笑了,小白牙在残月下闪闪发亮。
“若是永远能够保持这份童真该多好,不为事实所苦,不为情所困,只是最初的模样该多好。”老者摸摸他的头,示意他坐在石凳上,“茗儿,这世上一切的疑难杂症都好治,难治的是心,一旦心死便无法再继续根治。”
小孩似懂非懂的眨眨眼。
“这世上有种鲜为人知的药方……”老者放下手掌,看着空中的月亮,“是让人心死之药——忘情殇。”
“心死虽是无法救药,但是却也是万物之根的最好良药,忘却杂念,忘却情爱,忘却纷争,这也算是天底下最好的解药。”
老者滔滔不绝,小孩似懂非懂,不知他为何意。
“这药方是为师前几日制出,也算是为师的毕生之作,只望后继有人,你便是我夏悠然唯一的徒弟,待你长成,为师便将药方传与你可好?”老者垂眸,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我不要。”孩童说的斩钉截铁。
老者咂舌,“为什么?”
“这么厉害的药师父留着自己用吧,徒儿又用不到。”
“哈哈哈……”老者突然仰天大笑,摸摸他的小脑袋,“不要也罢不要也罢。”
老者引觞自酌,手指微动,琴弦轻轻一颤,悠扬清脆的琴声萦绕在山谷之中。在琴声之中有道不尽的忧愁,诉不尽的断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