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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讲个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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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皇帝寿辰的渐渐逼近,朝中已是忙得人仰马翻,各国纷纷前来朝贺,各色族人涌入圣都,街头商品满目琳琅,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显现出一片欢乐祥和气氛,只是可苦了御林军,没日没夜的巡逻,维护圣都的治安。
这些热闹和烦恼与若溪一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她的任务只是编排舞曲。
自打上回君皓恒拂袖而去,乐康公主不管如何的辩解与哭求,他好像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半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公主只得被送回宫中,自此再没有见过她。
君皓恒不知从哪里得来了什么消息,在扔给若溪十余名歌姬的同时,也扔进来一批护卫,美言说是保护她的安危,令她放心偏曲,以免在寿辰出现纰漏,若溪知道这只是名为保护实则监视的完美理由。
梅宸瑄也真如他自己所言的再没有出现在倚秋园,不知道到哪里逍遥快和去了,有时候若溪甚至觉得那一抹鲜红只是一场梦。
肖毅宇从赏花大会后就没有再来倚秋园,甚至左相府也没有任何动静,若溪受伤并没见有人前来探望,不知是被齐王拦于门外,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只是送来了一瓶外敷的膏药和一些丹药。
淑夫人却是因祸得福,在她“昏倒”后更得宠爱,听闻齐王又为其添置一件七祥彩羽衣哄她开心,几乎捧上天去,淑夫人更加跋扈,有事无事便去西苑找那些侍妾谈谈人生,只是不知为何却是不再烦扰若溪。
呵,自己还真是自虐啊,不找痛快便不习惯了,若溪靠坐在惊午亭的圆柱边,看着水中几尾受惊小鱼很是自嘲的笑了笑。
这几日也是自己过得最为清闲的几天,白日里回忆回忆老师教的古典乐曲,糅合一下编出一首新曲,再与歌姬们编排一番,夜里练练一些内功心法,大幅度的练功已是不适合被监视的环境,上次被劫持已是暴露自己会武,君皓恒估计也是因着这个原因才派人监视,那隐藏在暗处的几个黑影,如若不是自己多年逃亡所练就的敏感,怕也是很难发现的吧。
唯一让人头疼的便是那些个伶女,任何一件事哪怕计划的再完美,如果没有相互的默契和协作,终究也只能胎死腹中,那些伶女每日里都是战战兢兢,不知是因为倚秋园不详的传言,还是其他不知名的理由,惊惧造成的压力使得她们频频出错,演奏出来的也是曲不成调,乱七八糟。
“小姐,眼见圣上寿辰将至,这些伶女还是不能演奏出小姐的曲子,可如何是好啊。”恋歌端来一碗冰镇的绿豆汤,绿莹莹的小豆子完全炸开,露出里面浅绿色的果肉,看了便已是食欲大振,更不提捧在手里凉丝丝的触感。
若溪端着小瓷碗,依旧斜靠着的姿势,慢慢翻搅着碗里的汤汁,然后舀了一勺送到口中,尔后舒适的喟叹一声,“果然还是冰凉凉的东西最适合炎炎夏日了,要是能再来一个冰淇淋什么的就更美了。”
恋歌并没有完全听明白若溪的嘟囔,只是知道她好像很喜欢这碗汤,就对隐约听到冰什么林的忽视掉了,“好吃也不能多吃这些凉的东西,仔细又要闹肚子了。”
无视掉若溪明眸中闪动的一丝丝期盼,恋歌果断的抽走她手中的碗,放在旁边的石桌上。
若溪扁扁嘴,有些遗憾,恋歌什么都好,就是威胁到自己身体的一切不良行为,她都会毫无商量的阻止,一点都没有对她百依百顺的时候可爱,算了,看在她还能出现一些还算顺眼的神情,就不计较了。
“恋歌,你说我回圣都之前一直是在别院养身的?”
恋歌不明所以的看着若溪,有些不明白为何刚刚还在说着绿豆汤,现在却忽然转到这个问题上了,“……是的……”
“只是我一个人回来的吗?”
“小姐救恋歌时,身边只有一个赶车的小厮,好像并无他人。”恋歌点着额头做回忆状。
就一个小厮?还真是怪异啊,既然在别院养身,说明况后琼冰身体不好,可自己好像并没有感觉这个身体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况且既是身子不好,这长途跋涉的怎么可能不派人照顾?
“小姐,可是有什么不妥吗?”恋歌见若溪没了下文,不知出了何事,便小心翼翼的问道。
“无事……”若溪淡淡的回道,并未多言,只是随口问道,“我从别院带来的行李可在倚秋园里?”
