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白涂

4、2（3）

　　小二刚准备应下，却听大人清冷的声音响起：“米酒。”
　　沾裳内心一脸被劈的忧伤，小小声道：“爹爹，就一点点么……”
　　长卿顿了顿，还是松了口：“可以。”
　　“谢谢爹爹来一壶桃花酿！”像是生怕爹爹反悔似的小沾裳一口气不停地点了菜，“最爱爹爹了！”
　　小二笑眯眯地下去了。
　　长卿叹了一口气：“拿你没办法。”
　　“我知道爹爹最爱的也是我，嗯好吧，第二最爱的是我！第一是娘亲我不跟娘亲抢。”沾裳摇了摇长卿的手指撒娇道。
　　这时突然楼下传来几声琵琶的调弄，在吵嚷的酒楼内显得十分地特别。
　　“这琵琶调弄的倒是挺清丽，就是力度不够。”小沾裳摇头晃脑惊异道，“想来是个姑娘家，就是不知道长相如何？”
　　长卿向楼下瞟了一眼，淡然道：“白裙长发，行似弱柳。”
　　沾裳皱了皱小鼻子：“爹爹我早就说不要穿白衣了嘛，女白衣一般白莲花，男白衣几乎小白脸，而且还老撞衫！”
　　这时那楼下的女子身边一黑须葛衫的老人弯腰向周围打了个千儿，略说了几句，那女子便执了琵琶咿咿呀呀弹唱了起来：
　　“泪咽更无声，只向从前悔薄情。凭仗丹青重省识，盈盈，一片伤心画不成。别语忒分明，午夜鹣鹣梦早醒。卿自早醒侬自梦，更更，泣尽风前夜雨铃。”
　　唱了一曲后又莺声细语地小心说道:“小女子献丑了……”
　　还没等她说完，就听“砰”的一声，一个膀圆腰粗的高壮汉子拍桌而起，直嚷嚷道：“个娘西皮，青天白日的嚎的什么丧！他奶奶的你大爷我还好好活在这呢！晦气！搅了大爷的谈性！”
　　周围人顿时看起好戏来。那女子被吓得直往她老父亲身后躲，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委屈，眼中盛满了莹莹的泪。那老人忙不停地拱手道歉，颤颤巍巍地说：“这位大爷！这位大爷！莫生气，我这就叫小女唱首助兴的，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们父女俩吧！我们背井离乡，无依无靠，只能靠小女卖唱为生……”
　　“他妈的你们是讹上大爷我了是吧？自己嚎丧扰着大爷吃饭还是大爷的错了？！当大爷我这么壮好欺负了是吧？！”那壮汉气得面红脖子粗，一张打掌就朝桌子拍去，拍得碗筷直跳。
　　沾裳听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觉得这人倒是可爱。
　　楼下那老人吓得往地上一坐，惊慌地大叫：“杀人啦！杀人啦！救命啊！”那女子却只是嘤嘤地躲在后边抹泪，看得壮汉心头火直冲。
　　“咦？”沾裳舔了舔杯中的桃花酿，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兴致勃勃地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住手！”人群中站出一个人来，一身素白暗金鎏纹的长衫，手中一把风流折扇，长得倒是眉清目秀。
　　“你又算哪根葱？！”壮汉横他一眼
　　“我乃本地大商户之子陈长生，现下正拜在碧翎门下，你这样欺凌弱小岂是正派人士所为！”陈长生极有气势地迎向这个壮汉，将老人和女子掩到身后。
　　壮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哼”得一声咚咚咚走掉了。
　　众人见没什么好戏看了，意犹未尽地缓缓散去了。
　　酒客一：“嘛，真是淡而无味，本以为有好戏可看呢。”
　　酒客二：“是啊，这小白脸应该怒斥壮汉，壮汉暴怒，一跃而起，于是这两人冲冠一怒为红颜，大打出手，最后壮汉与小白脸相携而去……”
　　酒客一：“这个好！这个好！生动有趣，妙趣横生！”
　　陈长生转身将老人扶起坐下，又转头来扶女子，那白衣女子低头举袖躲开。
