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出走》木云云

4、（四）

　　一年的回忆到这里嘎然而止，睁开双眼的时候，视线变得模糊不堪。

　　“我想回去。可，我不知道怎样回去呢？”

　　“爸妈，我想回家了。。。。。。”

　　“温然，你会等我吗？”

　　“哥，你带我回去好不好？”

　　很长时间一夜无梦的她，回到了那一天的夜晚，十五的月光高高地挂起如玉盘似的光亮无珢。因为题海战术的身心疲惫与长期逼迫的压力爆发，她将高高耸起的书本试卷一并推倒，伴起满腹火气，怒喊道，“啊！我不读了！我不高考了！”

　　这一句无心的话语恰恰被过察看她学习情况的父亲听见了，扫视了满地板的书与卷子，板着脸庞严肃地问，“蒋岚，你干什么？”

　　“爸，我不想读了。”照常的撒娇，泪光闪闪。

　　“把书捡起来。”

　　“爸。”

　　“快!”

　　她感觉到父亲语气里的怒火浓烈了许多，娇惯的她油然而生地不甘心，倔强地仰头对望着他，愤怒地喊，“不要！我就是不读了！”

　　“蒋岚，限你三秒钟内把书捡起来！”

　　“不!”

　　“你这是要气死我和你妈吗？！”无计可施的父亲凶狠地斥骂道。”

　　正在书房备课的母亲被这吵闹引了过来。有些惊讶地望着房子的乌烟瘴气，惊讶地问，“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妈，我不想读了。我不是读书的料子。”

　　母亲温柔地拍着她后背，慈爱地说，“蒋岚，乖，别闹了哦。”

　　“妈，”她哭着说，“反正我就是没有读书的天分嘛，不论我怎样读，都没有拿高分的潜质啦。”

　　“怎么会呢？再努力一下下，一年后，高考就过了。”

　　母亲的慈语在怒火攻心的她听来，异常地寒冷，她冷笑着反问，“是不是高考比我重要？哼！我就是不读了！我明天去找班主任退学！”

　　一个巴掌强有力地打了过来，刺耳地在耳畔回响着，留下一侧的红肿，那人愤怒地扯着嗓音，“蒋岚，你闹够了没！”

　　是啊，她闹够了没？从开学到现在，她，几乎隔三差五地呼天抢地，折腾着不读书辍学退学。最亲的两个人被她吵闹得筋疲力尽，心力交瘁，再好的脾气，再多的宠溺也经不起长久的折腾，渐渐地被消磨掉。

　　第一次被人刮耳光，那个人是她最爱的父亲。她愣怔在原地，半晌，两行泪滑过滴落在颈窝，她倔强地咬唇说，“你们是不是很后悔当年出意外的不是我，而是蒋峰？是不是！”

　　蒋峰，最疼她的哥哥。

　　小时候，她总是得意洋洋地向其小朋友炫耀她的哥哥，绽开稚嫩的笑容说，“我哥，可厉害啦！他会折兔子，折金鱼，折灯笼，而且他画的比卡丘是全世界最好看的。”

　　稍微长大一点，她更爱粘着她的哥哥，听着他哼唱当时最流行的一首歌曲《七里香》，尽管她听不懂歌词的意思，可是，哥哥买给她的冰棍是最冰凉的，最好吃的。

　　几个夏天结束，哥哥寄宿在学校了，她躺在门口又哭又闹，只为阻止他的离开。那时，哥哥宠溺地摸着她帅气的短发，哄着她说，“我回来的时候，给你买五羊雪糕好不好？”

　　一年后的夏天，恰是暑假的开端，一场车祸，她的哥哥没有了，从世界的这一端消失了。她知道，再没有人给她折比卡丘了，再没有人给她唱周杰伦的歌了，再没有人给她买雪糕了。

　　哥哥走了，她被双亲寄予厚望，代替哥哥努力地学习，完成父母的期望，顺利地转学考进镇中心初中，幸运地挤进市实验高中。然后，就这样忙忙碌碌地，却忘记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如今，那个只能存活于回忆的人被这样子勾勒起，有些伤人，无论是她，还是双亲。

　　严厉的声音对她怒吼，“走！我蒋家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好。”

　　她推开了母亲的双手，屏蔽一切的哭骂声，收拾好东西，背着双肩包没有回头地走出了这一个家门。听见大门合上的刹那间，她恨不得后悔，只是，覆水难收。

　　天地苍茫，夜色依旧迷人，镇子的旅店住多了一位被抛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