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演义同人/罗秦]番外系列/BY阿等》阎摩

31、番外七

　　秦琼与罗成施礼告退，离了内宅，便往自己住处走去。他们两个住的地方本就相近，是一个方向，但到了中间却也须分开，秦琼无意再与表弟厮缠，在路口道了声安置，就要转入自己院落的方向，谁知走了几步，听得背后脚步声响，竟是罗成跟了过来。

　　他既已跟来，秦琼也不好拒绝，稍稍放慢脚步，又与他并肩一起走进自己住处，只是一路上仍默然无语。罗成走了几步，伸出手来，拉了他的手。

　　两人不曾疏离时，罗成要拉着表哥时，多是抱着他一条臂膀，半个身子都靠过来挨着他，却也少有这样只牵了他手的时候。这次病后，两人各有心事，这般举动更是几乎没有了。今日秦琼心存愧疚，罗成拉着他时，便未曾像平日般抽出躲闪，只任他牵了。

　　冬日天短，此时天已黑了，两人又都穿着袍服，虽然携手进门，门口的亲兵也不曾看出什么。进得房中，亲兵早已点上了灯烛，如今已到隆冬，府中地龙整日烧着，屋内虽不能说温暖如春，也穿不住厚重衣服。

　　秦琼进门，自是脱下外面的袍服，有亲兵接了过去挂好，罗成却也脱下外衣，一同交给亲兵。秦琼见他这样，就算不是想睡在这里，至少也是打算久坐，便吩咐亲兵去厨下准备茶水点心。他今天故意拿表弟的婚事打岔，为自己解围，自己心里也觉得有几分是利用了表弟，对罗成的态度便缓和了些。

　　待到亲兵将饮食等物都安排妥帖，退出之后，罗成方才放下一直拿在手中翻看的一本兵书，冷笑道：“表哥果然用功，这兵法学得不错，而且是运用自如啊。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秦琼讪笑，亲手倒了一杯茶递到表弟面前，道：“今日是表哥莽撞。不过表哥也是被逼无奈，才行此‘围魏救赵’之计，还多亏表弟素日指点。表弟请喝茶，权当愚兄谢师之礼。”

　　罗成努力板着脸看他，却终于绷不住“噗嗤”一笑：“我才说表哥有长进，原来还是半瓶醋。围魏救赵是要他国去围的，赵国若有余力出去围魏，何用齐国来救。你这一招却叫做‘移祸江东’，又叫……‘嫁祸于人’！”

　　秦琼哪里分辨得出这些细微之处，只道：“原来如此，多谢表弟指教。”见罗成神色平静了，才道，“不过我今日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可以知道，姑父是不会用表弟的亲事来做交易的，表弟也可以放心了。”越是豪门大族，儿女亲事越容易牵扯甚多，不得自专，今日北平王的话虽然难听，对罗成的终身来说，却是个十足的好消息。

　　罗成对此却早有把握，但见秦琼如此欣慰，知道表哥是真心为自己高兴，心头也是一阵暖热。他知表哥心重，被父王蓦然一句冷语，虽然并非针对于他，也担心他多心不安，是以才强要跟了过来，又故意作态，想岔开表哥心思。谁知表哥所虑，竟然是自己日后终身，虽说有些杞人忧天，也可见一片真心。

　　想到这里，罗成心中更是柔情，道：“父王和母妃琴瑟和谐，自然知道两情相悦的好处，婚姻一事，关系一生幸与不幸，父母当然不会勉强于我。”停了一停，又加道，“便是表哥，我父王母妃虽是好意，若表哥不愿，也不必勉强，他们不会介怀。”

　　秦琼见他这话说得成熟，也自点头。想自己在他这年纪，尚且一心只知道练功习武，哪有他这般灵慧，可见天分与环境教养，自己与他，均是不可同日而语。

　　其实他却不知，除了这些之外，他与罗成在情事上知晓早晚，也与家庭状况有关。秦母早寡，义兄秦安也未曾娶妻，秦琼自幼所见便只有母子兄弟相依为命，对居室人伦之事全然不懂。还是当差之后，眼界开阔，方才明白这些。而罗成自幼见父母恩爱，王妃又是精明剔透，对罗艺也能挟制几分，罗成对这些情意手段自然熟悉，所以情窦一开，很多事情便水到渠成一般，比他还顺溜几分。

　　罗成见他低头不语，面上又隐约有惭愧之色，还当他仍为提及婚事羞窘，心念一动，道：“不过表哥……你这些年来，便真不曾遇到过，想与之共过一世之人吗？”

　　秦琼抬头看他，见他虽然一副好奇玩笑的表情，一双眸子却定定不动，显然极为认真，便知他在试探自己，瞬息之间，便想托辞已有意中人物，绝了他念想。待要开口，却喉中滞涩，不知是不忍骗他，还是不能骗过自己。

　　过了一会儿，方才轻咳一声，认真答道：“不曾。实因……一世之约，太过郑重，不可轻许。我不知自己一世会有何等遭遇，也不知是否能与人、人又是否能与我同甘共苦、祸福与共，所以不敢做此打算。”

　　罗成目光一闪：“人无前知。不到命终，谁也不会知道一世遭遇，难道都不能成家了？表哥你要如何才能相信一个人可与你同生共死，愿与他订下白首之盟？”

　　秦琼沉思半晌，慢慢摇头：“不知。也许，遇到那个人，便知道了。”

　　罗成微怔，神情又是一冷：“就是说，表哥还没遇到这样的人么？”长身而起，道，“天色不早，表哥大病初愈，早些歇息了吧。”不等秦琼答应，转身摘了外衣便出门而去。

　　秦琼直待他走出门外，方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其实他不是故意说给罗成听的，只是罗成既然误会，他也不会去解释，便由着他去这样想也罢了。

　　这一夜，秦琼睡得却不算安稳，罗成那从暗藏期待到藏不住失望和恼火的目光一直在他面前晃动。虽然说起来，罗成关于父王对他婚姻一事的态度的解说令秦琼放下些心来，也只限于相信他不会用罗成去联姻，任谁都明白，做父母的无论怎么开明，都不可能接受自己儿子与表哥有这种不伦之情。

　　还有罗成那咄咄逼人的追问……小小少年，就算可以预计自己的未来坐拥一方、指点江山，难道也能觉得现在就明白一生一世的感情和诺言吗？

　　他的性情，就是像那时的样子，一个不开心，就可以拂袖而去，想必在感情上，也差不多如此吧。秦琼在黑暗中微微苦笑起来，这种把戏，自己从来是玩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