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山水间》一茶顷

10、诡异液体

　　荒秃秃的山坡，黑黝黝的河水，一个枯黄的萧瑟，一个静黑的深沉。
　　——以上，就是许盈跟在父母身后，抵达墨水湾河滩所看到的景象。
　　许爸爸正坐在轮椅上比手画脚告诉母女俩自己的“地盘”，许妈妈先是皱了眉，后来看着丈夫喜悦认真的表情，不得不咽下到了嘴边的不满，为了让丈夫心宽些，她不在意多吃一点苦。
　　许盈没有许妈妈那么明显的情绪，虽然眼睛跟着父亲手指的方向在看，其实整个人却实是心不在焉。

　　许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天一到墨水湾河畔，整个情绪就显得亢奋激荡。
　　其实，墨水湾许盈来过很多次，小时候就不提了，长大后，特别是这几年里，许盈也是来过好多次，基本上每次都是背着父母过来采摘墨水湾边上的野菜回家做猪草。不过，却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现在这种让许盈隐隐觉得不安的情形。
　　许爸爸让许妈妈推着他往前面走走看看，许盈借故留在了原地，敷衍地答应了许妈妈不靠近墨水湾水边后，许盈就蹲坐在了原地一块有小磨盘大的光滑鹅卵石上，盯着两三米外黑沉沉的墨水湾河水水面发起了呆。

　　啪嗒。

　　清晰得叫人有些毛骨悚然的滴水声，让许盈一个激灵醒了神，左望右看，除了远处许爸爸比划许妈妈点头的和谐画面外，静静的山水间，连一丝风也没有。
　　这一天的惊吓惊喜又不是一回两回，许盈不信邪地把目光放到了最可以的黑水湾河面上，难得一向不安宁的黑水湾水势平稳，若不是看过了它的各种暴怒，外人恐怕还只把它当做一汪无害的水塘坑，连一点涟漪都不起，死静深沉的跟一滩死水一般，谁叫它现在整个平静得就像是一面天然的黝黑镜子呢？
　　水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啪嗒。

　　又是那诡异的水滴声，许盈惊得站起来。
　　因为起得太猛，许盈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一堆大小不一的鹅卵石上，让正好回头的许妈妈惊呼一声：“阿盈，怎么呢？”
　　许盈稳住心神，看向正望着自己的父母，摇摇头，道：“爸妈，我没事，刚才看到水里有鱼跳出水面，吓了一跳。”
　　许爸爸啧啧有声：“这怕是要下雨了吧？鱼都出来透气了。”
　　许妈妈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天，道：“不像啊，天上一丝云都没得，怎么会下雨呢？”
　　许爸爸笑道：“这老天爷的事，你能说得清楚？”
　　“呵呵，也是。”说笑打趣间，许妈妈推着许爸爸向前行进，继续视察他们家的“地盘”去了。

　　见父母没有再关注自己这边，许盈这才夸张地做了一个擦拭冷汗的动作。却不想，还真让她在额头拭下一手湿润。
　　“……”看着手背上的湿意，许盈愣住了。
　　原因是……那似汗水一样的水汽居然凝实，一滴一滴的从许盈右手的中指指尖滴出。
　　见鬼，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早就习惯宠辱不惊，不动声色的许盈，难得失态地在内心咆哮了出来。
　　指尖滴出的水滴许盈可以肯定不是血液，因为它清澈透明。许盈也可以肯定不是汗液，因为它清澈透明的带着一丝让人看着就很舒服的浅绿色，而且，隐约地，许盈似乎还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清香。
　　紧张的许盈看了一眼指尖那水滴滴落地上，又小心地侧头去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父母，确定他们没有注意自己这边情形时，动了动身体，用身子挡住了父母那边能投视过来的视线后，这才凝视着诡异的从身体里溢出来的液体，皱着眉头思考。

　　噗通。
　　噗通噗通。

　　“哎哟，真是要下雨了？怎么鱼都跳出来了？”许妈妈的声音在许盈听到噗通声时惊呼出来。
　　“我都说是要下雨嘛，看吧，鱼都出来换气了。啧，还说黑水湾没大鱼，要他们看到了估计也要吓一跳。”许爸爸更是对鱼儿的体积表示很感兴趣，黑水湾历来可没人来打渔，而且因为地势环境，估计一网下去，比梧桐溪起来的鱼还可观。
　　“说什么呢，就是知道了，哪个敢来这边打渔呀？”许妈妈嗔了许爸爸一眼。

