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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2 懵懂の失去(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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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树,很晚了,你还不去睡觉?还在看电视?”儿子今天好像有点反常。
“喔。”直树随意的按了一个键,放下遥控器。
“现在临时插播一条新闻。今天晚上7点十分,在市中心一家玩具商店前发生一起恶性车祸,伤者是画坛新秀颜馨月和她未满三岁的女儿,由于事发当时本台记者正在在现场执行采访任务,独家录下了整个车祸的过程。”镜头切换的车祸现场……
“妈妈……你快来……馨月和小琴出事了!”
咏华闻声奔过来,看到直树眼睛定定的望着屏幕,镜头推到馨月满是鲜血的脸上……
“不要看。”咏华捂住直树的眼睛。
“他们在哪家医院?”
“你赶紧给阿才打个电话。”
“小树,你现在乖乖的去睡觉,爸爸妈妈去看月姨和小琴。”
“我要去。”直树冒出句让大人吃惊的话。
“太晚了,明天再带你去,好不好?”妈妈试图说服他,他从来都不是个任性的孩子。
直树没有说话,只是直直望着爸爸的眼睛。
“让他去吧,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也不放心。”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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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才……”医生拿着湘琴的脑部断层扫描图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手中的报告就被阿才抢走了。
“她脑部受到撞击?”图上的阴影让他的心再次被揪了起来。他一心只顾着重伤的妻子,一直没有留意湘琴的反应。
“应该是剧烈的碰撞造成的震荡性淤伤,并没有出现明显的血块,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这算是老同学的安慰吗?
“她还那么小,要是有什么后遗症……”阿才不敢想下去。
“你也别太担心,先观察几天,看看她的行动和思维是否有异常再说……不过就算是需要动手术,她也太小了……”
“她现在……”病床上的湘琴依然没有反应的睁大眼睛。
“阿才……”阿利夫妇冲进病房来。
“阿利,嫂子……”看到老友,阿才的眼泪夺眶而出。
“小琴怎么样?馨月呢?”
“馨月……她现在还在动手术……”阿才忍不住抱头痛哭起来。
“阿才,你先别着急,小琴需要馨月,也需要你……”阿利轻拍他的肩膀。
“小琴现在怎么样?”
“现在看来没有严重的外伤,但是具体情况还需要观察几天。”阿才止住泪。为了妻子和女儿,他必须坚强下去。
“不过她这个神情从车祸到现在已经维持两个多小时了,没有说话,也没有哭过,连受了伤也没有叫疼,我叫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可怎么办啊?”馨月还生死未卜,小琴又这么小……
“小琴……”直树挣扎着要从爸爸怀里下来,阿利把他放到湘琴床边。
床上那个头上裹着纱布面色苍白的小人儿,和下午一脸甜笑的小天使简直判若两人,一双眼睛定定的望着天花板。
“小琴……”直树牵起她的小手。湘琴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一下,两颗晶莹的泪珠顺着脸蛋滑落下来。
“妈妈,小琴哭了……”直树伸出小手轻轻的拭去她的眼泪。哪知越抹越多,湘琴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再也停不住了……
“什么?”阿才扑过来把湘琴搂进怀里,谢天谢地,她终于有反应了。
“小琴不怕,爸爸在这里。”
“请问哪位是颜馨月的家属?”护士站在门口。
“我是。我太太怎么样?”阿才放下湘琴。三个大人都围了过去。
“手术刚刚完成。很抱歉,袁先生我们已经尽力了。”主刀医生的话让大家心里一激凌。
“你是说……”阿才不敢再擅自猜测答案了。
“伤者头部因为碰撞造成颅内出血,脑干受损,以目前的技术手段,我们已经尽力了。即使在未来的一周内伤者不出现脑死亡征兆,也极有可能成为……”
“植物人?”阿才颤抖着声音把他的话接了下去。
“是的。袁先生我知道您也是医生,所以恐怕不需要我再解释什么了。”看到阿才几近崩溃的神情,医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望着监护室里的妻子,阿才整个人瘫倒在墙上。馨月才二十六岁啊,难道要这样没有任何知觉的在病床上躺一辈子,小琴还那么小,怎么能没有妈妈?没有她陪伴的日子,叫他如何坚持下去啊?