　　陈长生低低一笑，道：“小娘子好样貌！”
　　那老人仿似没听见般，拉住陈长生感激涕零：“老头我姓欧阳，这是小女白露。多谢这位少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老头感激不尽。”
　　“哪里那里，不知老丈人可有落脚处？小生那里倒是有个清雅的小院，不知老丈人可愿赏光？”陈长生将扇子一开。
　　“多谢少侠！只是老头并不是贪图富贵之徒，怎能再麻烦你呢。”欧阳老头摆摆手。
　　“既然老丈人不愿意，小娘子你呢？”陈长生收起扇子，脸有些沉了下来。
　　欧阳白露怯怯地侍立在父亲的身后，声若蚊蝇道：“我，我都听爹爹的……”
　　“不用不用，感谢陈少侠大恩大德！”欧阳老头一脸正气凛然。
　　“呵呵，这可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来人，给我带走！”陈长生一挥手，顿时上来几个几个人就来拖拽，陈长生拽住白露露在外边白嫩的胳膊上，笑道：“跟我走吧小娘子！”
　　那白露只吓的拽着她父亲的手，一双小鹿似的眼睛睁大，低声惊慌地呼救着。
　　“戳！”一支筷子破空而来，直打在陈长生的手背上，将他的手打开去。陈长生脸都红了，不知道是痛的还是羞愤的还是怒火，他怒斥道：“哪个不长眼睛的敢打我？！”
　　“你说那壮汉欺凌弱小，我看你才是要欺男霸女！”只见从□□进来几人，掷筷子和说话的正是其中之一。原来正是先前进来的亦水几人，出头的正是亦水的师弟之一亦阳。
　　那陈长生一见几人并不认识，但看服饰统一是听雨阁的人，气焰顿时灭了下去，喏喏地行了礼，便匆匆带着手下离开了。
　　亦水一行走上前来，那欧阳老头抹着眼泪拱着手就要跪下去：“多谢几位，没想到，没想到这陈公子竟然是这样的人。多谢几位，要不是几位仗义出手，老头和小女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亦水忙把欧阳老头扶起来，温和道：“哪里哪里，只是举手之劳，当不得老人家如此大礼。”
　　“公子真当的是侠肝义胆，义薄云天，不知公子可缺个扫撒的人儿，我这小女儿虽是内向了点，手脚却是勤快的。”
　　“这怎么能够？这怎么能？令千金风姿绰约，哪家的孩子不心疼，我怎能做这样的事？”亦水连连谢绝。
　　欧阳老头顿时满脸内疚，抹了抹眼睛：“都是小老儿无能，不能给女儿一个幸福的闺中生活，还得出来卖唱，实在是愧为人父啊愧为人父！我怎么对得起她逝去的娘亲！公子你刚刚也看到了，我和女儿老的老，弱的弱，我实在是保护不了我的女儿啊！我的儿啊！爹对不起你！公子求求你就收留下小女吧，做牛做马老头无以为报啊！”
　　“这不好吧，毕竟对女儿家声誉……”亦水面露为难之色。
　　“师兄，我们就收下他们吧，到阁中虽是侍女，但总比在外漂泊安定，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啊！”亦阳连声说道。
　　这欧阳白露经过刚刚的拉扯，眼角都红了，楚楚可怜，站在那里便让人心生爱怜之意，只见她放了琵琶，朝亦水盈盈一拜：“公子，白露、白露会很勤快的，求公子收留……”
　　“姑娘无需如此，在下……在下……哎，只能委屈姑娘了。亦词，带欧阳姑娘和老人家去收拾收拾吧，等下来好好吃一顿。”亦水温柔一笑。
　　“谢谢谢谢公子！”欧阳白露在亦水的笑容中羞红了脸，低下了头，更是显得美艳不可方物，想她二八年来从未见过这等俊秀的人物，又是这样温柔地对自己笑，那软软的心脏顿时像充满了七彩泡泡似的，涨涨的，熏熏的，她一定会好好抓住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一定，一定要出人头地。
　　“啪！”“嗷！爹爹宝宝手都青了好痛痛你不爱我了呜呜呜呜……”
　　顾长卿一筷子敲在小沾裳还想偷偷喝酒的手上，却被他搞得哭笑不得：“戏看得可开心？”