恋歌想了片刻看向若溪,一五一十的回答道,“小姐带来圣都的东西并不多,也都不是什么贵重的,所以相爷并没有把那些东西放入小姐的陪嫁物品中。”
若溪垂下头,不发一语,不知想些什么,恋歌见她想的专注,也就不再打扰,端起桌上的瓷碗,准备退出惊午亭。
“恋歌,附耳过来。”恋歌愣怔了片刻,才狐疑的走向若溪,俯身侧耳听她言语,脸上惊讶之情一直没有消退。
“好了,去告诉那些伶女,让她们片刻后到归月亭……”
“是……”恋歌欠了欠身,带着疑惑转身退了出去。
若溪盯着湖面发起呆,思索着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这些伶女能被选上入宫,可见在舞曲上的造诣定是非同一般,又岂能因一个谣言便吓得曲不成调,这其中定有原由。
这圣都最讨厌自己的怕当属于君皓恒与淑夫人,君皓恒就算再怎么不满自己,但在国家大事上还是能明辨是非,不会意气用事,争权夺利也只有在合芫完好无损,国富民强的前提之下,编排舞曲看似小事,但一旦产生间隙,以后就很难修复,所以他断然不会做这种不利自己的事情。
淑夫人自上次那件事差点暴露自己,如果她不蠢的话,在这个敏感的时候,短时间内定然不会有什么手脚,况且这些歌姬可是出自于创优阁,直接为皇帝后妃弹奏,并不是她这个小小的齐王侧妃可以收买的。
所以这一切只能直指皇宫,看来是皇宫里的人不满自己,不需多想,答案自是不言而喻,想到那双清浅的眸子,若溪皱了皱眉,当时没有发现,现在看来,那里面可是隐藏着不少惊涛骇浪。
“王妃,几位伶女已到。”
“奴婢们拜见王妃。”
若溪玩味的看着眼前俯身行礼的几个女子,并没有急着让她们起身,只言道,“怕么?”
伶女们闻言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纷纷抬头不解的看着悠闲的若溪。
见她们不答,若溪也不在意,撩起裙摆,在恋歌的搀扶下走到她们面前站定,自那次挟持已是令若溪元气大伤,幸得左相送来的药,却是极好用的,几日下来,她身上的伤已是好的七七八八,但她并不想让人知道,依然显得大伤未愈。
“起身吧,倚秋园是个不祥之地,辛苦你们了。”
“奴婢不敢……”
伶女们低头做惶恐状,她们因为沉迷于曲舞中,并不热衷于迎合奉承,所以在创优阁处处受人排挤,被人欺负,这次奉命前来倚秋园配合齐王妃创曲,她们几人便被推了出来,只因倚秋园的不祥之名。
这些虽令人害怕,但对她们这些沉迷曲舞的人而言,并不会让人万分惊恐,况且这次还是和籁乐交流,这种机会对于她们乐师而言简直是可遇不可求的,如果不是因为齐王妃受伤,不得不在倚秋园编排,怎么会轮到她们?总得而言还是让她们庆幸欢喜的。
只是……只是想到那个人的命令,她们怯弱了,她们可以不求名利富贵,也可以不在乎排挤受屈,但是关乎性命,她们不得不妥协,命只有一次,没了就什么都是空谈。
“今天天气好,就暂停编排舞曲,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吧。”
伶女们心中大为疑惑不解,不知若溪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只怕多言多错,皆是不言不语,等着若溪的下文。
“话说一个从远方来的杂技师,他能驯化动物做出人的行为,此举颇受人们喜爱,结果一传十十传百,他的名声从此大噪,连带着他的宠物也名扬千里,纷纷前来观看的人络绎不绝……”若溪顿了顿,摸了摸刚刚跑过来窝在自己怀里的闪舞。
“杂技师见如此大受欢迎,便想起了生财之道,也不再到处飘零,用之前赚取的银两买下了城里的一座大楼,打算就地扎营,一心好好驯化那几只小宠物,想让他们做些新花样,以此好来吸引更多的顾客。”
“王妃,那后来呢……”见若溪又停了下来,早就听得入迷的恋歌出言催促。
“莫急,且听我道来,那杂技师养的宠物中有一只生猛的狮子,还有一只猴子和一只鹦鹉,鹦鹉学舌是我们都知道的,可这只鹦鹉却不单单只会学舌,它会唱歌,还会讲出一个完整的故事,当然,要想达到满堂喝彩,就必须配上猴子的肢体表达,这样才能尽善尽美,所以它们相互搭配,每次都讲出不同的故事和不同的表演,这也使得场场爆满,杂技师赚得满盆钵。”
“好厉害……”恋歌亮晶晶的双眼瞅着若溪,想象着那个热闹非凡的场景,闪舞也像应和似的叫个不停,扒着若溪的衣服一脸兴奋。
“这些却不是狮子所乐见其成的,它很不服气,每天跳高钻火圈,危险也很惊险刺激,怎么能是那两个跳梁小丑所能比的,它们只是张张嘴扭扭身子却能比自己获得更高的赞誉,它这个森林之王怎能服气?”
