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山水间》一茶顷

17、远亲近邻

　　在材料准备好没过两三天，淦老三就带着两个堂兄三个侄子开着一辆小型货车来了后背湾村村口。
　　等爬山涉水的终于看到许盈家现在住的地方，淦老三的几个兄弟子侄不由得面面相觑，暗忖：都什么时代了啊？咋还有人敢住在这种废墟似的建筑物里住家啊？！
　　不过等一行人到了许盈家院子前，看着虽然破旧的院子，却有那些挺雅致的布置，那被穿越的疑惑才得到安抚。

　　为了许盈家返修房子的事，在得到确切时间的时候，季大山丢下大老远从嫁到外省远道回来的姐姐妹妹，一大早就拉着弟弟季大明从县城赶了过来，顺便带过来的还有能吃上个把月的一整车物质，让许爸爸许妈妈和许盈当场惭愧得差点哭出来——原来这段时间只记得去准备材料，她们压根儿就忘掉修房子要请人吃饭的重要问题。
　　不过，和大舅季大山一样，二舅季大明也不会觉得三十好几的外甥女不省事，一致认为是许爸爸这个当爹的不作为，反正怎么看都不会是自家妹子和外甥女的错。
　　当然，这回外人来了，两个舅舅也不忙着批判许爸爸，而是代替了许爸爸的位置，出去帮着招呼着淦老三一帮人。

　　“啊，十四姑爷爷/姑祖爷。”淦老三堂兄弟和他的几个子侄一见二舅季大明，惊讶地喊了起来：“您老怎么在这里？”
　　季大明也是一愣：“淦家小子们，你们怎么来了？”看着淦老三一票人带的行头，季大明立刻了然：“哦，我说嘛，原来是你们过来修房子啊。”
　　如说淦老三和许盈家的关系是出了五服，有些远得没谱，那么和季大明的关系却在五服之内。淦家也算本地比较大的一个宗姓大家族，许盈的二舅妈淦明月是淦老三爷爷那一辈最小的女儿，跟淦老三爷爷是嫡亲的堂兄妹。因此在淦家十分常见的就是“一岁的祖祖（类似曾祖一辈的称呼）九十的重孙”这个场面。
　　“咳嗯，我是没想到十四姑爷爷跟我三舅公他们家是这样的关系。”经季大明说了许妈妈是自己妹子，许盈是外甥女后，淦老三和两个堂兄弟不好意思地对视了一眼，心里都在想：要是知道这层关系还收钱，指不定一回家就得被老爷子拧着拐棍满村追着打。

　　知道了许盈家跟季大山季大明的关系，淦老三虽然还是有既然许盈家过得这么辛苦，为什么季家就不出手帮下忙的疑惑，不过看着许盈一家和季家兄弟关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差，淦老三也只能带着疑惑跟两个堂兄弟和一帮子侄商量翻修用怎么个章法……当然，最重要的是，怎么能用最少的材料，帮许盈一家翻修出来最结实好看的房子，不然，都是亲戚，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太不好意思了。
　　这确实是个难题，淦老三的大堂哥淦老大心里有些埋怨三堂弟，怎么就接了这么一个活儿呢？重不得轻不得的，太揪心了。
　　淦老二可比淦老大霍达，直接把问题丢给了这次死活要跟着出来看看的大儿子淦聪，说是要来实习实习……没错了，淦老二的大儿子刚大学毕业，就是搞建筑设计的，这次听说三叔接了这么一个活儿，老大一爷们儿了，也不怕丢脸的给他老子撒娇得来了机会，才跟着过来。
　　见老大老三都在纠结，淦老二嘿嘿一笑，用脚踹了儿子屁股一脚，让儿子踉跄地站稳在大伯三叔跟前，道：“老大老三，你们愁啥呢？这小子浪费老子的钱上了四年大学学什么设计，这不就是给他找的活儿么？”
　　淦老三和淦老大一愣，不约而同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真是抱着儿子找儿子，这么一个明摆着的人才不用，那就是傻子。

