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生》将离先生

1、好滋味

　　“阿生，你过来坐坐有件事我要和你谈一谈，你好好听完，先不要着急。”
　　顺奕是这个酒bar的老板，忙的时候也做做酒保，王生今晚本不欲过来喝酒，因为第二天又不是周末，开玩笑，他是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并且银行上班规矩多，每天加班更是成了家常便饭，这不，刚忙完今天的结算工作从银行打车过来已经过了夜里十点，包还没放下，外套还没脱就被顺奕催促着坐上了高脚凳。
　　“是什么事情你催得这样急？”王生把包往吧台上一搁，便环视一周bar里的人气来，看来因为不是周末的关系，生意不是太好，以往人满为患的场景，今天只坐了十来桌人分散在厅里的四周，听着舞台上歌者抒情款款的弹唱。
　　给王生倒了杯啤酒，顺奕有点踌躇的从抽屈里摸出一张纸片，折折叠叠，在王生好奇的目光下沉吟数秒，说：“唐骏明回来了。”
　　“……”王生的大脑空白几秒，突然有些不确定又有些不可置信的重问了遍：“你刚说什么？”
　　“这是他留在我这儿的电话号码”，像是知道王生想问什么，顺奕观察了王生脸上的神情确实没有太过于脱线才又继续道：“他昨天才来过，好像是从以前的老同学那里打听到我在这里开酒吧，特地寻了过来，说要想要见你，”看着王生越来越空洞的表情，顺奕抿了抿唇拿话结尾：“就是这样，见或者不见你自已拿决定吧，我想你都等他这么多年了，是好是散总该有个了结。”
　　不知道什么时候顺奕居然给自已倒了杯洋酒，像是心头终于有块石头落了地，他长吁一口气仰头把杯里的酒水喝得粗犷又豪迈，只余了两颗未化的冰块敲击着玻璃杯喀喀作响。
　　王生好像沉默了许久，又好似并不久，他在脑子里描摹着写下电话号码的钢笔字迹，虽然隔了三年之久，他还是能认出来，确是学长的笔迹：“怎么就突然出现了？”三年，这期间王生不知想象了多少种能见到学长的场面，街角的偶遇，机场的匆匆碰头以及同学会上的重逢，却惟独没想到是以这样子的方式，他甚至还幻想过某一天手机里进来一个国外的电话，学长和他解释当初的不辞离别只是受迫于什么样儿的原因，至于原因，他想过非常多条，千奇百怪，每每入睡前便自已编排一番，然后自已要如何去回应他等等，这些，王生也想了不下千百遍。
　　那么多想象过的场景，一种都没用上，最后只汇成了一句简短的询问：“他，过得好吗？”
　　“好吧。”顺奕又为自已添了杯酒。
　　略一沉吟，王生抬起一张微微带笑的脸：“有多好？”
　　即便那笑看起来更像是哭，顺奕不忍直视的将啤酒洋酒通通推到他的面前，劝说：“你还是先来几杯吧。”
　　王生倔强的摇了摇头，以轻松的口气看似轻松的笑道：“明天还要上班呢。”
　　直直忘进顺奕双眼的那期盼眼神，顺奕知道他是在等自已的答案，想着他早晚会知道，顺奕赌气似的呛声道：“反正是过得比你好，你有什么想问的也不用拐弯抹角，只要我知道的一并都告诉你就是了。”
　　被好友直接的揭穿让王生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他把右手握成拳放在嘴唇边上轻轻啃着大拇指上已经被剪得平整的指甲，良久才又道：“他有问过……他走之后……我的事情吗？”
　　“比起问我这个，你倒不如直接给他打个电话，现在立刻”像是恨铁不成钢又像是为朋友打抱不平顺奕的语气带着丝毫的嘲讽：“他说过，你什么时候都可以找他。”
　　王生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手抖的端起面前的啤酒杯子稍稍饮了几口，才抬起眼皮有气无力的看向顺奕道：“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我不争气啊？对待早就没有希望的感情不够干脆利落，对待不值得等待的人还抱有期望，即便我多少都能猜得他找我的大致意思。”
　　顺奕不晓得以往那么执着的人，如今得知心爱的人回来却如此悲观的缘由，虽然已经知晓一些事的自已的确如此认为。
　　王生吸了下鼻子说：“他其实大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顺奕下意识的就想安慰好友，嘴快的答：“他不是没你电话嘛。”
　　王生竭力的让自已看起来从容不迫，至少是看起来：“我现在用的这个电话号码，至今已经是用的第六个年头。”
　　也就是说读大学期间就开始用了，唐骏明不该没有他的电话号码，唯一的说法就是：“他不记得了。”
　　这世上有很多人都会不知道甚至不记得另一个人的电话号码，可是恋人不会，一个生日，还有一个电话号码，至少是不需要用心便能记住的对一个人的挂牵。
　　看着王生那张毫无生气的脸，顺奕突然觉得自已之前的语气过于太重，他应当把话说得委婉一些，王生是个聪慧的人，从来如此，有时聪慧的太多便有一些平常人理会不到的敏感，这种敏感导致他们能从一件事里边体会到成倍的痛苦，至少比顺奕看到的更痛苦，这样一想，便有许多的不忍，顺奕隔着吧台拍了拍王生的后背说：“大男人就该随时挺直了胸膛堂堂正正的活着，不管是被生活欺骗还是被男人折磨。”最后半句话，顺奕说得混身鸡皮疙瘩直冒：“阿生，好人满大街都是，中国什么缺，就是不缺人，不管男人女人中国人外国人，只要你想，只要你喜欢总能碰到一个合适的，甭跟他那儿纠结，这几年，我相信你心里想得比什么都清楚。”
　　“是，我甚至想过他一辈子不会见我。”
　　这边顺奕眼看把王生越来越往牛角尖里开解，不禁就有点恼自已太不会说体已人的话，恰巧一个酒吧服务员从外边跑进来对着顺奕道：“老板，那个□□太子过来了，老地方老安排……。”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哎哟喂”顺奕突然像是被火星烫着似的一拍吧台道：“这祖宗过来，提前又没人说，怎么老规矩老安排？”抱怨完，他跟王生打了个招呼一溜小跑着去了大厅里面长廊的位置，在一个包厢门口消失不见。
　　可能是受了顺奕的情绪影响，王生收拾起一把皱皱巴巴的心情往门外边张望，这时候从外面传来一阵叫嚷声，只见一堆人影簇拥着一个年轻的高个子少年走在最前面，最中间，他以一种冷冽的气场震慑四方，据王生目测，此少年得有186以上的个子，长得甚英俊。
　　他听见走在高个俊少年左方一点的中年男子谄媚的说：“小七爷，马上我就安排人把她们带过来，保证好滋味，个个儿好滋味。”
　　高个俊少年没说好亦没说不好，只一径的向里走着，就在路过吧台的时候，迎着侧坐着的王生打量他的视线，稍一个对视，就在王生抖擞着面皮正欲艰难的做出职业性的微笑时，那人又一个快速瞥开，脸上始终未有任何表情的流露，只余下尴尬的王生坐在那里发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