“那个……那个狮子要使坏了么?”恋歌捂着嘴,蹬着双眼看着若溪,完全一副被代入故事中的模样。
若溪僵硬的片刻,已是满头黑线,这个小丫头还是蛮聪明的,演技高的她都自叹不如。
“恋歌说的不假,狮子不甘心,它找上猴子,说了一些鹦鹉的坏话,离间他们的关系,最后威胁它说如果再与鹦鹉这般合作密切的话就会咬死它……”
恋歌叫了一声,颤抖着的手拉着若溪的衣摆,惊恐不已,“那……那后来怎么样了?”
“猴子很害怕,只得对狮子妥协,在以后的训练中频频故意出错,想以此来讨好狮子,免于受入腹之危,只是……”若溪就此打断,走向前去,盯着其中一个颤抖不已的伶女说道,“你说,那个猴子的下场会是什么?”
“王妃饶命……”这些伶女虽说不喜与人争名夺利,但不代表她们什么都不知道,能在吃人的皇宫内生存怎能没有一点头脑,她们当然不傻,自然听出了若溪的意思,这种事一旦被皇帝知晓,可就不是只被威胁,而是杀头之祸。
匍匐在地的伶女们一个个早就吓的花容失色,脑袋不停地磕在地板上,发出阵阵声响,听得令人心惊。
“……够了,皇帝寿辰将至,你们想顶着这么个破皮伤骨的脑袋去献曲吗?”
“是,奴婢知错。”那些伶女也不敢大意,依言停下了磕头的举动,只是身子依然害怕的颤抖不已。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原因,此次献曲关乎着国际邦交之大事,如果演砸了,你们应该知道后果,可不是打打板子就能完事的。”
“是,奴婢知晓,定会竭尽全力协助王妃。”
“知道就好,你们下去吧,照着我的曲谱继续排练,明日我再教于你们一些技巧。”若溪见效果已达成,便也不再多加言语,就此遣散了众人。
“是,奴婢告退。”伶女们哆哆嗦嗦的起身向若溪行了一礼,转身便走出了归月亭。
见众人已远去,若溪这才揶揄的看着恋歌,“看不出来,恋歌还挺有演戏的天赋。”
“小姐,我……我只是照着小姐的意思配合小姐。”恋歌小心翼翼的回道,仿若刚才的肆意只是一个虚幻。
若溪笑着摇了摇头,心中却是疑惑不解,恋歌给自己的感觉太过矛盾,却没有丝毫违和,让自己也抓不住心中一闪而过的狐疑。
“胭脂湖风大,小姐伤势未愈,还是不要多加逗留,回小楼休息吧。”恋歌说罢也不管若溪的回应就上前搀扶,若溪也是无奈,想着案上未看完的书籍,便由了她去。
“这是她说的?”精雕细刻的紫檀木太师椅上,君皓恒单手托着下巴,眼中一丝精光闪过。
“是,那些伶女个个吓得寒蝉若惊。”
“呵,倒是有些本事,也难怪,左相之女,若是没点儿本事,本王倒还觉得奇怪呢。”君皓恒眯着眼睛,摸了摸有了些许胡擦的下巴。
“越来越有趣了,难怪太子对她感兴趣,只是……”君皓恒玩味的笑了笑,“只是这兴趣却还是有待考究啊。”
“查出那几人的来历了吗?”
“查出来了,他们是恶贯满盈的联星七斗,崇明大陆上各个国家都通缉的要犯。”回答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冷漠陈述毫不相关的事。
“人呢?”
“死了……”
“死了?可是被无忧公子所杀?”
“并不是,他们死在大牢之中,暴毙而亡。”
“哦?这还真有些意思……可知是何人所为?”君皓恒噙着冷笑,双手敲击着打磨的非常光滑的扶手,一种无形的威压扑散而去,站在下方的黑衣男子颤了一下,尔后便又挺直了腰身回答问题。
“对方手段太过干净,属下无能,还在追查之中……”
“好好查……”君皓恒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多派些人手保护淑儿,有什么事随时向本王汇报。”
“是,属下遵命。”
黑衣男子抱拳行了一礼,准备转身离开,却被身后的声音又拉了回来。
“查查况后琼冰与无忧公子之前是否有接触。”君皓恒敲了敲下颚,一副狠戾决绝的模样,“本王可不会相信这个世上会有诸多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