　　淦聪也不露怯，当下就拿出一张纸，用画图铅笔在周围比了又比，唰唰唰地就在纸上画了起来。
　　没多久，一副田园风格的建筑物就跃于纸面，等淦聪一气呵成，得意地收笔准备问老爹要表扬的时候，吓了一跳……发现自己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围满了一圈人。
　　季大山在几个人里年纪最大，辈分……也最大，见淦聪撂笔，直接把那张绘图拿在手里看了又看，啧啧称赞道：“哟，不错不错，小伙子真是不得了，这要是真弄出来了，哪里还是茅草房啊？跟人家大城市里，啊不，就跟国外的那些别野差不多。”
　　季大明毫无顾忌地翻了翻白眼儿：“哥，那叫别墅，不是别野。上回就闹了一会笑话，咋还记不得啊？”
　　季大山瞪了季大明一眼：“你管我，我爱说别野就别野。”不过一转头跟淦聪说话的时候还是改成了别墅。

　　作为女人，不管是什么环境下的女人，对家的热情总是重过其他很多外在物质，许盈也一样。
　　淦聪绘出来的草图，许盈看得也心动不已，可是，她的理智还在，看着这绘图，她还是忍不住泼了这个兴致勃勃的小年轻一盆冷水：“挺好看的，不过，咱家准备的材料恐怕是跟不上了。”

　　许盈这么一说，众人的热情顿时冷了七八分，有些可惜地把目光从图纸上挪开，看了看院子里堆积的材料，再看看那好看的图，连淦老三也对淦聪急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不过，淦聪却笑了笑，看着许盈本来想喊“许老师”的，可是想着前段时间的事，话在嘴角打了个囫囵，变成了跟着淦老三那边和许盈家的亲戚关系“表姑婆”：“表姑婆，您放心，我刚才就看到了。要是按照我的设计动工的话，其实您准备的材料还有多余的呢。”
　　见许盈和众人不相信，淦聪也不卖关子了，再卖下去他又要被他爹踹屁股了，连忙指着墨桐山下面，墨水湾对面的那一片无边无际的竹林，道：“表姑婆，咱们可以用竹子。”说着，就用绘图铅笔在图纸上指着各处完全用竹子代替的地方，道：“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里，用竹子代替的话，效果更好。美观不美观就不说，绝对结实。嘿嘿，当然，我淦聪出品，也绝对高大上，要不然太对不起我的名号了……哎哟。”
　　还没说完，淦聪脑袋上就挨了一下，哎哟哎哟叫着说要被敲笨了，又得意地跳来跳去躲避淦老二送过来的无影脚。淦聪虽然没有跟同学那样一毕业就找到好工作，不得不回家来务农，但是能有这么一次机会，其实他心里就十分知足了。但是，他却知道，他父亲淦老二却十分自责，觉得自己没本事，连累了淦聪，这次正好借着机会，淦聪决定要让淦老二放下那个心理负担。

　　设计敲定，工程也开始运转起来。
　　半山腰这边的动作不小，早知道许盈家要修房子的后背湾人也远远地偷着看热闹，却没有一个上来帮一下忙。
　　不过，这完全不碍事。
　　自打知道季大明和许盈家的关系后，不光是淦老三堂兄弟三个和四个子侄干活给力了，而后在许盈的两个姨妈和两个舅妈抵达后，又来了好几个年轻力壮的淦家小子，连同淦老三的大伯和亲爹，以及几个堂叔伯也跟来了半山腰。
　　人多力量大，一两天时间房子完全推倒，地基也打好了。
　　正准备砌土胚墙的时候，许盈大舅妈邓红珠那边的娘家子侄也来了三四个精壮年轻人，这下子干活儿的势头就更大了。

　　人说远亲不如近邻，可是在许盈家，这个话又要倒过来。
　　来帮忙的都是远道而来的亲戚，而且都是实心实意，没有那偷奸耍滑的。许爸爸为此暗地里红过好几次眼，都被点子背的许盈不小心撞到。
　　许盈理解许爸爸的心情，看着都是许妈妈娘家的人在里里外外的忙碌，连舅子外家的淦家和邓家的亲戚们也这般热心，反而后背湾村那一帮子许家人连过来问一下的人都没有。除了祖奶奶周氏一把年纪还过来帮着洗菜做饭，许爸爸亲亲的两个哥哥恁是面都没有露一个……听说许盈家修房子的架子搭起来的时候，许盈大伯更是直接离开了后背湾村，去了城里儿子家。
　　只不过，这个当口容不得许盈一家分心去计算那些鸡毛蒜皮，房子逐渐成型，水利公司和天然气公司的工作人员也先后来了半山腰……跟“主设计师”淦聪一番协商后，这两帮人也开始了他们架设管道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