　　父母的对话让许盈把视线投向自己身前两三米远的河面，那一群群鱼正诡异地向许盈这边靠拢，而且似乎很激动地一一跃出水面扑腾得嚣张。
　　看着这些，许盈自然不会像父母那么以为是下雨的前兆。
　　看了看指尖一滴滴还在往下滴的液体，再看了看亢奋的鱼群，许盈很快就明白——估计，这群鱼的亢奋，和自己指尖递出来的液体有九成九的关联。
　　只是，许盈觉得自己的关注点似乎不该是现在这些，而是……人体的水分是有限的，自己这个情况下去……这是作死的节奏啊！怎么才能停下来，怎么才能停止自己体内水分的流失啊？？

　　在许盈的生与死的恐惧与慌张作祟时，又一幕让许盈目瞪口呆的诡异情形发生。
　　心中刚兴起恐惧喊停的时候，指尖的液体倏地一收，许盈左手摸了摸，指尖半丝湿意也不存在，若不是脚下地面那一滩晕开的湿润，眼前疯了一样的鱼群，许盈只觉得前面一切都是幻觉，不靠谱的幻觉。

　　再试试看？
　　抱着实验的心态，趁着父母唏嘘过后，又去巡视“地盘”的档口，许盈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黑水湾水边，心念一起，指尖再次溢出水滴。
　　水滴滴入浅谈的水面，许盈便看见那些原本还在稍微深一些的水里蹦跶的大小鱼们，不怕死地真的游到了浅谈，然后……全部搁浅了。
　　心念一收，指尖再次变得干燥，许盈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也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兴致勃勃兼炯炯有神之余，许盈毫无心理压力地转身到了河滩边的土坎上，顺手扯了几根粗壮的茅草，一拧一扭，回到了河边，完全没有任何所谓的“慈悲之心”的弯腰捞起了其中两条宽头足，身量够，一看就是处于这群鱼食物链顶端的黑鱼，也不畏惧它那口尖锐的牙，直接用茅草穿透了鱼鳃，串了起来。
　　至于其他贪嘴搁浅的鱼……许盈嘴角动了动，还是善心一起，伸出脚，一条一条把翻了肚张着嘴的馋嘴鱼们踢回了河水里。

　　等巡山过来的山大王和山王后看到许盈手里拧着的两条大黑鱼，在许爸爸改变后，愈发快活得有些咋呼的许妈妈再次惊呼出声：“哎哟，她爸，你看咱阿盈，弄了两条大黑鱼捏。”
　　许爸爸也愣了一下，看了看许盈手里的两条大鱼，又看了看还不安静的黑水湾河面，指了指，道：“阿盈，你……”
　　许盈嘴角弯弯，道：“爸妈，也不知道这些鱼是怎么了，我看它们傻乎乎的往上蹦，试着就伸手去捞，呵呵，没想到真捞到两条这么大的黑鱼，正好给爸妈回头补补身体，黑鱼可是好东西。”
　　许爸爸半信半疑地点点头：“这倒是，黑鱼真是好东西，不过咱们这边好多年都不见这家伙了，看着个头儿，怕是长了些年头，要不……”本来许爸爸看许盈抓了两条，下意识的想说送一条给许盈大伯，不过想到这段时间的糟心事儿，许爸爸话头在嘴巴里一转，出来就成了：“要不全部煮了，回头把你祖奶奶接来吃顿好的。”
　　许妈妈在许爸爸那“要不”出口的时候就神色一紧，也亲眼目睹许爸爸纠结着转了话头，许妈妈乐开了花，半蹲了身子就准备背许爸爸上山，还不忘提醒许盈：“盈啊，那边有些干了的鱼腥草，看让水沟烂了没有，找一些好的一块带回来，晚上咱们做酸菜鱼吃。”
　　“好好，酸菜鱼好吃。”许爸爸喜欢吃酸菜鱼，对许妈妈的安排满意到不行。
　　许盈笑着点点头，不过还是决定帮着妈妈把爸爸和鱼送回山腰的家里，鱼腥草什么的，回头再跑一趟也不是很麻烦的事。

　　上山的路比下山还轻松。
　　许盈时不时在路有些陡峭的时候搭把手推一下许妈妈，到了自己山腰上的菜地的时候，许盈还跑进去摘了好几把青叶菜，拔了一把当做青叶菜播种的萝卜苗，准备在做酸菜鱼的时候，在里面下一些青叶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