“这……”江氏夫妇怔怔的站在原地,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样的阿才,因为连他们自己都没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小琴,你不要再哭了,树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只有病床上那两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还沉浸在他们的世界里。
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过了好久,咏华打破了沉默。
“爸爸,你先带小树回去,我留下来照顾小琴。”
“那……好吧。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小树,我们走吧。明天再来看月姨和小琴。”
“我要留下来陪小琴。”直树又倔强起来。
阿利试图抱起他,可是两个孩子都不肯松手。阿利怕弄伤他们,只得作罢。
“算了,就让他留下来吧。”咏华最明白儿子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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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
庆幸的是馨月的情况并没有变严重的迹象,也如预料的仍然处于深度昏迷状态。
至于湘琴,她的情况让大人们愈加担忧。
“她极有可能因为部分大脑皮层受创及惊吓过度双重原因造成失忆。”阿才询问了多位脑科专家,结果得到相同的推论。
“她的身体各项机能并没有受到影响,这种意外受创却主要表现为心因性失忆的情况并不多见。但是根据她的症状来看,我们只有给你这样的解释,相信你自己心里也已经有了答案。”
“不过不排除她会对某些印象深刻的事保有残缺的记忆,但是据目前所有的研究结果推断这种双重影响造成的失忆恢复的机会微乎其微。不过庆幸的是,她只有三岁,一切可以从头再来。”
“至于你太太,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
“谢谢您。”一次次又一次的重复结论,让他的心早已有如死灰。他道过谢,转身慢慢的离去。
“等等……”院长忽然叫住他。
“你是不是马上就要硕士毕业了?”阿才木然的点了点头。学位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学了那么多年医,连自己的妻子女儿都救不了……
“你主修的是神经内科?”
“嗯。”
“其实,像你太太这种情况也不是绝对没有了希望……”
“你说什么?”阿才抓住他的手。
“我知道洛杉矶有一位在脑科方面有独特造诣的专家,或许你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在他手里有多例已判断脑死亡的患者最后奇迹般苏醒,因为他的个性怪癖,鲜少带学生,也极少把医疗心得公诸于众,所以知道他的人并不多。我也是通过我一个关系极为密切的老同学了解到的。或许你可以向他求教,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虽然机会渺茫,但他实在不愿看到这个可怜的年轻人面临这样的悲剧。
“谢谢你。”院长的话无疑是黑暗中的一盏明灯,照亮了阿才不知该如何前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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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阿才,你这样把馨月带走没有问题吗?”
“现在馨月的状况已经稳定了下来,那边的医院我已经联系好了。”
“实在是对不起,阿利、嫂子,我没办法把小琴带走,她就拜托你们了。”阿才是经过怎样的挣扎才舍下女儿选择妻子啊,为了深爱的妻子,他选择做了一个残忍的父亲。对湘琴来说,失忆或许是最幸运的事了。
“小琴,爸爸对不起你……爸爸一定会把健康的妈妈带回来给你的。”湘琴脸上依然没有表情,只是泪珠无声的落了下来。
“阿才,我们一直都把小琴当成自己的女儿,你放心好好照顾馨月吧。你一定要记得跟我们联系啊。”
“我知道。”阿才含泪点点头,这样的重托说谢谢根本就是多余的。
“小琴……”阿才再次抱紧女儿。
“才叔,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小琴的。”直树童稚的声音道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承诺。或许他根本不明白“照顾”的含义,已然将这个重担挑在自己小小的肩膀上。
“谢谢你。”阿才搂住两个孩子。
“我走了。”阿才毅然的回过头,不忍多看女儿一眼。
“爸爸,才叔什么时候会回来?”直树抬起头问爸爸。
“很快吧……”望着阿才远去的身影,阿利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